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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8月15日,松桃文联文学规划暨文学笔会在孟溪举行,蒙戴主席厚爱,欣喜得以参加,于是——
古镇 清秋
一、“星晨”
——(8月13日)
像在梦里一般,我坐车独个来到了这个叫孟溪的地方,虽然我已不止一次听到过她的名字。当我在这个叫“星晨”的旅馆住下时,感觉冥冥之中我们有种缘——一个我喜欢的名字,一个曾在我的小说那些岁月里出现的名字——“晨”我甚至有这样的想法,我找到“晨”这个地方了,我可能很快就会邂逅一个叫“晨”的人,他(她)或许就在某个角落里用灼热的目光凝视着我,等着我的靠近。我的感觉从来就很准,这次,这次呢?不知是否也如此?
随主人上拾阶而上,转走几个楼角,迎接我的是这样一幅如幽谷般的静雅之地——柔绿纱窗,淡黄竹席,天蓝檐盖,屋外灰瓷盆茉莉泼散的淡淡幽香轻轻柔柔袭向我。旅馆的主人挺有闲情雅致的,还种了不少龙舌兰、万年青、千年矮、一串红、厚朴花、月季、菊、铁蒺藜——呵,我想我不是到了异乡,不是住在旅馆,却是到了家,到了我曾梦萦的地方!
坐在屋里,可以依稀听见镇里车声人声,但丝毫不影响小屋的恬静。是的,她是恬静的,幽雅的,如果黄昏时候,微雨柔坠,听雨在磁砖上滴嗒,赏满城风雨,想来必是一件挺写意的雅事。
心里有点遗憾朋友湘子没有来,身边少了个伴,人就冷清多了。孟溪,怎么也是初来,地方,怎么也是陌地。接下来的几天,可能都得一个人度过了。也许会认识一些新的朋友,但终不如与老朋友相处那样来得自然、愉悦。
遗憾的还有偏赶上停电,天气有点潮热,没有电扇,没有电视看,不能给手机充电,楼下的网吧更不可能去逛了。主人说晚上会来。
这样一来,时间倒空出来了,可以多写点东西,多想点事,多在外面逛逛,也算不枉此行吧。
聊寄诗一首,算是给孟溪的见面礼。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我有些纳闷自己心头来得很突兀的情感。她可会欢迎我,接纳我?
浅浅清秋
黑黑瓦檐
幽幽茉莉
静静绿窗纱
这是你给我的最初
简约印象
淡淡笑脸
款款问候
默默山脉
缕缕秋日体气
你厚待我这游子
惠我一屋馨香
依依无语
浓浓祝福
切切梦想
深深祈祷同向往
我这贫寒的过客
只有短诗一曲
吟唱一帘月光
刚到孟溪,坐在淡黄竹席上,潦潦记下了这些。
二、朝阳寺。 白马硐。 佛歌
——8月14日
当我们在等候多时的中巴车里坐下,天已擦黑了。朝阳寺、白马硐在晚风中渐远,心中残存着一些哽在心头的感动。朝阳寺的钹声,老妈妈们送别的佛歌,时远时近,也一并回响在耳畔,挥散不去。
还记得十几分钟前,我们走在来时的山径上,心里都有点依依不舍的意味,脚步放得很慢很慢。我对她们作了个揖,望着她们的笑脸,熟悉而陌生,在心里默默说:再见了,朝阳寺;再见了,老妈妈!我们走了,带着你们殷殷的祝福和年轻的笑容。无法说定还会不会再见,但一切一切,我们都将一辈子好好珍藏。
珍藏,珍藏这清秋的孟溪,这清秋的朝阳寺,清秋的山径,清秋的白马硐,清秋的佛歌,清秋里暖暖的浓情厚意!
记着三四个小时前,我们走过绿杨、稻禾铺就的原野,粉刷在黄土墙的一句“深山藏古寺”迎接我们,指引我们。
软鞋拾阶尘不动。斜斜向上的青石板路在我们脚下伸延。青青山林,苍苍古木,蝉躁鸟鸣,绿枝掩映里,我们见到了寺庙的一角。
比起各省各地的名刹古寺,朝阳寺实在太寒酸了,甚至算不上是个寺。小而窄,简而陋。当时不免有丝遗憾荡上心头,感觉瞎跑了一趟。我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听到佛歌的,当时只觉所有的遗憾和疲惫都被佛歌激起的喜悦和感动替代、覆灭了。
那是一个已经不再年轻了的歌唱队伍,嗓音已不是那么的甜美了,但笑容与真纯的热情却是满溢的。歌声婉约悠扬,融在耳里似一瓣雪花在琴弦上停落,所有的凡俗贪念刹那间烟消云散。人的心儿清雅起来,感觉眼前有朵朵菊花茶在玻璃杯的水中缓缓舒放。歌词的句与句之间都会有几秒的停顿,句句临末了都有一声长长的拖曳。若是忧伤哀怨的歌儿,想来必定会穿透断肠人的胸膛。歌的韵律极像苗歌,似懂非懂,却能隐约感觉其中古老而质朴的情思。我醉了,醉在佛歌朴拙的韵角里,佛歌在当时竟只凭声音就让我的心儿跟随她飞扬舞动,一起在幽幽的古森林里千转百回。还记得当时那些老妈妈头上都戴着蓝色布缝制的帽子,作着揖,以这样一种独特的方式迎接着我们。进寺了,递上来的是一盆清凉凉的水,一张白净净的脸帕。于是所有的尘垢便化在这片细致的热忱中。
笑容,铭刻在心依然清晰;脸容,已恍惚模糊。
“蝉躁林愈静,鸟鸣山更幽”阳光透过重重青枝,铺躺在山间小径上,温馨而不燥热。那时我们一路闲聊,浅笑欢声轻轻洒落,再被风而吹远。
这些景,这些物,在别人眼里看来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在那时,在我的心中,却有说不出淡定、恬美。所有的景色在清秋的暖阳中沉醉,所有的心事在悠悠的佛歌中都变得从容,安详。
白马硐就在朝阳寺旁边,不能明了的是人们为什么题之为“硐”而不按习惯刻作“洞”持烛在洞里瞎逛了几圈,留下几串鞋印,携带一脚稀泥。在洞里爬过也蹲着挪过,也差点摔倒在潮湿的洞坑里。烛光映照我们模糊的脸,烛火细微,身后一片漆黑。洞是宁静的,美中携着一种因未被人们完全开垦而带来的神秘,它的神秘诱惑我们走进,但胆小却使我们止步了。留一份遗憾在心头,有时也自有一种美,我们这样安慰自己。
斜阳照寺,从各处回来的文人墨客纷纷挥笔勾画,在黑与白交错间倾洒情感,铭刻祝福。或诗或字。也算是留给朝阳寺及白马硐作点纪念吧。
——朝阳寺浴朝阳白马硐望白马
——朝阳寺外佛音远白马硐中余墨香
——白马硐里风光美朝阳寺边气象新
太多的对联和诗句,都留给朝阳寺和白马硐了,我笨笨的脑子也只记得这么些。我的那手毛笔字自然不会去现丑了,但也即兴在日记本上记下对联一副,算是未言的话语,未书的赞美与祝福。
——佛静烟袅云淡然草清树雅径幽远
记得是黄昏时分吃的饭,简简单单,却觉着都是极可口的。红漆涂抹的木桌上几碟家常小菜,有酒有粥。
路况不太好,执笔难书,所写字词草草潦潦,但还是坚持着写了一些。临停笔,不禁又想起送别我们的老妈妈,蒙蒙夜色里,我似乎又听到了她们身际飘起的幽幽的佛歌。忆起她们站在那两棵合抱的的枫香树下,遥遥作揖。车窗里几次回望,泪含在眼眶,感动仍硬硬地哽在喉头跟心头。我对她们默默作揖时,眼前显现着的她们的笑脸似乎更清朗了。相信我会再来孟溪的,再来朝阳寺、白马硐,再来听听这佛歌。只怕那时她们一定都老得走不动了,那时已再没有这质朴悠扬的佛歌迎我来送我归了。
三、烟雨古镇
———8月15日
清晨扬扬洒洒的细雨,让茉莉的香气愈加浓郁,磁砖湿漉漉的,蓝檐盖有了雨的滋润,越显娇柔。雨,弄湿了我昨晚晾在竹架上的衣裙,但一点都不恼她。透过绿纱窗,我如愿以偿见到了雨中的孟溪古镇。
在雨的幽静里,一切东西看起来都是写意的。孟溪的房屋,孟溪的街道,孟溪的山,一切朦朦胧胧,在烟雨里静默,沉思。
现代与古典,鲜活与古朴,在孟溪古镇里完美的揉和。街上的行人,撑着伞,或花或素,脚步都是从容的,似在把淋湿的风欣赏。黑的瓦檐,青的远山,绿的土地,灰蒙的天,在雨中少了几分尘垢与烦俗,多了几许诗情画意,恬静柔美。
如诗,如画,如烟,如月,孟溪的雨,孟溪的晨,孟溪的镇。
四、作别
——8月16日
凉爽清风里,我们作别孟溪。
车里是热闹的,有说有笑,一个曾在联欢会上拉二胡的朋友更兴致勃勃的唱起山歌。再没人说起孟溪这两个字了。我看着窗外,风雨洗刷后的天是蓝的,草是青绿的,树、村庄不断地退后,退后了。我试着把孟溪留在我脑海的扉页折叠起来,把她珍藏在心里的某个角落,然后融入眼前这个欢乐的世界。
还会,还会再来孟溪吗?我当时这样问我自己。
现在也时常在问自己,这样问时,雨里的孟溪,寺里的佛歌又一并在心头荡起。何时能再见呵,古镇的清秋,古镇的山水,朝阳寺的老妈妈,什么时候能再聆听你们唱响的佛歌。
——恋恋停笔,这些文字留给孟溪,也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