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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苏静来到客厅,便看到一老一少安静地坐在那里。
老人是一个看起来面容清瘦但精神矍铄的小老头,一头稀疏花白的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一身对襟的唐装把老人衬托的英气逼人,给人一种老而弥坚的感觉。
收敛心神的苏静,与眼前的华发老者静静对视。
良久,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苦笑一声说道:“方老师,您这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又是何苦呢?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把小越抚养大,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子孙满堂,然后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方国君推开身边年轻少女想要搀扶的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面怀愧疚的向苏静身旁的苏越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个动作把苏越弄得一愣,心说这是唱的哪一出?您说的这个典故我也知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扯到我身上来了?老人最低也得有将近八十岁的高龄,您这样给我鞠躬,这是要折我的阳寿啊!好不容易死而复生,玩了一把穿越,我容易么我?您以为这是演《牡丹亭》的话本呢?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呢?折煞晚辈了!”回过神的苏越连忙闪过身,走上前去搀起方姓老者,虽然内心对老者各种腹诽,但表面上还是恭敬的一边跟回应着老者,一边转头疑惑地向苏静问道:“静姨,这是?”
那眼神分明在说:以前的事情您还准备瞒我多久?这次您总该给我个说法了吧?
看苏静还是犹豫不决的神色,苏越接着说道:“静姨,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没您想象的那么脆弱不堪,我扛得住!”。
“更何况,我已经十七岁了,过了年就是成年人了!”
“还是我来说吧!”白发老者看苏静痛苦的神色,开口说道。
然而本来还踟躇不言的苏静听到老者的话之后,急忙说道:“方老师,我敬重您的为人,也敬重您在业界的地位,但是无论说与不说,我都不会同意您把苏越带走!”
此刻的苏静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那个从江南烟雨中走出来的弱女子,反而更像一朵傲霜的秋菊,在寒风中孑然怒放!
“小静,你别激动,老头子我并没有说要带走他,今天过来也只是想跟孩子敞开心扉的聊一聊,毕竟有些事情,也到了他该知道的时候了!你说呢?”
说完这句话,方国君走回自己的座位缓缓坐了下来,然后示意苏静和苏越以及同行的女子三人说道:“都坐吧!咱们说说话!”
等到三人各自找到位置坐下来,方国君却没有急着开口,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冗长的回忆之中,一时间整个客厅里安静的有些诡异。
良久,老人睁开浑浊的双眸,眼中的英气不再,只剩下一股难以言明的凄凉和落寞在老者的脸上徘徊!
老者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看向苏越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国君,从血缘上来讲,我是你爷爷!”
没理会苏越诧异的神色,抬手指向跟他同行而来的年轻女子说道:“这是你堂姐,你二叔家的,叫方菲。”
为了不打断老人说话,方菲轻轻地朝苏越报以一个善意的微笑,算是正式见礼了。
苏越也没有介意这种方式是否正式,毕竟对于一个从地球穿越而来的灵魂来说,这些连细枝末节都算不上,他现在只想通过方国君之口,对自己的新身份以及周遭的人和环境多一些了解,所以对方菲回以一个微笑之后,转过头听方国君继续说道:“其实故事并不复杂,甚至是一个很俗套的桥段……”
随着方国君的娓娓道来,苏越的身世也终于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
苏越的生父出生于一个京剧世家,从方国君的祖父开始,一直到苏越的生父方立文,都是主工须生,到了方国君这一代,更是青出于蓝,形成自己独特的唱腔风格,自成流派,成了举世瞩目的一代京剧表演艺术大师,同时方国君更是应邀成为了“中州戏剧学院”的名誉院长。
苏越的母亲苏瑜则是一家唱片公司的经纪人,本来基本上属于两个领域的两个人,完全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但是冥冥中就好像一切都安排好了一样,该来的终究会来!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苏静大四那年,苏静就读于中州戏剧学院的音乐学院,本来当时毕业之后已经确定留校任教,但是耐不住姐姐的软磨硬泡,加上苏静天籁般的嗓音条件,所以就签约了苏瑜所在的唱片公司,而苏瑜也顺理成章地担任起了苏静的经纪人。
苏瑜和方立文相识于中州戏剧学院百年校庆的晚会上,当时马上要毕业的苏静因为一首大火的歌曲,在圈子里声名鹊起,所以也理所当然的登上了晚会的舞台,而作为经纪人的苏瑜,也跟着到了晚会现场。
当时,同样是应邀前来表演的方立文,对于苏瑜的美貌惊为天人,下场之后便对苏瑜展开了猛烈的攻势,而苏瑜同样对一表人才且富有才华的方立文颇有好感,所以,俩人一拍即合,也算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于是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小苏越应运而生,踏上了娘胎里的成长历程。
本来嘛,两人也算是上演了一段“始于颜值,陷于才华”的风流佳话,然而可能是方国君浸淫京剧表演多年,入戏太深,生生把这段风流佳话演成了一出现实版的“棒打鸳鸯”,一句“贵圈太脏,吾儿须洁身自好!”,便对两人的交往开始了各种围追堵截,最终这出戏以苏越父母“第九次反围剿”的失败而落下帷幕,从此劳燕分飞,即便是道左相逢,也只能互骂傻X。
究其原因,还是方立文迫于父母压力,开头吹了一曲“凤求凰”,却没有拿出“怕死不是老国民X员”的气概,硬生生把剧本写成了“孔雀东南飞”,而真正导致苏静这些年来耿耿于怀的原因就在于,故事到这里还不是最后的结局……
方立文在接受父母的安排之后,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为妻,从有性无爱、到无性无爱,直至最后放浪形骸,成日里眠花宿柳,走马章台!
方国君一看儿子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所以在苏越六岁的那年,终究是没忍住给苏瑜打了个电话,想让苏瑜劝劝方立文,哪怕是让方立文离婚,和苏瑜再续前缘,方国君都可以捏着鼻子认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苏瑜不想小苏越成为没爹的孩子,所以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而故事到这里也戛然而止,苏瑜在开车前往方家的路上遭遇了一场车祸,再没回来,方立文闻知这个消息以后,也是一言不发,以快递的方式,给苏静寄过去一张支票和“静园”的房产证,从此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