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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孔鑫文的到来,孟老爷回来后也过来了,郑辛远再留着就不方便,给孟杨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退了出去。
孟晋一向来去不定,孟老爷一来,根本也就坐不住,说了一声就走了,问了亭外的丫鬟,就沿着郑辛远两人出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孟杨在这府里生活了十多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拉着郑辛远一路抄小路,毫无形象的遇到什么就直接跨过去,跨不过去的就爬,孟晋跟在身后看得津津有味。
“到了。”孟杨小声的转身跟郑辛远打了个手势,两人绕到这个小院子的旁边,一看,郑辛远哭笑不得,狗洞?
“我娘以前养过一条狗,后来狗老了死了,这里留了个洞,没堵。”院子前门有婆子守着,孟杨一眼望去,一个都不认识,不得不出此下策。
郑辛远嘴角抽了抽,孟晋跟在身后也挑了挑眉头,这两个姑娘不会想要钻狗洞吧,就说这个丫鬟看上去奇奇怪怪,原来是早已经消失的六妹。孟晋想了想,从花圃后面走出来,咳嗽了两声,看着那两人赶紧藏住,心想还不至于太蠢。
守门的婆子赶紧上前行礼,孟晋道:“你,还有你,刚来的路上发现锦杨苑旁边怎么长了一棵红枫,怎么也没个人收拾,但样子长得很正,都快到大爷我的肩膀处了,叶子颜色也很漂亮,你们帮我去将它挖了出来送到我的院子里。”
婆子们迟疑了一下,道:“大爷,有专门打理花园的下人,要不婆子我去叫人来处理?”
孟晋气道:“怎么,大爷我不管家,你们几个婆子也使不动了是不是?”
婆子们连道不敢,想着这个时辰琴姨娘一般都在午睡,早去早回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还真是任性的很呢。郑辛远咂舌。
孟杨却是一喜,拉着郑辛远跑到正门的地方,从袖笼里掏出一把铜制的小钥匙,轻车熟路打开了门,庆幸道:“幸亏锁还没有换。”
两人推门而入,守在房外还有些打盹的紫衣姑娘被惊醒,刚想要呵斥,看着来人,激动的差点从台阶上掉下来,“六,六小姐?”
郑辛远赶紧上前扶住她,她尴尬一笑,“腿麻了。”
孟杨道:“紫瑶姐姐,我娘呢?”
紫瑶冲她嘘了嘘,推着二人进屋,将门掩好,看着另一边偏房打开,一个黄衣姑娘听到动静出来,问:“有人进来了?”
紫瑶不悦道:“小点声,吵着姨娘休息了!”
黄衣姑娘瘪了瘪嘴,关门继续睡觉去了。
紫瑶这才推门进来了,孟杨早已经拉着郑辛远进到内室,琴姨娘还没有被吵醒,睡得很沉,但脸色有些苍白。
“我娘这是怎么了?”孟杨拉着紫瑶的手,急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紫瑶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转身从梳妆台的妆奁里取出了一个青花瓷的小瓷瓶,她拔开塞子,凑到琴姨娘的鼻子下晃了晃。
“自从六小姐走后,姨娘申通就不太好了,这两天更是粒米未进,滴水不沾。说她做错了事,看错了人,对不起六小姐。”紫瑶眼眶也湿了,“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一直流眼泪,奴婢看着不行,才点了安神香。”
“娘··娘。”孟杨一时间泪如雨下,跪在琴姨娘的床前,泣不成声。
郑辛远也难忍一阵涩意,转过头去悄悄的抹眼泪。
不一会儿,琴姨娘渐渐的苏醒过来,见着丫鬟装扮,哭的稀里哗啦的孟杨,一怔,噗嗤笑出来,说:“哪里来的丑丫头?”
郑辛远转身,琴姨娘气色不好,但落下的长发一丝不乱,眉眼精修过,不显半点颓唐的气息。
郑辛远掏出帕子给孟杨擦了擦脸,转身和紫瑶要出去,琴姨娘却喊住了她,道:“郑姑娘,你留一下。”
紫瑶给两人搬来了凳子放在床边,就退出去了。
寒暄了几句,时不待人,琴姨娘开门见山,叹道:“孟家的气数不多了,无论孟逊说的多么天花乱坠,杨杨千万不能嫁给丞相庶子。”
孟杨当然要闻其究竟。
琴姨娘靠在大软枕上面,眼睛望着窗外,像是陷入了回忆,“杨杨两岁的时候,正是姐姐去了。”
孟杨道:“您是说先夫人?”
琴姨娘点点头,说:“都说姐姐是疾病缠身走的,呵呵,我蒙姐姐大恩,才免去沦落烟花乱巷之地的命运,自从进府第一天开始,就跟着她形影不离,我身世败落,再嫁好人家也难,况且也不想和姐姐分开,但又不忍心委屈我做下人,便做主收了我做了老爷的妾,虽然是妾,但衣食住行,哪样也不比别的正经太太差。”
琴姨娘笑了笑,“姐姐与我是大恩,我又分享了她的丈夫,是万不能再生下孩子的,一个人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大,但越大,面目就会越发难看,我不想走到那个地步,姐姐也明白,劝了几次也就不再劝了,然,她要去世前两年,她深夜里叫人喊了我去,我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却只是陪她写了一晚上的字。”
琴姨娘回忆起伤心的地方,潸然泪下,“第二天要回房的时候,她叮嘱我,千万得生一个孩子,以后她只怕不能相伴了,接着,她就换了我屋里的人,我很快就有了身子,这一年,姐姐已经开始称病足不出户,第二年,就去了。只要见过姐姐的人,没有人不被她的风采折服,而她,却走得不明不白。”
郑辛远忍不住道:“先夫人娘家是哪一家?”这么传奇的女子,娘家没有理由不显赫,没有理由会死的不明不白。
琴姨娘长叹了一口气,泪眼朦胧,“你们肯定没有听过,姐姐姓沈,绝世之姿,惊世之才,她娘家却是当年在洛阳城里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商户,幼年丧父,寡女体弱,两个弟弟都嗷嗷待哺,她十岁那年便出来挺立门户,十三岁那年,名震京城。”
郑辛远绞尽脑汁,沈,突然脱口而出,“是沈思玉?”
琴姨娘点点头。郑辛远恍然大悟,京城里茶楼,小巷,只要有说书的地方,每天三段,其中一段必讲沈思玉,容貌才品,桃红传闻等等,但其中十分让郑辛远感兴趣的是沈思玉赌玉的能力,当年沈思玉还小,债主逼家,亲戚冷眼,最快的生财之道便是赌,她一人跟着商队去到边境霍乱之地,带回三件奇石,然后到京城造势,一举成名!
琴姨娘道:“那个时候孟家还不是现在这个孟家,不过也是比当初沈家大不了多少的商户罢了,姐姐年少成名,求娶的人络绎不绝,连姜国师都碰了壁,姐姐却在去边境的商队里认识了老爷,毅然决然在京城繁华里抽身而回,嫁进了孟家。”
孟杨道:“那么远的事情了,与现在还有什么关系?”
琴姨娘歇了一会儿,似乎接下来要说的事必须用尽她的全力,她声音冷了冷,带着一丝阴沉,“当初我怀了你,姐姐便以安胎的名义把我拘在院子里不让出来,因此,我有很多事情便不知道,但有一天晚上,我趁着婆子们休息了,悄悄溜出来,才发现姐姐的院子周围处处是人,分成两班,来回巡视。”
“这哪里是养病,明明是□□。”琴姨娘胸口起伏很大,像是喘不过气来,郑辛远连忙在桌上倒了一杯水,悄悄换成自己空间的灵泉,让她休息一会儿,不要过于激动。
没想到,这一歇,琴姨娘就睡了过去,孟杨十分伤心,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娘这么脆弱的时候,这些记忆一定是娘不愿意想起来的,既然不愿意,还说这些做什么?
门轻轻开了一条缝,紫瑶钻进来,见琴姨娘又睡了,说:“大少爷刚来过了,我给搪塞了过去,总觉得有点不对,你们赶紧走。”
孟杨取了琴姨娘的胭脂,掏了自己帕子出来,写道:“娘,我一定不会嫁给赵丞相的庶子的,你放心,一定要吃东西,要是你不在了,杨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紫瑶也哭了起来,将帕子收好,哭道:“六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再劝的。”
孟杨含泪点点头,和郑辛远这回是钻了狗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