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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长青的话让张瘸子沉默了,他将碗倒上酒,一口喝干后,摇头道:“不,我就不去了,你们迎接吧。”
“那可是你曾经为之付出生命,也要去保护的人啊,真的不去见一见吗。”
秦长青将手从袖子里抽出来,叹道:“想必她见了你,也应该很高兴吧。”
“我只是个活着的鬼而已,早就该死了,见与不见都不重要,有酒酒行。”
张瘸子看似洒脱,实则悲凉的笑了笑,“对于那些还抱有希望的同胞,我没什么好说的,这是咱们楚人的命,要么认命,要么拿命去抵抗,没有第三种选择。”
“那你认命了?堂堂血虎张习武居然也会向老天爷低头吗。”秦长青走了进来,让陈安之给自己拿来个碗,也跟着喝上了。
他身上还是那件红色的古怪长袍,已经花白的头发有些散乱,与其笔挺的坐姿形成了鲜明对比。
“血虎?哈哈哈。”
张瘸子笑了起来,“早在最后那一场厮杀中他就死了,现在不过是个瘸腿手筋断的张瘸子而已。”
秦长青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江云见气氛有些闷,便道:“人生在世,十之八九都不如意,但有一二能对人言的得意事,已经极好啦。”
王羽给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有理!”
江云连忙露出谄媚的笑容,“哪里,哪里,羽哥您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经过刚才的事,他酒醒了不少,充分认识到自己的地位,可不敢再瑟了。
张瘸子在一旁又开始扇鼻子,江云看了大怒,“你个臭老张,亏我还开导你呢,你就这么对我?”
“开导我?用得着吗?”
张瘸子一脸好奇,“刚刚谁放了那么臭的臭屁,人都熏死了。”
江云一拍桌子,就要发飙,但看到王羽那似笑非笑的样子,顿时蔫了。
“不和你计较,老子自己喝去。”
说罢他端着酒碗,离开了椅子,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和陈安之搭伴。
“也罢,就让她以为你已经死了吧。”秦长青将酒喝完,起身冲王羽道:“过了明天,你们就可以离开了。耽搁你们几天行程,真是抱歉了。”
“不碍事,不碍事。”
王羽连忙摆手,“一直赶路也挺累的,休息休息也好。”
秦长青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小院。
张瘸子变得沉默起来,江云几次想找他说话,都没搭理。酒喝完,他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陈安之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又坐会台阶发呆,感受丹田里那团剑气。
王羽和江云则分别躺在椅子上,懒懒的晒太阳。
“羽哥,这村里的人怎么这么相信咱们,又是喝酒又是送吃的,说话也不避着,真不怕我们是坏人啊。”
江云躺在椅子上,对旁边的王羽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村子,以往无论在哪里,人都是搁着一层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他们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王羽将双手放在脑后,虚着眼看天。
江云大奇,来了村子后他一直在院子里,都没出去过,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我知道他们是楚国遗民,但这么多年都过来的,朝廷也不至于为难这么个小地方吧?”
他摸着下巴思索起来,忽然道:“难不成刚才张瘸子没吹牛?他真是什么先锋大将,还领着几千死士和人死磕啊。”
“人家本来就没吹牛。”王羽笑了起来,“不过你也是真有些能耐啊,哪怕觉得是假话,也能当真话来听。”
江云得意的笑了,“这可是我在江湖上吃了很多亏,才学会的一个道理。”
“羽哥,你想不想听啊?”他忍不住又瑟起来。
“不想。”王羽淡定了回了一句。
“我刚离开剑冢的时候,也是傲的很,走路时眼睛都是朝天上看的,后来因为这个,吃了些亏。”江云好似没听到王羽的话,自顾自的继续说了起来。
“那时候我和别人喝酒,最见不得桌子上有人吹牛,但凡觉得谁说的不对,哪句话有漏洞,就一定会死命去怼,一定要让那家伙哑口无言才行。”
他叹息着,“后来啊,因为这个臭毛病,很多原本志同道合的朋友,都逐渐走散了,落魄的时候,想找个地方蹭顿饭吃都没有。”
“你也会落魄?那时候你不是有一身本事在吗,到哪儿不能吃饭。”王羽有些好奇,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江云嗨了一声,“还不是那臭毛病闹的,当然也有人故意给我设局的原因。你知道那个故意坑我的人是谁不?就是当初和我关系最好。喝酒最多的那个。”
王羽啧啧道:“那你还真是可怜。”
一旁听的正入神的陈安之,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江云听了哈哈大笑,冲台阶上的黑瘦小孩竖起大拇指,“有理!”
陈安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继续发呆感受剑气去了。
“后来我问那个朋友,为什么要坑我。”江云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其实我自认为对他还挺好的,吃饭喝酒上青楼,只要我能请客酒绝对不让他掏钱。”
“嗯,你不仅可怜,还挺傻的,人傻钱多。”王羽在旁边又补了一刀。
江云嘿嘿干笑,也不敢翻脸,只能装作没听见,继续道:“他告诉我,说我最喜欢戳人痛处,在大庭广众下让别人下不来台。”
他叹了一口气,“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无形中得罪这么多人了。所以啊,无论谁和我喝酒,他说什么,我都笑呵呵听着,全当听故事了,反正喝完就忘了。”
王羽点点头,想起张瘸子那双眼睛,不禁有些唏嘘。
“都不容易啊,村子里这些人,你说我该不该救?”
江云挠了挠脸颊,试探着说道:“你可要想清楚啊,此时还在找楚人麻烦的,一定是朝廷中人,咱们要是帮了,那可就成反贼了,说不听还会上海捕文书的。”
“对啊,那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呢?”
“我觉得可以帮。”
“那就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