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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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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吵!

    如蝶翼般的长听轻轻眨动,一双明眸缓缓睁开,入目所及的景物摆设,让她一时间以为自己还未清醒;直到她看清后,虚软的身子倏地吃力地撑坐起。

    她真的没看错,这里是傅府。

    这是她以前来傅府小住时的寝房,而且还与傅泓尧的寝房相邻。她怎么会来这里的?她记得用过晚膳后,突然腹痛如绞,痛得她在床榻上打滚,甚至还呕吐连连,最后她记得是痛昏过去了,怎么一醒来,人却在这里?!

    此时,隔壁房陆续又传来怒吼声。

    没错,这真的是傅府,她就是被这吼声给吵醒的,而她很清楚这吼声是怎么一回事。

    该死的!这男人的起床气又发作了。勉强撑起虚弱的身子,沿途扶着可以支撑身子的物体,缓慢地走到隔壁房门口,将这男人刚起床时的恶行恶状看得一清二楚。

    “水太热了,再去换一盆!”

    身着单衣,坐在床前,脸色阴沉严峻的男人,在双手触及丫鬟春儿所端来洗脸的水后,爆出一声怒吼。“可可是少爷你方才说水太冷所以”春儿低着头,嗫嚅地道。

    “还不给我滚出去换水!”暴吼声再起。

    即使心里已有准备的春儿,仍是被吓得铜盆差点倾倒,小脸发白,急忙赶去换水,太过慌张的她,压根没注意到倚靠在门旁的人。

    “这茶太冷了。”横眉竖目,瞪向另一名丫鬟。

    丫鬟夏儿,连吭声都不敢,赶忙出去重新换茶,也没注意到门旁站着的人。

    “这些早膳,我看了就没胃口,叫灶房重新换过。”

    “是。”丫鬟秋儿急忙将早膳端走,同样地也没注意到门旁站着的人。

    “谁准你碰我的衣裳?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丫鬟冬儿刚打开衣柜,手才碰到衣裳,怒吼声就在她背后响起。

    “但、但是”

    呜少爷明明昨儿个一大早还骂她为何不将他的衣裳拿出来。少爷每日早晨反复无常、暴躁的脾气,总把大家搞得人仰马翻,个个犹如惊弓之鸟般。所幸这种情形在用过早膳后,少爷就又恢复成风度翩翩、温和的主子了,只是在这之前,大家的皮可得绷紧一点。

    “姓傅的,你闹够了没?”

    梅姝媛无力的娇躯倚靠在门边,再也看不下去了,冷冷地出声,同时也解救了快要吓哭的冬儿。

    此刻,去而复返的三名丫鬟终于发现她的存在,三人眼里同时出现一抹光亮,连忙将手上的东西端进去后,争先恐后地上前扶着她走进一房,扶着她在椅上坐好。

    傅泓尧虽讶异她的出现,但仍是坐在床边,黑眸紧紧锁住她的一举一动。

    “春儿,把脸盆端去给你们家少爷洗脸。”

    梅姝媛一双含着警告的明眸瞪向床边的男人,大有你再吵闹就试看看之意。

    “是。”

    春儿听话的上前,低垂着小脸,将铜盆端到傅泓尧面前,一颗心忐忑不安。

    傅泓尧瞥了眼正瞪着他的一双明眸,阴沉着脸,并未再开口,拿起铜盆里的巾帕柠干后,擦拭着脸。

    见状,春儿不禁暗地里时了口气,感激地望向梅姝媛。

    “夏儿,茶水端去给他喝。”

    “秋儿,早膳摆在桌上就好,等会他自然会吃。”

    “冬儿,随便拿一件衣裳出来就好。”

    不悦的黑眸,再也忍不住地扫向她,她也毫不客气地瞪回去。

    “你的衣裳清一色是白的,拿哪一件有什么差别吗?”

    这男人嗜白,通常太执着于一种颜色的人,本身就有偏执的问题,眼前这男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还是不一样。”

    他咬牙从齿缝中蹦出话来。她不好好地在床上躺着,走出来做什么!

    瞧那脸色白得像个鬼似的,一副随时会昏倒的模样。

    “我说都”

    话说到一半,一阵昏眩袭来,秀眉微蹙,小手轻抚额际,下一刻,娇躯整个从椅上被打横抱起,吼声也同时在她耳边爆开。

    “谁准你下床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子,老爱逞强!”

    螓首无力地倒向他颈项,不甘示弱,在他耳畔虚弱地反讽。

    “就不知道是谁一大早就吼声连连,就算是死人也会被吵醒,又何况我又还没死。”

    他瞪了她一眼,抱着她大步往隔壁房走去,将她放置在床榻上,重新盖上锦被,大掌轻抚她微凉的双颊,一抹心疼掠过他眼底。

    “我想再睡一下,一切等我醒来再说。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拜托你安静一点,别一大清早就那么吵。”

    梅姝媛疲惫地闭上双眼,低声抱怨着。

    “好。你睡吧,我不吵你。”

    傅泓尧一口答应,黑眸凝视着逐渐睡着的人儿,打算待会请大夫过来一趟,也得交代灶房替她补补身子。

    站在房内一角的四名丫鬟,在听到自家少爷一口答应后,下巴差点掉下来。瞧两人平时斗得可凶的,总教旁人不由得捏了把冷汗;可再看看现在,少爷望着大姑娘的担忧神情,还有少爷竟为了她,愿意收敛起自己多年的起床气,这一切只表示一件事!

    事情果然不能只看表面,大姑娘在少爷心中,绝对占有特别的位置。

    在确定她熟睡后,挺拔的身形一起,利眸扫过四名丫鬟一眼。

    “春儿,马上去请大夫过来一趟。”

    “夏儿,吩咐灶房准备一些药膳,在炉火上候着。”

    “秋儿、冬儿,你们两个就留下来,看着大姑娘,她一醒来,马上来通知我。”

    傅泓尧朝四人交代后,随即大步返回自己的寝房。

    四名丫鬟齐声应和,连忙分头行事。

    在下过一阵小雨后,静亭里显得格外清凉,消褪了不少暑意。

    目光瞥向亭里刚被放置好的软榻,那是让她疲累时可以暂作休息的。

    轻啜了口茶,瞧着石桌上摆放着各式糕点,有核桃糕、杏仁糕、伏苓糕、桂花糕等,每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目光一移,望向对座一脸笑意的秀姨,粉唇轻敌,鼓起勇气开口:“秀姨,我在这打扰你们三天了,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

    “不行。”

    傅夫人不待她说完便一口拒绝,拉着她的双手,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你的气色还不够红润,大夫也说过你最好再多休息几天,把身子给调养好。况且,你娘不也说了,要你放心在这多住几天,别急着回去。”

    她等这一天,不知己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盼到媛媛有机会来府中小住;虽然两家仅隔一条街,相见十分容易,但碍于两个孩子每回见面总是吵得厉害,以至于媛媛也不爱踏进傅府里,除非她出面邀请,才愿意过来一趟。

    回想起三天前夜里,儿子抱着媛媛回来,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看着儿子命人重新打扫媛媛暂住的寝房,换上簇新的被褥,那细心谨慎的模样,以及坐在媛媛床边那温柔的神情,可是她从未见过的。

    儿子的心意,她这个做娘的懂,当然希望媛媛能在府里多住几天,最好是就这么长住下去,永远都别离开了。

    “可是”

    娇美的小脸有丝为难。即使早知道秀姨绝不可能轻易让她走,但她挂心镖局里的一切,虽然爹娘、大哥都来看过她,听说红叶也在她熟睡时来过;对于镖局被下毒一事,大哥只说事情尚在调查中,为免她再受波及,要她放心在傅府住下来,但她总觉得大家似乎有事情在瞒着她。

    “别可是了。还是说你们四个人没把大姑娘照顾好,所以才会让大姑娘一直想离开?”

    傅夫人将矛头转向春、夏、秋、冬四名丫鬟,如果真是这样怠慢她的贵客,看她饶不饶得了她们。

    “冤枉啊!夫人,我们怎么敢怠慢大姑娘。”春儿急忙喊冤。

    “是啊!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大姑娘的。”夏儿接着说。

    “大姑娘住在府里这三天,少爷早上的起床气收敛了不少,也没再为难大家了,大家可是很感激大姑娘的。”

    秋儿感激地望了梅姝媛一眼。为了怕吵醒隔壁房的大姑娘,少爷这几天早上脸色虽然一样难看,但至少没再刁难大家了,对此,傅府上下可是十分感谢大姑娘。

    “对啊!我们都希望大姑娘能一直住下来,又怎么可能伺候得不好。”

    冬儿可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夫人和少爷的态度,已让大家暗地里猜测,大姑娘何时会嫁入府里来,大家可是十分期待那天来临。

    “媛媛,你都听到了吧,大家都那么喜欢你,加上你身子未完全好,还是再多住蚌几天吧。想家的话,过条街就到了。”

    傅夫人极力劝留。媛媛的娘是她多年的闺中密友,可是千叮咛万交代,不能让她知道红叶早已离开镖局的事,否则难保这丫头又会不顾身体去找人了。

    梅姝媛一双明眸扫过五人期盼的脸孔,拒绝的话怎么也开不了日,只好在心里暗叹,无奈地妥协。

    “既然大家不嫌我麻烦的话,那我就再多住蚌几天吧。”

    五人因她的话,全都松了口气。大家心底清楚得很,为了傅泓尧,能将她多留几天是几天。

    这几天,傅府因她的存在,傅泓尧留在府里的时间明显的变长了,脸上的真心笑容也变多了,虽然两人有时还是会斗嘴,但明显感觉到傅泓尧在让她,不敢让身子尚虚弱的她情绪太过激动,大家看在眼里,可是暗地里替傅泓尧感到高兴。

    此时,总管李原踏进亭内,恭敬地朝傅夫人禀告:“夫人,张夫人突然来访,说是想见见你。”

    “怎么会突然来了,我这就去看看。”傅夫人诧异地起身,转头对着梅姝媛说:“媛媛,如果你累了,就到软榻上躺一会,千万别累着了。”

    傅夫人离开前,不放心地交代,以眼神示意四名丫鬟小心伺候。

    “这张夫人是谁啊?”梅姝媛好奇地问。

    “我们怀宁城最大的米行,就是张夫人府上的祖业。”

    “我猜可能又是为了她家千金的婚事来烦夫人的。”

    “对啊!除了张夫人之外,也有不少媒婆不时上门来,全都教夫人给请出去了。”

    “这都要怪少爷太受欢迎了。”

    四名丫鬟你一句我一句,不时偷觑梅姝媛的反应。怎么大姑娘的反应还是那么平淡?到底她喜不喜欢少爷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有一点累了,想在这软蹋上躺了会儿,你们四个去休息吧,不需在这陪我。”

    不想再听到令她心烦的话,径自走向软榻躺下;四名丫鬟连忙上前,有的忙着替她盖妥薄被,有的忙着放下系在亭柱上的薄纱,不让人得以窥见亭里情形。

    “大姑娘,那我们就先退下了,你在这好好休息,我们晚一点再过来自。”

    春儿在她耳畔小声地道,然后带着其他三人离开,还她一个独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