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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看了阎三更两眼,头也不回地跃入了通道之中。他“嗖”的一声便没入了黑暗里,不见了身影。
屠炭却没有立即跟上,反而是将阎三更肩膀抓住,“你受了重伤,我来断后。”
“别傻了。”阎三更咧嘴一笑,将屠炭手掌拍开,“你留下来断后?还是等你激发了疯血,在这里等死?”
阎三更比划了一下腰围,“就算你到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点理智,知道自己应该跳到洞里。你确定你不会被洞口卡住?”
屠炭被阎三更说得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是啊。”阎三更忽然严肃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屋外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屠炭吸了口气,皱眉说道:“每次都是你断后。”
阎三更回过头去,走出卧房,“这次也不例外。”
屠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烛龙按住了肩膀。屠炭回头看他,他便摇了摇头。
烛龙将小木头往屠炭身边推了推,“下去的时候,保护好他。”
屠炭郑重点头,撕了几根布条,将小木头绑在身上。他同样走向床边,一只脚踏入了暗道之中。
阎三更已经走出了卧房,屠炭对着他的背影大喊,“自大狂!我在外面等你!”
小木头也对着阎三更的背影挥手,“阎叔叔!我们在外面等你!”
阎三更没有回头,只是凶恶地骂道:“是哥哥啊!小混蛋!”
屠炭与小木头相视一笑,他将身子往暗道之中一躺。“嗖”的一声,他俩的身影同样消失无踪。
烛龙坐在暗道边缘,最后对阎三更说道:“出了暗道,我只会等半个时辰。”
阎三更话也不说,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滚吧,老瞎子!”
烛龙微微一笑,同样钻入暗道。
“嗖”的一声,房间之中,只剩下阎三更一人,还有那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响。
屋外,十多名北境黑甲已经站定。他们列成一排,紧贴墙壁。最为靠前的两名黑甲,一人拽住门扉准备开门,而另外一人则是握住钢刀,只等开门之后直接杀入屋内。
就在黑甲将要拽开房门之时,门扉之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门扉之上猛然传来一股巨力,向外倾倒。
那两名黑甲全然来不及反应,被横飞的木门砸了个正着。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便撞烂了护栏,连人带门从三楼飞了下去。
阎三更就站在屋内活动着手腕,对着门外发蒙的黑甲们咧嘴一笑,“小崽子们,不知道要敲门吗?”
剩下的黑甲立即反应了过来,最前端的两人挥着钢刀,便朝阎三更全力砍去。
阎三更不闪不避,将真元在上半身凝聚。
黄铜光芒闪烁,“当当”两声,钢刀砍在阎三更肩上,根本没能见血,只留下两道白痕。
阎三更立即挥出双拳,一拳一个,轰在黑甲胸腹之上。
北境士卒胸前黑甲碎裂,口喷鲜血向后飞去。他们身后的栏杆方才刚刚被人撞断,两人从缺口处毫无阻拦地坠了下去。
阎三更一人守住大门,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门外黑甲皆是踌躇,一时间谁都不敢上前。
反倒是阎三更从门扉里踏了出来,半倚着门框,对面前黑甲挑了挑手指,“来啊,小崽子们。”
都是行伍之人,谁能受得了这种蔑视。
不用等谁下令,北境黑甲们齐齐发出怒吼,朝着阎三更直扑过来。
不归坟的楼道设计的还算是宽敞,但也只能同时容纳四人并行,若是想要挥刀战斗,那便还需缩减一人。
不过三人一列,也能排出一个简单的阵势。
长枪,直刀,小盾。
天地人三才阵,正好三人,长短互补,进退有余。
前排三名黑甲立即上前围堵,三人前后稍有错落。
阎三更眉头一皱,便见到最前方的小盾直挺挺地朝他胸膛撞来。
对于这种军队里的制式盾牌,阎三更自然不惧,挥拳便要将其砸碎。可没等他拳头砸中盾牌,后方又有一柄直刀斩向了阎三更的膝盖方向。
若是真元充沛,阎三更只需要用真元护住双腿,根本无需闪躲,但是此刻经过连番苦战,阎三更体内真元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他只能收回掌上真元,在小盾上一按,随后双腿跃起。
此时躲在最后的长枪便至,于那凌空之中,扎向阎三更的胸腹。
小盾掩护,直刀紧逼,长枪一击致命。
这种小型三才阵,可以算是在军阵对垒中常见的布置。特别是弱旅对阵强军之时。身子三名步兵的配合,就能够将一名骑兵落下马来。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三才阵中的盾兵和刀兵便会成为弃子,他们用性命拖延骑兵,然后换来长枪的一击制胜。
在过往的战争之中,没有精良装备的弱旅,便会用出这种搏命的杀法。毕竟三条人命,换一命骑兵,那也是大赚特赚。
人海战术之所以称之为战术,可不仅仅是一窝蜂的向前冲杀便行了的。
然而,这里并不是战场。
阎三更在那空中眉头一皱,他突然伸手一抓,将身边着火的窗框抓在手中,再用力一扯一甩。
那燃火的木窗呼啸着砸落下来,将三名黑甲全部兜在火中。
黑甲不易着火,却不能防热。
烈火灼烧之下,那三名黑甲惨嚎着丢下了兵刃。阎三更一记鞭腿,又将那框在一起的三人踹飞了出去。
三人便在惨叫声中,撞穿了栏杆,坠落而下。
北境黑甲一时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三楼之上火舌渐大,阎三更又扭了扭脖颈,慢慢朝一众黑甲走去,同时不忘继续挑衅,“还有谁要送死?”
一众黑甲只觉得口干舌燥,也不知是因为大火,还是因为恐惧。
又是一道火舌从房间之中激射而出,正好映在阎三更身后。这火舌映衬着阎三更一身鲜血,他就像是来自黄泉的修罗。
“来啊!”阎三更猛然上前一步,挥动拳头发出一声怒吼,“还有谁要上来!”
一众黑甲皆是被阎三更身上气质所迫,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只是他们谁都没有看到,阎三更另外一支下垂的手臂,正在不断地轻微颤抖。
阎三更再次扫视了一圈,确认没人胆敢继续上前之后,咧嘴一笑,“一群胆小鬼。”他扭头啧了一口唾沫,顺便观察了一下屋内的火势。
过程比他想象中轻松一些,这些背景黑甲可不是强兵,只要再撑一盏茶的时候,火势应该就足够旺了。到时候,他只要往暗道里面一钻,那就是万事大吉。
阎三更装模作样地冷哼了一声,扭头就准备回到屋中。剩下的事情,他只需要消耗时间,等待火势变大。
可就在他单脚跨过门槛之时,突然听到了脑侧有破空声响。
阎三更赶紧向后一收脑袋,眼前白光一闪。
“夺”的一声,一柄短刀便贴着他的鼻尖,扎入了他面前门框。那短刀来袭,还伴随着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谁允许你走了?”
阎三更顿时眉头一皱,扭头去看。
便见到又有一名黑甲,从一众黑甲身后行来。那黑甲未着头盔,快步走来,一众黑甲便向两侧分开,为他让出道路。还有恭敬者,直接行了燕国军礼,以右拳捶胸。
阎三更看着那人有些眼熟,思索了片刻便回想了起来,“你是那个去黑雪集市抓人的骑兵队长?”
一般得罪过阎三更的面孔,他在报复回来之前,绝对不会忘记。面前这人,便是当初到黑雪集市追杀千面,也是最后将阎三更送入不归坟的骑兵队长,燕开。
阎三更收回脚掌,半倚着门框,对那燕开咧嘴一笑,“小子,咱们俩的梁子可不小,老子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来做什么?急着送死?”
燕开从身边黑甲手中拿过一把长枪,双臂一震,那枪尖便在阎三更面前定住,“我自然是来取你狗命。”
一股锐意便从那枪尖直射而来,刺得阎三更眉间一痛。他顿时心中一紧:这小子绝非庸手。
阎三更面上自然不能透出自己的心思,只能脚尖一挑,将地上直刀挑至手中,摆出了应战架势,“正好,咱们新债旧账,今日一并清算!”
烈火熊熊,两人便在火海之中对峙起来。
与此同时,一楼广场之上,厮杀告一段落。
碎岳营杀敌三百余人,最终全军覆没。
尸体东倒西歪,以碎岳营阵地为中心,堆积成了一堵小墙。可北境黑甲与囚徒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拼尽全力,也只是拖延了这么些许时间。
吴兮在冲锋之中,死于乱箭。一支支长箭扎在他的身躯之上,让他流干了鲜血。
可是到了最后时刻,吴兮依旧没有倒下。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用长刀撑住身躯,低垂着头颅,仿佛睡去了一般。
楼骁把军旗披在吴兮背脊之上。他拼尽全身真元,一人鏖战黑甲,共屠百余性命,吞象斧上尽染鲜血。力竭之后,楼骁又拼着最后那些执念,点燃了上楼之梯,葬身于火海之中。
面对如此惨烈的攻防,这般顽强的抵抗,即便是胜了,在场无论黑甲亦或囚徒,全都觉得心口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
偏偏在这份凝重之中,有一人走出阵列,走到了吴兮身旁——丁富。
他轻挑地哼了一声,随后扯下吴兮肩上军旗,随手往地上一扔。军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丁富便这么随意地踩着碎岳营的军旗,将吴兮的尸首一脚踹翻。
这种作为,就连北境黑甲与一众囚徒都觉得看不下去,纷纷扭过头去。
可是丁富浑然不觉,他歪头看了眼燃烧的楼梯,又抬眼望着三楼大火,随后指着众人冷冷说道:“一群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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