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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到了甜头, 宋逢辰心满意足。
第三天一大早, 陈家老大赶了牛车过来, 帮着宋逢辰把要寄出去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裹搬上牛车, 然后用雨布盖好。
临出发之前,宋逢辰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折回家里,找了几个纸袋,包了小半斤天麻和一小捧的石斛花, 并上几斤干蘑菇, 打算顺道给宋兰芝送过去。
原本天气还算晴朗, 却不想走到半道上突然下起了雨, 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 为了车上的包裹考虑,宋逢辰不得不敲开了路边一户老乡家的大门, 打算等雨势稍微小一些再上路。
这一停就是两三个小时,等到宋逢辰艰难赶到公社邮政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好在这个时候邮政所的人还没有下班, 宋逢辰给柜台里的工作人员塞了一包游泳烟, 对方一扫脸上毫不掩饰的不耐, 热情的帮着他整理包裹, 填写收据。
弄完这些,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出了邮政所大门, 宋逢辰仔细考虑,这个时候赶路回岳溪村,天黑路滑的, 太危险了。他身上没有介绍信,招待所肯定是住不了的,与其去陌生人家里借宿,还不如麻烦宋兰芝,反正他也要过去一趟。
想到这里,宋逢辰手中鞭子一挥,顺着记忆,牛车朝着罗家的二层独栋小洋楼走去。
到了地方,他跳下牛车,左脚刚刚落地,动作却忽而一滞。
夜风不急不缓的吹,却给人一种被禁锢的压迫感。
他后退一步,尚可捕捉到空气里弥漫着的一股泥土的清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惹了祸,做母亲的正在大声喝骂,声音尖锐刺耳,传出两条街不成问题。
他复又向前一步,喝骂声依旧喧嚣,却像是卡带的录音机一样,多了些沙哑的味道,连带着月光也跟着黯淡了几分。
宋逢辰眉头微皱,抬手敲门。
好一会儿,房门打开,宋兰芝走了出来,“谁啊?”
宋逢辰开口应道:“二姐,是我。”
“老三?”宋兰芝加快了脚步,伸手拉开大铁门,让宋逢辰进来:“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宋逢辰没接话,忙着把牛车赶到院子里停好。做完这些,他才问道:“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出事?”宋兰芝一愣,“没出什么事啊?”
“没有吗?”宋逢辰拧紧眉头。
宋兰芝迟疑道:“你姐夫病了算吗?”
“怎么回事?”宋逢辰追问。
宋兰芝被他给弄糊涂了:“就是晚上没盖好被子着了凉,发烧了呗。”
为了不让宋逢辰担心,她补充道:“下午的时候我陪他去医院看过了,烧的也不是很厉害,三十八度多一点,打了一针,烧退了才回来的。”
宋逢辰不以为然,他把带来的东西递给宋兰芝:“我去看看姐夫。”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宋兰芝也察觉到了宋逢辰语气里的那抹不对劲来,她一脸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成,你姐夫正在睡觉呢,我带你过去。”
“好。”
宋逢辰跟在宋兰芝身后进了小洋楼。
上楼梯左拐,宋兰芝推开第一间房门,一边在墙壁上摸索着拉起电灯,一边喊道:“民信,你好点了吗?老三来看你了。”
回应宋兰芝的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
宋兰芝心头一紧,她快步走到床边,把正对着墙壁的人掰过来一看。罗民信两眼睁开一条缝隙,呼吸急促,嘴唇微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这是?”
宋兰芝伸出手贴在罗民信额头上,入手的滚烫,下意识的一声惊呼:“怎么会烧的这么厉害?”
她面上一慌,一把掀开罗民信身上的被子,急声道:“快,老三,帮把忙,我们把你姐夫送到医院去。”
“不急。”宋逢辰声音低沉。
“怎么不急,你姐夫都烧成这个样子,这万一要是把人给烧坏了……”宋兰芝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宋逢辰直接向前一步,制止住宋兰芝的动作,喝道:“二姐,你听我说,姐夫的情况绝不仅仅是发烧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宋兰芝脑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断片。
宋逢辰正色道:“二姐,你信我吗?”
宋兰芝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她张嘴:“老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逢辰万分确切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姐夫应该是被人给算计了。”
宋兰芝更糊涂了。
发烧跟被人算计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宋逢辰微微一顿,“或者说,姐夫之所以会突然间病的这么厉害,是因为被人给下了咒了。”
下咒?
宋兰芝瞪大了眼。
等她再缓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宋逢辰的身影。她拿着一条浸满煤油的毛巾把昏睡过去的罗民信全身上下擦了个遍。
做完这些,宋兰芝将毛巾里剩下的煤油全都拧进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小碗里。然后找来一把剪刀,从罗民信的胳肢窝里剪下来一小撮腋毛。
最后,她踩着凌乱的步子,将这两样东西交给等候在门外的宋逢辰。
到这个时候,她依旧是没想明白,她怎么就鬼使神差的信了宋逢辰的话。
手指搓动间,那一小撮腋毛揉成了一根细绳,宋逢辰将它放进盛有煤油的小碗里,充作灯芯。
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盒火柴,点燃了灯芯。
异常耀眼的灯火摇曳起来,宋兰芝缓过神来,跟在宋逢辰身后,从楼上窜到楼下,从屋里走到屋外,就在他踏进后院茅房门槛的一刹那,灯火骤然熄灭。
宋兰芝只觉得眼前一花,没等她慢慢适应这突然到来的黑暗,只听见刺啦一声,灯芯被重新点燃。
宋兰芝定眼一看,宋逢辰端着小碗绕着茅房走了两圈,灯光依旧耀眼。
就在他伸手往茅房门槛上方一送的瞬间,世界重归黑暗。
灯芯再度被点燃,宋兰芝的目光顺着宋逢辰的视线落在茅房的门槛处,只听见宋逢辰说道:“二姐,你家里有铁锹吗?”
宋兰芝稍稍定神,声音发颤:“铁锹没有,有锄头,可以吗?”
“可以。”宋逢辰弯腰将手里的小碗放到地上。
宋兰芝点了点头,转过身,脚步凌乱的跑进了屋子里。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板锄。
宋逢辰拿着锄头铲断茅房的门槛,往地下深挖了两尺左右,隐约之中嗅到了一股草木灰的味道,而后只听见哐当一声闷响,果不其然挖到了东西。
宋兰芝呼吸一促,双手紧握成拳。
拨开四周的泥土,地底下的东西也渐渐的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两尺见方的大红箱子,周身并没有被腐蚀的痕迹,想来是刚刚埋在这儿没多久。
宋逢辰操控着手里的锄头,打开木箱,入眼的是一张太极图。图上从左到右依次倒扣着五个瓷碗,碗下压着一小沓呈十字叠放的人形符篆。
他随手掀开一个瓷碗,碗内贴有一张五雷符,上盖“道经师宝”法印,人形符篆共有九张,朝上的一面赫然写着宋兰芝三个大字。
“好狠。”
再看旁边整整齐齐的四个瓷碗,宋逢辰额上静脉奋张。原本他还以为这只是一场针对罗民信的阴谋,却没想到对方连女人孩子都不放过。
宋兰芝粗喘着气,急声道:“老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逢辰扔下手中的锄头,尽可能简单的解释道:“天坑镇法,一种简单易行的制人之法,施法时只需在对方必经之路上挖一土坑,再布置上这些东西。”
他指了指红木箱子里的东西,“只要被施术者从坑中经过,不消十日,对方必定患病,如此循环超过九次,第十次时,则当场暴毙身亡。”
说了这么多,宋兰芝只记住了暴毙身亡这一句,她颤抖着声音:“到底是谁,要用这么阴险的手段害我们一家?”
话音刚落,她自己已然反应过来,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拔高了音调:“难道是、大伯?”
宋逢辰没说话,除了罗民信这位突然‘慷慨’起来的大伯,还能是谁?
宋兰芝两眼通红,嘴角直哆嗦:“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民信可是他的亲侄子啊……而且他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她脑中一片混乱,突然间话音一转:“我就知道,这天底下哪有白掉的馅饼,给了五百块钱不说,还送了一栋这么好的房子,感情是在这儿等着呢!”
说到这儿,宋兰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向宋逢辰,惊慌失措,结结巴巴的说道:“老、老三,现在、现在怎么办?”
宋逢辰沉心静气,心里也早就做好了送佛送到西的准备,他看向脚下的土坑,“别慌,你帮我去找点东西回来,我们先把这个解决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