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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焦寡妇婆媳假借生病利用梅锦医心骗来她来,用计将她迷晕,看着她被张清智从后门带上车走了,心里终究感到后怕,闭了门,婆媳俩最后商议决定去庵里躲些日子,慌慌张张收拾着东西时,阿凤匆匆领着李东庭过来问梅锦下落。焦寡妇婆媳本就心虚,一听阿凤说这男子竟是李氏土司,吓得魂飞魄散,立时便下跪求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自己受到张清智逼迫骗来梅锦的经过给说了一遍,那刘氏曾被带着去过县城外的张家那地儿,又详细指了地点。等李东庭匆匆离去,这婆媳二人越想越怕,立刻便出门悄悄逃去尼姑庵避难。
张清智心知应是这俩婆娘坏了自己的事,心里更想知道那男子是谁,匆匆入了县城闯到豆腐坊,却见人去屋空,里头凌乱一片,也不知道她两个逃到哪里去了,正气急败坏四处找时,家奴又找上了他,说家中娘子寻他商议明日给他老娘办寿酒的事,张清智无奈,只得先回了家中不表。
……
梅锦方才自己虽然第一时间催吐了部分红丸,只是那颗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药材所制,药性奇猛,回来路上便持续发作起来。李东庭见她缩在自己脚边浑身绵软,脸颊潮红,呼吸急促,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不禁心急如焚,不停催促车夫加快速度,终于赶回吴庄的宅子里。马车一停,李东庭便抱她下来,飞快送她进屋躺到床上,命李大骑自己的马赶去龙城把医士叫来。
霞姑方才已从回来了的阿凤口中得知梅锦被人迷晕带走的消息,也知道李东庭赶去救她了,正等的焦心,突见他抱着梅锦匆匆进来安置在床上,忙上前问究竟。李东庭略微提了下经过,说的十分含糊。虽没提到红丸,但霞姑见梅锦软在床上的模样,心里也已经猜到了□□分,咬牙骂了声无耻至极,见阿鹿还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忙叫阿凤将她带走,自己去打水。
梅锦头晕目眩,浑身酥绵,软的几乎化作一滩水,浑身上下连心口仿佛都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噬,难受得恨不得就这么死过去,灵台却还强自保着几分清明,迷迷糊糊时,觉到李东庭仿佛还在边上,勉强睁开眼睛颤着声道:“……李大人……多谢你带我回来……我没事……多喝些水就会好……您……先出去吧……”断断续续说完这一句,便闭上眼睛,翻身朝里,将身子紧紧蜷成了一团。
李东庭心知她是不愿被自己看到这种反常模样,且她这副样子,他也确实也不便再停留于侧,虽还极是担心,也不得不道:“我这就出去。我已经去请郎中了,你再忍忍,很快便好!”说完听她不应,踌躇了下,终于转身出去。
……
天色暗将下来,李东庭一直没走。霞姑在房里照顾着梅锦。土司府的医士半夜时终于赶到。
梅锦体内药性已经有所排减,只是残余药力依然还在,被折磨了许久,人已经昏昏沉沉的。医士也无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开利尿排毒的方,霞姑托起梅锦喂她喝了下去,一直折腾到了次日天亮,梅锦体内残余药性才算差不多代谢完毕,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霞姑替她擦身子换衣,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犹如大病了一场,浑身上下从头到脚*的,整个人从水里□□似的,大腿内侧也是湿冷滑腻一片,不禁再次暗骂那个姓张的作孽。给她擦完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连同被褥,出来见李东庭还等在外头,便朝他走了过去。
“她情况如何了?”李东庭问。
霞姑见他眼睛微微凹陷下去,知他昨夜也是一夜未睡,将他带至稍远些的角落里,轻声道:“憔悴的很。好在总算熬了过去睡着了,应无大碍了。大人你也熬了一宿了,这边交给我便是,你有事的话,自管先去。”
李东庭看了她屋子方向一眼,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又唤来医士命他一并留下,自己带了有些不愿的阿鹿先离了吴庄。
……
张家是从张清智父亲手里开始发家的。他爹没了后,家业给了张清智。这厮虽人品低劣,却颇会钻营,这些年不但把家业守住,还越来越兴旺,和本县土官林知县虽关系一般,但认识不少昆州别地的官儿,连蜀王府那头,也叫他搭上了线,在马平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今日他那个老娘过六十大寿,家里摆了几十桌的寿酒,大门张红挂彩地敞着,宾客盈门,张家下人高高站在门口撒铜钱,和着剪成了碎屑的金箔纸一把一把地撒出去,引来无数乞丐和小孩争抢,排场喜庆不必多说,喧闹声连街口也听的到。
昨日张清智一时之间找不到焦家婆媳,作罢回来后,心里虽然落下了隐忧,只是忙着要应备今日的寿酒,又自忖有头有脸,忆那男子衣着打扮也很普通,想必不会有大来头,不至于为这事能给自己下什么大绊子,后又悄悄派人到吴庄梅锦的庄子外察看,听人回报说大门紧闭,并无什么异常动静,终于放下了心,一心一意筹起寿酒来。今日换了簇新的衣裳,等吉时到,命家奴搀着自己老娘出来,叫她坐到寿匾下,笑容满面地带了一双儿女出来给她叩头,宾客纷纷赞叹张家福寿双全,正热闹时,只见张家管家急匆匆从大门外跑进来,口中高声喊道:“林县令来了!林知县来了!”
今日张家老娘过寿,张清智虽早早也给林县令发了请帖,只是并没指望他自己能来。此刻听到管家喊林县令来了,以为林县令亲自登门拜寿而来,大喜过望,急忙整了整衣冠,急匆匆要出去迎接。管家慌忙拉住他,摇了摇头,凑过去低声道了一句,张清智脸色微变,抬头看去,见县衙的两列兵丁已经闯了进来驱赶宾客,林县令沉着脸,从大门跨步进来。
张清智慌忙迎出去,道:“林大人,今日我老母过寿,大人这是怎么了?”
林知县冷着脸道:“土司府有令,你张家与蜀逆暗中往来,命本官前来捉拿。张大官人,我看你家这寿酒,今日是摆不成了。”
宾客哗然,纷纷面露惧色,胆小的已经开始出门而去。
张清智大惊,急忙下跪极力辩白喊冤,林知县看也不看他一眼,挥手叫兵丁将张清智绑了带走,自己转身出门而去,留下张家老娘捶胸顿足,满堂宾客目瞪口呆,好好的一场寿筵,还没开席就被搅的成了一锅乱粥。
……
龙城土司府里,李东庭换回了官服,在书房里正理着前两日堆积下来的公务,门忽然被推开,阿鹿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
李东庭头也没抬,继续书着正在处理的一封公函,道:“这会儿不是你上课时间吗?跑这里来做什么?”
“爹!我看到林知县了!他是不是把掳了梅姐姐的那个恶人给送来了?你让我进去!我非要把他丢下兽山,放虎狮进去把他给活活撕碎了不可!”
李东庭停下笔,抬头看了眼满面怒容的阿鹿,微微皱了皱眉,道:“女孩子家,开口闭口就打杀人,成何体统?回去上课去!”
阿鹿手掰着门,噘嘴不肯走。
李东庭想了下,放下笔,起身走到她边上,蹲下去摸了摸她头,温和地道:“阿鹿,夫子若不再向我告状,等她身体养好了,我便允许你再过去看望她,她要是不烦你,你想住多久都可以。”说罢唤侍女带阿鹿回去。
阿鹿听父亲这么说,脸上才露出喜色,知他一向不会骗自己,乖乖跟着侍女走了。
李东庭回到桌后,继续方才的事,等合上最后一本公函,叫人进来送出去后,方起身,往位于土司府西北角那处依山而建的囚牢行去。
李氏在此筑堡数百年,自然修有囚牢。这囚牢就在山腹里,口子把守森严,通常关押一些特殊重犯。边上还有一座兽山,内里豢养了猛兽,早十几年前,还曾有死犯被投入兽山喂了狮虎。李东庭成为土司后,移走猛兽,废止了这项酷刑。只是这座修于山腹里的囚牢,至今还是令人谈而变色。
……
张清智被投到一个阴森潮湿的地牢里,四周唯一照明便是插在山壁角落里的火把,虽然并未遭受任何酷刑,却也没人理睬他,四周阴森压抑,正胆战心惊着,忽然听到远处通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忙爬着到了铁门旁看过去,晃动着的一团火把光里,看见两个府兵打着火杖过来,中间走了个男子。那男子身穿整齐制袍,张清智呼了一声“冤枉”,连滚带爬地到了铁门边,高声道:“大人!大人!林县令说我张家与蜀逆往来,这才把我投到了这里!实在是冤枉了小人!求大人明察!还小人一个——”
张清智突然看清那个人的容颜,剩下的话立刻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对方视线投向了他,他终于认了出来,这男人竟就是前日闯进来从自己手中带走了梅锦的那个。
张清智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自己的囚牢之外,脸白得成了死人的样子。
李东庭命府兵打开牢锁,走进去,蹲到已经摊在地上的张清智面前,从府兵手里拿过一根火杖,将火头凑过去些,端详了他一眼。
“知道我是谁吗?”他开口问了一句。
“我是李东庭,这里的土司。”不待张清智回答,他自己又道。
张清智呆呆望着面前的李东庭,内心惊骇难以言表。回过神,见他和自己说话时,语气竟然很是平和,心里渐渐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急忙爬起来朝他跪了下去磕头,哀声恳求道:“大人!大人!我是有眼无珠才冒犯了大人的。恳求大人饶恕!只要大人肯放过,小人甘将家中铜厂献上赎罪!”
李东庭淡淡道:“张清智,你家和蜀王府的那点子往来,根本入不了我的眼。你到了这里,也不是因为冒犯了我。听说你考过朝廷功名,还是童生,我且考考你,照本朝律例,□□良家妇女,当作何刑罚?”
地牢里阴凉无比,张清智后背却不住冒出冷汗,颤声道:“大人,大人,你那日也在,当知道小人还未实施,大人便已经——”
“我叫你回答!”李东庭蓦然提声喝了一句。
张清智打了个寒颤,抖着声道:“……回,回大人,杖一百……流三千里……”
李东庭唔了声,声音平平地道:“记性还不错。不必跪我了。把你的两条腿伸直。”
张清智不明所以,只是不敢问,更不敢不从,抖抖索索着地坐了下去,伸出了两条腿。
李东庭看了他双腿一眼,毫无预警的,以手中那只火杖的铁杆头猛地击上张清智的左侧大腿,随了腿骨应力折断的一声清脆咔嚓声,张清智放声惨呼了起来。
李东庭面无表情,以铁杆继续击折他另条腿骨,这才对着抱腿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的张清智冷冷道:“杖一百流三千里是朝廷加给你的惩治。这断腿之痛,是我李东庭加给你的,好叫你知道,有些人,并非是你想碰就能碰的!”
李东庭将手里那把因突然受了猛力冒溅出点点火星子的火杖递还给身后的府兵,站起身,在张清智椎心泣血般的惨呼声中掉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