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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慧芝心烦意乱,她刚来理发店时的快乐劲儿没有了。邓雪涛没等来,房东却来了,房东来要下一年的房租。任慧芝说毕师傅病了,她没钱交,也不知道师傅干不干了。
房东说:“要是这样的话,到了期,你们就得搬出去。我现在就得张罗着往外租房子。”
“要交多少钱?”任慧芝问。
“六千八。”
“少交点行吗?”
“那怎么行,按理说现在应该涨价的。现在物价越来越高,除了工资不涨什么不涨?这个房价还是看在毕师傅的面子上。”
“我想把这个店接过来,可是我没有这么多钱。”
“没有钱你开什么店,要不然你先交半年的吧,三千四,你总该没问题吧?”
“我只能拿出三个月的钱,你看行不行?”
“开玩笑,你也不打听打听,谁家的房租不是一年一年的交,就算是长租,至少也得半年一交。看在老毕的面子上,你交上半年的就行。”
“那我再想想办法,看我哥能不能给我出点钱。”
“行,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是我的传呼号,有事呼我。”房东给了他的名片,转身走了。
任慧芝给哥哥打电话借钱,任慧明觉着妹妹遇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可惜没有能力帮她。公司的周转资金相当困难,利润的大半部分都寄给了老板,他只能拿出一千块钱。
放下电话,任慧芝郁闷之极,眼看着就能开店,给自己当老板了。就一步之差,只要有了钱交上房租,就可以如愿以偿。可是问谁借钱呢?钱啊!你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刀,没有你什么也干不成啊!
任慧芝灰心丧气,这下子又完蛋了。怎么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没人帮着渡过难关呢?命运总是开着玩笑,现实的一切为什么总是不顺心不如意呢?应该怎么办?哥哥和娘是唯一的亲人,可是哥哥拿不出钱,又有什么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呢?谁能帮忙呢?问徐红借?徐红刚刚开张还会有闲钱吗?再说,徐红一直是邀请她合伙干的,怎么会借钱给她呢?
问邓雪涛借吗?不行,她开不了口。凭什么问人家借钱呢?非亲非故的。问王旭升借吗?他可是说过要帮着开店的,可是又有什么理由呢?人家只不过说说罢了。要是房东能接受三个月的房租就好了,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任慧芝叹着气,还是顺其天意吧。既然拿不出钱,没有那个条件开店就算了,等挣足了钱再开店也不迟。可是眼下又该怎么办呢?任慧芝想得头痛,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连着好几天,王旭升和邓雪涛都没来。任慧芝想,越是想见他们,想和他们商量事的时候,越是不见了人影。就像是东西不用的时候就在眼前,一旦用的时候又找不着了。莫非是天意,老天捉弄人啊!她感慨着。感觉最近浑身不自在,晚上净做些乱七八糟的梦。人也没有了先前的笑容和精神,病怏怏的,没魂了似的。
这天一大早,邓雪涛提留着一袋子土豆推门进来。依旧笑嘻嘻的,见了面就开玩笑。他见任慧芝的脸色不对,忙问原因。
任慧芝说:“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今天就要从这儿搬走了。”说着话哭起来。
邓雪涛莫名其妙,看着往常活泼开朗的任慧芝哭哭啼啼,伤心难过的样子,他心疼着急,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任慧芝恢复了常态,问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胸有成竹不屑一顾地说:“你要是早说就好了,我的钱都订了货。最快也得一个星期,要不你跟房主说说,再宽限一个星期怎么样?不就是三千四嘛,就算是六千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说得轻松自然,丝毫没把这事放在眼里。
任慧芝嘀咕起来,又是一个吹牛侃大山的,吹起牛皮不纳税,哄小孩儿玩呢?今天房东就要来拿钱了,你让我一个星期给人家。谁知道那时候你还会不会来?会不会拿出钱?她擦干眼泪照着镜子,端详着脸蛋不言声了。是啊,人家和自己非亲非故,凭什么相信自己,拿出这么多钱,无缘无故地给她呢?任慧芝轻轻叹口气,下意识的收拾起已经收拾好的东西。
邓雪涛见任慧芝不接话茬,猜想她肯定不相信他。心里就有些别扭,他瞅着她说:“我是说真的,就一个星期。真的,就一个星期。我昨天半夜赶过来的,一宿没合眼。他们正在卸我车上的货,我来看看你就得走。人家那里还有一批便宜货,等着我拉回来,我得急着赶回去。你听我的,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
正说着话,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推门进来。任慧芝抬头看她,俩人的目光对在一起都愣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横芳芳,将近两年俩人没见面了。横芳芳转身想走,可是一转身又回来了。横芳芳是听美容店里的姊妹说,这里有个技术很好的美发师,整理的发型又好又便宜。于是也过来想整整发型,没想到却是任慧芝。
横芳芳想既然来了就不能走,她是来整发型的,又不是来闹事的,任慧芝敢把她怎么样?难道任慧芝还敢把她的耳朵剪下来?
她仰着头理直气壮地说:“焗油,打薄,多少钱?”
“停业不干了,工具都收拾起来了。”任慧芝不理不睬地说。
横芳芳没想到会吃闭门羹,我是来给你送钱的,凭什么撵我走?还借口不敢了?这不是诚信在耍我吗?横芳芳见了任慧芝,往事一件件一桩桩全想起来了,多年来的怨恨和仇视一古脑涌出来。听着任慧芝的腔调,爱答不理的熊样儿,满腔怒火顿时爆发出来。
横芳芳火冒三丈,使出多年混江湖的泼劲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任慧芝的鼻子破口大骂,绕口令般一大堆难听的话窜出来。
任慧芝没想到横芳芳会来这一出,她从小不会骂人,从来没学过这么难听的脏话。听着横芳芳没完没了蹦豆子似的脏话,愣愣怔怔不知如何是好,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邓雪涛听不下去了,噌得从沙发上蹦起来,心里的无名火,火山爆发般喷出来。他挥舞着厚实粗糙的巴掌,在横芳芳面前晃悠着,扯着嗓门大骂了几句脏话后,呵斥道:“快滚!我扒了你的皮!你个贱货!”
横芳芳何许人也,如今已是见多识广的人,打过架动过刀,不能说是枪林弹雨中过来的,也是男人堆里滚出来的。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场面没经过?她知道谁好惹谁不好惹。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儿挨了揍,挨了也白挨,找谁评理去?她镇定自若,鼻子使劲哼了一声,甩起长头发,满脸不屑推门出去,迎面正好碰上王旭升往里走。
邓雪涛的嗓门太高,王旭升老远就听到店里地叫喊声。他瞪着横芳芳,咬着牙恶狠狠地骂道:“想找死啊你!老子弄死你!破鞋!卖货!”
横芳芳加快了脚步,心虚起来。这要是三个人一起上,准的把她揍个半死不活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赶紧溜号吧。
看着横芳芳加快了脚步,王旭升来了劲儿,扯着嗓门没完地喊。邓雪涛拽了他好几回才把他拉进屋里。
王旭升埋怨邓雪涛为什么不揍她,邓雪涛瞪着眼说:“一个女孩子,揍她干什么?你看她穿的就不是个好东西,万一她要是找了人回来报复怎么办?吓唬吓唬就行了。你没看看她的穿着打扮,是个人的话哪儿会有那样打扮的,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破鞋,卖货。”
“我看她不像个好东西,贱货。”王旭升说。
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邓雪涛走了。邮递员送来一封信,任慧芝见是刘德发的信。她守着王旭升不好意思打开看,顺手把信塞进口袋里。这时,房东进来了。他听任慧芝说,只能交三个月的房租,摇着头坚决不同意。他要了一套钥匙,让任慧芝把该拿走的都拿走,天黑前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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