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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抵心底的柔软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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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看过几集粉红女郎,陈好扮演的粉红姐姐说过的话就会随时想起,她对那个和父亲有了一年多问题的女孩说了一个故事,她说,因为恋爱的事情和父亲有了矛盾,离家出走,三天后,当她的姐姐把她找回家后,她看到父亲苍老了很多,父亲见她回来,嘴里还是骂着,但是,骂着骂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粉红姐姐说,不要把父亲的眼泪逼出来,那样,你会后悔一辈子。这是粉红姐姐为了劝说和父亲有问题的女孩编的故事,但就是这个故事,让女孩和她父亲之间的问题不再存在。我知道这是剧情的安排,我还是被这个故事感动,感概。

    父亲在世的时候,我不曾过多的想过和父亲之间的点滴,我只是尽力做一个女儿的本份,我以为已经做得很好。

    我对父亲的感觉,很熟悉,却有些陌生。

    (一)

    女孩二十岁,父亲和母亲离婚后随母亲生活,多年后在父亲所在的城市工作,跟父亲住在一起。我和女孩的母亲是朋友,和女孩在同一座城市,就有了和女孩见面交谈的机会,在女孩面前,我以长者的身份自居。

    女孩不会做家务,也不愿意做家务,她的工作相对自由,有大段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所以我对她说在家里多做点家务,以减轻父亲和继母的负担,然而女孩对我的话置若罔闻,闲在家时照旧等着父亲和继母下班后做饭,有一次我问他是否给父亲洗衣服,她说从不。

    女孩的父亲和继母工作繁忙,中午在单位吃饭,父亲上班时要惦记女儿在家是不是又饿着肚子,要给女儿打电话,嘱咐她吃饭。

    女孩的父亲叹气,说这个女儿真是让他操心。可是,女孩能够明白父亲为她的付出吗?

    每每想到我的二十岁,已经成家单独生活的二十岁,便很羡慕女孩,有父亲每日在身边。

    (二)

    从来没有认真注意过父亲的工作,就是觉得他是个正直,随和的人,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个清官,尽管只是个小小的官,并且我会把现在的很多官员和父亲相比,我认为若是他们能和父亲一样,这个世界会更加美好。当然我知道时代不同,为官者的理念和思维也不同,父辈那一代的为官者,受环境和人为的因素影响,决定了他们官场的清廉。

    假如,虽然生活里不会有假如的存在,我还是偶尔愿意假如一下。假如父亲为官的年代象现在,假如父亲肯认真的的动用他的关系网,我应该在刚工作时就留在城里,我应该得到很多的实惠。

    我工作的那年,邮电局招收了十五名职工,我是其中的一个,有的人说我们都是凭关系到的邮局,我很是不服气,我是凭自己的成绩,跟父亲没有关系,何况当年的邮局并不是受人青睐的工作。因此在后来很多年里,在我偶尔假设的时候,我会庆幸父亲的不肯用心,依我的性格,如果当年真的是凭借父亲的关系到了邮局,我会一直心有尴尬。

    我不懂得人情世故,工作和生活只靠自己,不想借用父亲官职的便利,在二十年的工作经历后,我很感激父亲,感激父亲的清廉,正是因为父亲,才有了我认定的自己的清高,才有我引以为骄傲的性格。我常把某些人在工作中的表现称之为奴性,那种眉眼高低的举动,是我做不出来的。我只懂得做好自己的工作。

    (三)

    从小和父亲的交流不多,年少时的我少言寡语,成年后的我没有更多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这使得我至今想起往日时有很多的模糊点,越是想回忆起的,越是一段段的零乱的不具象,如同一节节连不起的线条,横七竖八的晃在我眼前,欲拽起一条,却发现提起的是散落的线粉,絮状样飘在空中。

    父亲总是忙着,在我记忆的有关章节,他喜欢喝酒,并且常常喝不少,为此母亲吵过,但过后父亲依旧,直至我们姐妹三人都成了家,每逢节假日聚在一起的时候,老公和两个姐夫都要和父亲喝很多酒,父亲笑眯眯地看着他的三个女婿喝得东倒西歪“喝酒就要喝足”这是父亲常在我们相聚时说的话。年轻时的我极烦酒味,平日里老公还能够控制自己的酒量,一回到了家,和父亲和两个姐夫坐在一起就失了方寸,每次都喝到我甩脸子,那些年,我为了避免他们在一起时酒喝得太多,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我给父亲买的最多的,也是酒。父亲把我们平时给他买的好酒放在柜子里,等女婿们回家。

    而今,映现在我脑海中最清晰的画面,就是父亲和三个女婿在一起喝酒时的满足和笑脸。

    直到父亲常年住院后,酒才慢慢的退出了他的生活,我再也没给父亲买过酒。

    (四)

    生活不富裕的年代,全家人吃的穿的都很节省。

    父亲喜欢吃肉,但在那些年里,吃肉是件相当奢侈的事情,最初有关饭桌的记忆不甚清楚,只记得母亲和两个姐姐总吃窝头,我和父亲,弟弟可以时时吃馒头,后几年里,饭桌上会多出一碗肉,在父亲面前。母亲把瘦肉切成小块,加上葱花调料,放进锅里蒸出的肉。肉碗里飘出的香气让我嘴谗,但我会极力压抑住谗虫的散漫,因而吃上一碗葱花肉在几年的时间里,成了我最大的梦想。

    就在前几天,我还和老公唠叨起,说突然想吃当年母亲给父亲做的葱花肉。

    那个时候,父亲会把筷子伸进肉碗里,夹起肉往我们的碗里放,每次都被母亲“呵斥”好象母亲不曾对我们说过什么,但我们兄妹都很自觉,知道那一小碗肉是给全家的顶梁柱——父亲吃的。父亲吃了肉,就会有力气有精神往家拿回钱,这是年少时的我能想到的惟一理由。

    在我自己的生活也不富裕的情况下,我没有能力常给父亲买肉类食品,结婚数年后,我开始每次回家都给父亲买猪下货,尤其是父亲生前的最后几年。后来,大概是父亲吃腻了,加上医生说有些肉类吃多了对老人不好,我才慢慢减缓了买肉的次数。

    老人都是习惯节省的,父亲和弟弟住在一起,一个人的工资要负担弟弟和侄儿的生活费用,日子相比有些困难,我认为每次我回家都是父亲改善生活的日子,但是,我给父亲买他喜欢吃的,他也吃不多少,给弟弟一点,给侄儿一点,这很是让我恼火过。

    父亲这一辈子,没有吃过多少自己想吃的东西,说起来,还就是母亲在世时,在那个普遍不富裕的年代,父亲还可以吃到葱花肉。

    (五)

    父亲的眼泪是让我一生无法忘记的痛。

    不能见男人流泪,尤其不能见老年男人的泪,却偏偏父亲的眼泪流过不只一次,伴随眼泪的,还有父亲的嚎啕。

    父亲在世的最后几年,因为弟弟,因为自己的病情,因为孤苦。无论我认定自己之前做得有多好,父亲的眼泪让我否定了一切。正如粉红女郎里的这个故事,不管父亲的眼泪是不是因我而起,我都会懊悔一生。

    母亲去逝后的父亲,还是乐观,豁达的样子,但我知道,他是孤苦的,寂寞的。我们都有不能常常回家陪他的理由,常常是父亲一个人在医院里,在家里。我也常常假设父亲还在我会怎么做,我想我会抛却任何忙的理由,多一些时间给父亲,少一些遗憾给自己。只是,愿意假设似乎是人类的共性,当初时想到了却做不到,后来时想做到却不再有机会,我想,这就是惩罚,每个人的生命里有多少个当初,就有多少个后来,直至生命结束,都在不停的假设和懊悔中,这,原本也是劣性所在吧。

    我和父亲之间不存在问题,我却没有很好的和他沟通过,所以我不敢说我了解父亲,即使面对父亲的眼泪,我除了无能为力,除了那些柔软的神经被扯得生疼,我不知道怎样做能够让父亲开心多一点,我也知道,我怎样做都不能够达到我想要的终极。

    前几天,在电视节目中看到影片千里走单骑的介绍,片中高仓健扮演的父亲在流泪,我掩面而泣,我想到了我的父亲。

    父亲的眼泪,任何一位父亲的眼泪,都是我不忍看到的。男人的眼泪和女人的眼泪不同,父亲的眼泪更是不同,若是要我选择,我愿意每一位父亲一生都不流泪,哪怕是喜极而泣的泪。

    (六)

    关于父母的文字,我想写的时候都在情绪波动之中,我尽力让自己以平静的心态写下我要写的,我很努力了。可是每一次,我依旧会在泪眼模糊之下停下敲打键盘的手,一次次擦拭流下脸颊的泪水,告诉自己我不哭,一遍又一遍。

    我是个时常流泪的女人,一些情绪和感觉很容易激出泪水,而所有相关父母的文字带给我的眼泪,是不同于所有的泪水,是一种一生无法企及的情感彼岸,一份用所有语言不能表达完整的爱,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