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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公交车上的人很多,很挤,她随着人流被挤到了二层。二层的前面很空。然后拼了命的挤到了最前面的位置站稳。车开始摇摇晃晃的前行。她望着窗户外面,看着外面的风景渐渐的从眼前滑过。突然有人挤了自己一下,她往前看看,有人站到了她的前面。抬起头,很是吃惊,仔细的看看,更是吃惊。那么熟悉的背 影,还有耳朵的轮廓。会不会是看错了呢?人年龄越大,越是不会相信奇迹,除非是奇迹真正的出现。更何况这个城市这么的大。但是这样的背影,耳部的轮廓,还有高出自己一头的身高,又能是谁呢?不自觉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拍男子的肩。男子回头。她心里泛起了低低的失落,但一切又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轻轻的对着男子笑。男子说,什么事。她才忙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男子礼貌的笑了笑,扭回头去。她又挤进人群之中,下了车。
是啊,有的人一旦错过了,就永远都不会再见。真的就是这样。
2 六月的阳光洒在脸上时,已经有了躁热的感觉。短袖,短裤都已经上身了。一年四季的轮回就像是一瞬间里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快。离那年的那个六月有几年呢?想了想,不经意间已经四年了,吃了很大的一惊。
南郊一家书店的四楼里,她在看一些关于历史方面的书籍,偶尔将重要一些的地方用笔记录下来。突然她感觉有人站在了自己的旁边,转过头看了眼。是一个个头高高的男人。男的说,能用一下你的笔吗?她爽朗的说,可以。然后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最后一个字,接着把笔递到他的手中。男的说,谢谢。然后她又问,需要纸吗?男的停了几秒钟说,要。她快速的拆下本子上的订书针,然后从后面扯下几页给他。他拿到手中,又指了指右边说,我就在那边。然后走了过去。她有些想笑,一支笔而已,还不还都无所谓。眼睛却随看他走的方向看去,那边是关于医学方面的书,或许他是个医生。
3 打算买一本叫做万历十五年的书,只是因为有一些事情,抽不出时间去书店,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去了吧。借着周末早早的起床,换好衣服就跑到书店。直接奔到了四楼。在书架关站定,然后把书拿出来翻。还没有怎么翻,就听到一个声音说,你的笔。抬起头,是他,那天向她借笔的那个男人。他说,谢谢。她接过笔,笑着说,不谢。然后她又说,怎么你每天都把笔带到身上啊?他说,没有,我常到这里面看书,买书的。她哦了一声,问,还是看那些关于精神方面的医学书吗?他点点头。她说,你是医生吗?怎么老看那些书?他说,不是。接着又说,你看的什么书?她听得出来,他似乎有些不愿意说些什么,顾意岔开话题。她顺着他的话说,在看书,她合上自己的书,把封面给他看。说,这本书挺好的,有机会你也可以看一下。他说,会的。然后指了指医学书的那边。她点点头,说,再见。他便走开。
4 之后她还是经常去那家书店,只是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再次见到他依旧很意外,是那年的十月底。她去一家寺院上香去。谈不上信佛,只是偶尔去一下寺院,会让人浮躁的心立即安静下来,让人感觉特别的平和。坐一块钱的车到那座寺院,买了十块钱的香,卖香人说,够了,里面有十个香炉,三十支够了。二十元买了门票,一间一间的进去上香。为自己的亲人朋友祈服。
这是一座建于晋代的寺院,古朴,宁静。她认真的看着这里的一砖一瓦,还有那些精细的彩绘。站在寺院的最中心点,向四周望去,周围全是高层建筑。是啊,现代文明和古代建筑相融合,这里就是一个实例。在城市里能有这样一个地方,太难能可贵了。再往后走,走过一片池塘,有一排钟,人们走过时,都挨个去触摸那些钟,像是在祈福。没有扎进人堆里,等那些人全都走过后。自己一个人才走过去。轻轻的触摸那一个个雕刻得精细的古钟,同时也祝福自己身边的人一切都好。
再后面有一座院,进去,可以抽签。但没有签筒。问师傅什么时候可以抽。师傅说下午两点。看看表才十二点钟,然后接着在寺里面转,看着不断有人进来,人们虔诚的作揖,磕头。后来转得有些累了。就扒在池塘的栏杆上,看着里面游着的鱼。只是突然一抬头,一个身影从自己的眼前划过。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背影,好熟悉,高高的个头,还有耳部轮廓。原来是他。自己都有些奇怪,自己只是见过那个人两面而已,却会对他有这样深的印象。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他转过头,吃了一惊说,怎么是你?她笑着说,怎么不可以是我?他说,你到这里做什么?她说,这句话有些白痴啊,我上香啊。我不会问你这个问题,因为你也上香。他笑着说,让你笑话了。
就这样他们聊了起来,那是一个让人难忘的下午。很随和的氛围,很默契的谈话。时间太短了,那是她唯一的感觉。她留了电话给他,然后问他的电话是多少。他说,到时候我打给你。她笑着说再见,然后两人挥手告别。
5 她等他的电话,始终等不到,是他记错了自己的号码吗?她这样想。那么她就打给他吧。那天他在存她电话的时候,她注意到了他手机上的链子,是用数字穿成的链字,一排手机号码。她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那一定就是他的电话号码。但他说会打给她,那么她就等他的电话。却怎么也等不来。
她拨通了他的电话,说,你是,然后不说话。那边停了几秒种,然后缓慢的说,你是,哦,我知道你是谁。她问,你怎么不打给我电话?那边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了。忘记了,她有些生气,但又想,自己生什么气,他们只是朋友而已。然后她说,没关系,现在记着就行了。又说了一些可说可不说的话,就挂上了电话。
偶尔两个人都会互发短信问候一下,但都不会说过多的什么。她知道他可能有些秘密,不想让人知道,因此也不会问。
6 最后一次见他是那年年末的时候,圣诞节的前两天。她买东西路过他住的地方,她知道他家的大致方位。突然就想打电话给他。她说,我在你家附近。他说,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她没有拒绝,说,好。他问了问她所在的具体地方,说,你别乱走,我马上就下来。
她跟着他走进了他的家。屋子很大,里面给人感觉乱乱的,而且装饰得很简单。她说,其实这间屋子稍微收拾一下,就不会给人感觉这么的冷清了。他淡淡的笑笑,不说什么。他指着沙发说,坐吧。然后问,喝什么茶,龙井还是碧螺春。她说,我只喝龙井。他去泡茶。她一下子就看到了书架上有一本书没有插进去,是平立着放的。有些眼熟,走过去看,封面上写着万历十五年。她想到了些什么,一下子就把书翻到了第四十五页,一团黑色的墨点迎面而来。
想到了六月份,自己看书时,当时看的就是这本书,记东西时不小心将一个墨点弄到了书上,打算要买时,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带钱包。所以自己清清楚楚的记着那个页码,打算第二天来买。但第二天来买时,就发现书已经不在了。原来是被他买走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口推荐了一本书,他就买了,而且正巧是她看的那一本。
他走出来,把茶递给她说,你说过这本书挺好,我就买下了,不过没有怎么看过。她接过杯子,一手拿着书,走到茶几旁,把书放在了茶几上另一本书的上面,没有说什么,但她不相信他说自己没有怎么看过。因为那本书一点也不像是看过一两遍的书。
她边喝茶边聊着天。他的电话响了,挂上电话,他说,我去楼下送个东西,马上就回来。她点点头。他出门。她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想再翻翻那本书。伸书去拉,结果把底下的一本书也拖了下来。几张照片也从书里散落在地上。她捡起照片来看。全是女孩的照片,但看不出来是不是一个女孩,很像。有几张照片,感觉女孩很漂亮,另外几张虽然也像,但却感觉泛一点傻气,衣服,头发也不怎么收拾。这是谁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站到了她的身后,说,那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她回过头问,都是吗?他点点头。她说,但又有一些不像是一个人。他说,一部分是她生病前的照片,一部分是她生病后的照片。他停了停说,她得了精神病。她张大嘴巴,怎么会得这样的病?他坐到沙发上慢慢的说,是因为我,和我有着直接的关系。我向她提出了分手,因为和她相处觉得很累,和她不太能聊得来,她个性太强,太任性了,我觉得和她在一起不如一个人自在些。可我没有想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会那么的差,后来,慢慢的就成了这个样子,整日咿咿呀呀的。看过好多医生,但还是这样,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都要跨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好。她好了的话,你还会和她在一起吗?他摇摇头说,不会,她要是好了的话,我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但我已经没有这样的信心了。她求医的过程,让我慢慢的失去的所有的信心。你就这样打算一直陪着她吗?他说嗯,是我对不起她,全是我的错。
那次的谈话异常的沉重,她感受着这个男人压抑的内心世界。似乎没有什么话可以表达自己的内心了,她只是不断的想,但愿他一切都好。
7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打他的电话始终都是关机,她还去过他家一次,但开门的不是他,是一个年长的主妇。她问起他,主妇说,自己买下他的房子后,就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也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
很快四年就这样过去了,她偶尔也会想到四年前的那个六月,他说,借一下你的笔。她不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了,四年都已经过去了,或许他女朋友的病早已经好了,他也有了一段好的爱情。她想,关于他的一切都会好的。她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