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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拿破仑解决了土伦的问题的同时,迅速地动员起了更多的军队的法国人也在北方转入了进攻。他们的这次进攻,选择的机会非常的合适。因为当他们发起进攻的时候,反法同盟那边正好又闹出幺蛾子来了。
就像天鹅、梭鱼和大虾一起拉马车的那个寓言一样,反法同盟的几个国家每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结果导致了他们互相之间缺乏配合,甚至是相互拆台。
英国人首先要确保的是他们在尼德兰的利益。所以他们极力的提议要将主要的力量用在对敦刻尔克的进攻上。他们从海陆两个方向上包围了敦刻尔克,并且要求普鲁士人和奥地利人加入到对敦刻尔克的进攻作战中。
但是敦刻尔克对于奥地利人和普鲁士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很有吸引力的目标,所以他们反过来,试图说服英国人,必要在这种“次要目标”上浪费时间和力量,赶紧把军队调过来和他们一起在比利时边界上向法国人发起决定性的攻击。
英国陆军人数有限,又都被丢到对英国来说,更有看得见的利益的海外殖民地的争夺上了。奥地利人和普鲁士人都试图说服英国人赶紧进行动员。但是皮特首相却不愿意为此打乱了英国国家发展的节奏。于是皮特采取了更为折中的手段。那就是英国出钱出枪,意大利出人,来和法国人打。
英国人在意大利招募了一支一万多人的雇佣军,然后又利用了奥地利的道路,将他们送到了比利时。英国人在向奥地利借路的时候曾经表示,这些军队,将被用于在比利时和法国边界上的作战。然而,等这支队伍在八月份到达了比利时之后,英国人却表示,因为战场形势的变化,他们不得不将这些雇佣军用于在敦刻尔克的战斗。
然而,奥地利人和普鲁士人宣称,他们都已经把这支雇佣兵算到作战计划中去了。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他们虽然并没有把这支意大利雇佣军当做主力使用(大家都知道,这些意大利雇佣军的战斗力不太靠谱,远不如山地人或是德意志雇佣军。唯一的优点就是要的钱更少。),但是他们至少能用于守备任务,以便解放出更多的军力。如今,英国人突然不讲信用,把这支军队调走了,那他们的进攻自然就无法进行了。
但真正的事实其实和他们说的也并不一样。最近东罗马的女皇陛下因为失去了自己挚爱的情夫波将金公爵而伤心不已,以至于病倒了。女皇一病倒,波兰的那些家伙便蠢蠢欲动起来,连带着让普鲁士控制的区域也有了些动荡。
女皇的重病同时也让普鲁士人和奥地利人看到了一些从波兰再弄一点利益过来了想法。但是,任何想法,都必须得到军事力量的支持,否则就只能是妄想。奥地利和法国接壤,还不太敢将军队调回去,但是普鲁士就不是这样了。普鲁士如今觉得,莱茵各邦的安全,暂时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法国的利益,他们能分到的也有限。所以普鲁士人老早就在想着要把自己的军队再调一些到东边去了。只不过是奥地利用了各种手段才算是拉住了他们。
而在知道有一支一万多人的雇佣军将要加入比利时战场之后,奥地利人就再也拉不住普鲁士人了。意大利人还没有到位,普鲁士人就先把一万多军队调了回去。反正他么留下的空白,意大利人会填补上的……然而……
在双方对峙的战线上,一方突然少了一万多人,那自然就多了更多的破绽。但在另一边,在法国人那边,情况却截然不同。各地的特派员在用断头台迅速的解决那些名字中有个“德”的家伙的同时,也不断的将大批的财富以及征召入伍的士兵送往巴黎。到了1793年九月底,法兰西已经组织起了多达一百万的军队。是的,这些军队大多训练不足,装备低劣(因为军工生产跟不上这样的征兵节奏),但是却士气高昂。他们中的大部分部队,还不能被投入战斗,但是新的,完成了训练的军队(其实训练相当有限)也不断的被革命政府派向北方。和迪穆里埃叛变的时候不一样,法国军队已经恢复了士气,而且在人数上也占有了明显的优势。
利用反法同盟军队的迟疑不前,卡诺在诺尔州集中起了大批的军队,在圣茹斯特特派员(政委)的督促下,法国军队在九月初发起反击。他们先是在洪兹肖特击败了约克公爵(就是后来的乔治五世)统帅的英国军队,接着又转向莫伯日方向,并在这里打垮了奥地利的科布尔将军的大军。
法国的军事上的危险似乎暂时的解决了,但是军事这根紧绷着的丝线一旦松弛了下来,原本被军事危局压下去了的很多问题立刻就又冒了出来。
首先冒出来的就是经济方面的问题。
雅各宾派在执掌政权之后,为了支持战争,在国内采取了实物征集制度和各种限价制度。这种类似于战时共产主义的招数虽然保证了国家能集中力量对抗外敌,但是却也带来了很多的问题。
依据九月二十九日的法令,法国各个县主管粮食限价,而各个市镇则负责确定工资限额。在这项法令的约束下,一般来说,相比1790年,粮食的价格普遍上涨了三分之一,而人们的工资则普遍上涨了二分之一。一切看起来似乎都还不错。
但是法国各地制定的价格和工资标准却有很大的不平衡,每个县都努力的抬高本地产品的价格,而压低外地货物的价格。(不如此,便难以维系工资的增长。)这导致了全国市场的碎片化。
另一方面,大量的征兵使得劳动力出现紧张,尤其是在农村,更是如此。这一年的粮食出现了丰收,但是因为缺少人手,粮食的收割和脱粒一直进行得拖拖拉拉,再加上大量的军粮的需求,结果很多地方却在丰收年出现了粮食紧张的情况,尤其是法国南方的一些地区,因为战争的影响,这些问题越发的严重。
目前的问题简单一点说,就是以救国委员会对国家的控制力,和他们对经济的理解,如果要抛开传统的市场经济,直接用计划来调配全国的资源,这显然是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能力。但是一旦放弃这些充满了计划经济色彩的东西,在政治上,却又是近乎自杀的行为。
因此,救国委员会必须让革命继续深化下去,以便能真正的控制这个国家,以渡过眼前的危机。
但这需要压力。此前,外国干涉军提供了这种压力。但现在,一个滑稽的局面出现了,那就是此前一系列的胜利,反而从根本上动摇了革命政府的合法性了。
如果没有压力,那就人为地制造压力。至少,也要拖一只死老虎来狠狠的打一打。于是罗伯斯庇尔就选择了教会这个死老虎。
在此之前,通过《教士法》,革命政府已经对教会进行了打击和掠夺。如今法国国内剩下的,已经都是愿意宣誓效忠于议会的教士了。但是现在,共和国需要一个能把大家团结起来的内部敌人。于是剩下的那些教士,以及整个基督教本身(包括天主教,包括正教也包括任何新教)都成了共和国钦定的敌人。
十月二十四日,国民议会通过法案,在法国实行共和历,这个举动,实际上吹响了向基督教全面宣战,将基督教信仰从法国全面驱逐出去的号角。
卡诺非常郁闷的回到了家中,对于“共和历”什么的,他是很不感冒的。虽然共和历在后世的一些家伙看来,什么“雾月”、“霜月”、“雪月”、“芽月”、“花月”的真是美得冒泡,逼格超高。但是在卡诺看来,这完全就是无事生非。而且他虽然是这一段时间以来,法军的一系列胜利的第一功臣,但是就先救国委员会的权威性和合法性被它所领导的胜利削弱了一样,卡诺的地位同样因为这一系列的胜利而下降了。所以他对于共和历,以及非基督教运动的反对,几乎毫无效果。
“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疯了!尤其是巴黎公社的拿权暴徒!法国让他们这样弄下去,真是迟早要完!”卡诺余怒未消地对妻子说。
他的妻子听了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她向着四面望了望,压低声音道:“你疯了!这种话也能随便说的?你不要命了?”
“他们敢怎么着?”卡诺不服气的放低了声音道,“真该死,这个时候,拿破仑在南方,约瑟夫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面!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你就不能去实验室找约瑟夫?或者让他来战争部向你汇报研究情况?”
“嗯,这也是个办法。约瑟夫的办法多,说不定就能有什么好办法。”卡诺说道。
相比地位因为胜利而下降了的卡诺,约瑟夫的地位反倒是上升了一些。他负责的实验室推出的手榴弹,在土伦战役,以及北方的战役中都大放异彩。拿破仑在战报中将它称之为“步兵手中的大炮”、“朱庇特的雷霆”,并称赞说,若是没有手榴弹的帮助,他们很难以这样小的牺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夺取关键的马尔格雷夫堡垒,也不可能在此后轻而易举的打退英国人的反扑。
而在北边,圣鞠斯特同样也对约瑟夫的实验室的产品赞叹不已。
“这种新型的武器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经受过训练的强壮的士兵能将这东西扔到五六十米外,而且还能保证相对精准的落点。这个距离和敌军排枪射击的通常距离已经差别不大了。在洪兹肖特,英国人还像往常一样,想要一头撞上来和我们拼刺刀。结果他们走到半路上,就被手雷弹炸得溃不成军。而在莫伯日,手榴弹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尤其是装备着手榴弹的散兵,更是敌军的噩梦……因此我建议,手榴弹的生产应该作为军事上最为急迫最为重要的任务在执行。而有关手榴弹的一切,都必须作为国家的最高机密……”
因为这件功劳,约瑟夫也被提升为准将。当然,他的军衔还是在拿破仑之下。约瑟夫在接受这一荣誉的时候,极力地称赞了拉瓦锡在手榴弹的研制中的贡献。他告诉救国委员会派来的观察员夏尔,手榴弹使用的炸药和引信,都是拉瓦锡领导的研究小组的功劳。并建议用拉瓦锡的名字来给炸药命名。
然而,救国委员会认为,拉瓦锡是被俘的敌人,他的一切研究结果,都是在归还他当初从人民那里窃取的东西。所以拉瓦锡不配这样的荣誉。因此,这种炸药被命名为共和一号炸药,而手榴弹则被命名为平等一号手榴弹。对外则宣称这是军队技术实验室的集体成果。不过,士兵们却更喜欢叫它“波拿巴小甜瓜”。
据说约瑟夫在把救国委员会的关于手榴弹命名的决定告诉拉瓦锡之后,拉瓦锡嘟囔着:“这没什么,反正我在科学上的贡献已经够多了,足够在科学史上留下厚厚的一个章节了。况且,一种保卫了这群暴徒的武器,如果用我的名字命名,那简直是对我的讽刺!嗯……就是这样!”
但是过了一会儿,这家伙却又说:“唉,约瑟夫,如果我是一个英国人,仅仅靠着发明了硝化淀粉的专利费,我就能赚到多少钱?而在法国,别说专利权,就连命名的权力都没有了。”
约瑟夫只能安慰他道:“拉瓦锡先生,只要你保重身体,像我建议的那样,保持健康的饮食,并且每天按时跑步锻炼,将来您一定会有拿到专利费的时候的。”
“说起跑步锻炼,这确实让我的身体似乎好了不少,以至于我的食量都加大了。话说我每天跑步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叫夏尔的暴徒,躲在一扇铁窗后面看着我。”
“我和他说,这是在对您进行纪律驯化。”约瑟夫说,“当然这只是用来糊弄他的。”
“这我明白。”拉瓦锡说,“我想说的其实是,我在阳光下奔跑,他却缩在一个黑暗的铁窗后面,还真不知道谁更像是囚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