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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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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西沉,一轮荒月缓缓的升起,比武台的周围已经点上熊熊火把,照亮了黑暗,在火光映照之下,上了比武台的红袍男子更显得妖媚动人。

    李盟主眼中升起几分忌惮,先声夺人,故意提高音量问道:“李思蜀,你究竟是哪门哪派?本盟主杀人向来先问清楚对方的来历,以免杀得不明不白,你趁现在还能说的时候尽管说,等会儿没了命,你就只能找阎罗王说去。”

    “你错了,而且大错特错。”李洛斐笑意渐浓。“双邪向来是杀人不知其名,不明不白的人杀起来,更有意思。”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寒毛直耸。红袍男子亦仙亦魔,眉目如画,嗓音悦耳,可是一双美目冰冷至极,犹如野兽之瞳,毫无人性。

    李盟主面色大惊,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你你胡扯!听你的口吻,像是懂我双邪极深”

    “天下人都知道,双邪有一门至毒的武功,怎么?你要不要快点使出勾魂大法让众人瞧瞧?”李洛斐边说边迈开脚步,慢慢走近如同中了定身咒的李盟主,压抑已久的嗜血狂性正在体内窜奔着。

    “你”李盟主冷汗直流,掌心已经汗湿了大半。“你胆敢向我下战帖?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勾魂大法一出,没有人活得了。”

    “如果你不想使出勾魂大法,那也无妨。”李洛斐浅浅一笑,转身走向比武台中央。

    众人的目光随着修长的大红身影流转,只见大红锦袍长长拖曳一地,彷佛满地鲜血。

    李洛斐的步履停在静静倒立的碧剑前方,探手握住剑柄,将碧剑拔出来。

    顿时,火光照亮了李洛斐手中的碧剑。

    剑柄镶着无数宝石,剑身不是一般的银光,而是森冷的碧绿色。

    由剑柄到剑锋,全是由寒珀翠玉锻铸而成,一体成型,毫无瑕疵,剑身上映照出一张俊美无双、杀意浮动的面容。

    一片死寂之中,忽然听见有人高声惊呼——

    “是是传说中血洗上万生灵的翡翠神剑!”

    李洛斐侧过身子,单臂举高了长剑,指向脸色骤变的李盟主。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今日是你祖上沾光,才能活着站在这里看见这把翡翠神剑。”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李盟主双脚一软,表面上依然力图镇定。

    “你问我是谁?”美丽绝伦的李洛斐又是微微一笑,美目浮上一波波杀意。

    “十年前消失在昭艳阁的人,你说,我还会是谁?”

    须臾,抽气声四起。

    江湖相传,十年前,双邪在昭艳阁杀遍上门挑战的武林高手,此后,双邪失去所有的踪迹,再也无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直到这几年,武林大会上又出现双邪的踪影。

    “胡说八道!”李盟主气愤的大声喝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李洛斐”

    “对,你说的对极了。”李洛斐勾起一抹佞笑,眼眸逐渐狂乱。

    霎时,众人骇然。

    只见比武台上,两道高大人影错身飞过,李盟主苦守难攻,频频吞败,李洛斐剑法利落,剑气凌厉,步步如云,飘忽不定。

    头一次遇见难以预测的敌手,李盟主彻底慌了,身手也跟着迟钝,慢了下来。

    李洛斐冷笑一声,举剑刺去。

    刹那间,血柱喷飞。

    李洛斐像是突然忆起什么,匆匆瞥向台下。

    释心澄站在人群之中,忽然迎上李洛斐投来的目光,她不知所以,只是怔怔对望,望进彼此的眼底,也望进彼此的心底。

    当看见腥浓的血液溅在他绝美的面容上,又看见他冷残的佞笑时,她不禁捂住嘴巴,作势干呕。

    李洛斐眼神复杂,立即脱下身上的大红外袍,朝着释心澄站立的方向投掷而去。

    释心澄再度抬起头,只看见一件血红色的外袍漫天飞落下来,伴随一阵熟悉的香气,然后外袍蒙住了她的脸、她的身她眼前的世界倶是一幕鲜红。

    紧接着,她听见惊叫声此起彼落,以及远处传来一阵嘶吼声,身旁的众人开始起了骚动。

    她迟疑了好久,才颤抖着小手将盖在身上的红袍掀开,目光茫然张望,遍寻不着李洛斐的身影。

    比武台上,李盟主面如枯槁,胸窝处可见大量血迹,双膝跪倒在地,一脸难以置信的抚着胸口,嘴角淌下鲜血,挣扎片刻,最终倒落在血泊之中,断气死去。

    树倒猢狲散,众人争相走避,眼下这场比武大会已经无人主持秩序,闹哄哄的,像是一场闹剧。

    她心头一悸,双手紧紧抱住朱红色外袍,浑身不住打着寒颤,脚心发凉,不由自主的直直往后退去。

    “心澄,你想去哪儿?不是说好会一直等着我?”

    她猛然抬起小脸,意外看见李洛斐伫立在自己身后,那把沾了血的翡翠神剑背在他的背上,依稀可闻到腥臭的血味。

    “你你杀人了”虽然早已知道他是个冷血无情的魔头,但这还是她头一遭亲眼看见他动手杀人,竟然是这般血腥残酷。

    “这个人假冒我的身分长达三年之久,还打着李洛斐的名义干下无数坏事,难道我不应该杀他?”

    李洛斐见她面色苍白,探出手,抚过她冰凉的脸颊。

    “你别碰我。”她蓦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拨开他的大掌。“你明明答应过我,只伤人,不杀人,结果全是在骗我。”

    他美目半掩,将眸中尚未退尽的杀意藏起,微微笑道“我是伤了他,但没打算杀他,是他自己冲着我的剑奔过来。”

    “你又在骗我,分明是你杀了他,就像在酒楼那样,你也杀了那群人。”她心生惶恐,频频后退,不敢与他靠得太近。“我不跟你走了我不想跟你走。”

    倏地,李洛斐沉下脸。“你走与不走由我决定,你只能跟着我。”

    “我不要跟你走了,我要去找师父”

    “我说过,你只能跟着我,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洛斐,十年不见,你几时改了性子,当起小丫头的奶娘?”笑弥勒笑嘻嘻的开起玩笑,丝毫不畏惧李洛斐的冷目相对。

    李洛斐不搭理笑弥勒,看着释心澄眼中有泪,他的心异常难受,一如方才看见她在底下,眼睁睁望着他杀人,他忽然心生动摇,甚至有了片刻的迟疑。

    这是为什么?他不禁自问。

    他杀人只看心情好坏,从来不忌讳什么,更不曾为了谁而感到手软,独独对她,这个出自佛寺深院的无知娃娃,竟然影响他这么深。

    难道这就是释断尘将徒弟托付给他的原因?

    沉默半晌,李洛斐忽然放柔了嗓音“好,全是我的不对,往后路途上,我不杀人就是。”

    释心澄傻气的抹去泪痕,清澈大眼瞅着他微笑示好的模样,难以置信。

    一旁的笑弥勒止住了笑,圆脸尽是错愕,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红衣男子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李洛斐。

    “你说真的吗?往后不会再杀人?”

    “我答应你,不会再任意杀人。”

    她瞪着他,纤纤素手朝着他的心窝处狠狠拍去,他整个人一震,感觉身体里头有某种东西正在发烫——后来他才知道,那样东西便是他那颗死寂已久的心。

    “师叔,你只会哄我、骗我,根本没一句真心话,你把我当作傻子,所以才这样对我吗?如果换作是师父,根本不会这样对我。”

    “对你而言,你师父和我,哪一个比较重要?”他一把擒住她的皓腕,她的手心还贴在他的胸口上,感觉到一股平缓的鼓动。

    她怔怔望着他,一时之间,竟是无法言语。

    他这样问她,究竟是什么用意?最震撼她的是,她竟然对这个问题迟疑了,当真在心底衡量起师父和他,究竟谁比较重要?

    “你这样问就不对了,小姑娘年纪还轻,哪里能够分辨谁才是最重要的?又不是在挑夫婿。”笑弥勒见场面尴尬,忍不住出声帮腔。

    “住嘴。”李洛斐美目冷冷一扫,又挪回欲言又止的丽颜,极有耐性的等着她开口答复。“心澄,我还在等你回话。”

    释心澄不肯对上他的目光,垂下长睫,悄声嗫嚅“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师父从小就对我好,是我唯一的亲人”

    “是吗?”听见她的回复,李洛斐不怒反笑。“假使从今以后我对你好,甚至好过你的师父,你是否也会把我当作最重要的人放在心底?”

    “你和师父不能拿来相提并论,你们两个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你把他当作亲人,那你把我当作什么?”

    “我我不知道,你这样问我,我心里很乱,真的答不出来。”

    “我这样问让你心里很乱,是吗?那很好,很好。”

    李洛斐神秘一笑,握住她的柔软小手,紧紧圈在掌里。他不再追问,瞥过她抱在怀中的朱红色外袍,目光微微一顿,嘴角微扬。

    “你笑什么?”她迷惘的问道。

    “我笑自己蠢,居然没算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他举目,视线越过人潮散尽的空旷广场,落在前方,握着她的手,心底忽然涌上一股踏实感。

    “欸,你们俩怎么都不搭理我?”笑弥勒落后了好一阵子才跟上他们。

    “师叔,那这个师伯”释心澄频频回首,却让李洛斐直直牵着往前走。

    “别理他。”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