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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帝陛下想干的事儿也不多,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几样。
他心里头盘算的很好,到了阴间先见过自己的祖宗们,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创立的不世之功,问问父王在九泉之下有什么感想。至于赵姬和薄惶岵惶幔徽馐露凑透竿鹾显崃恕u约p簧担换嶂鞫嫡馐拢换崛ハ茸婷媲案孀此滴移松绷怂橇礁鏊缴印
诸侯国居然敢与秦国历代国君为敌,朕在人间一扫六合,阴间也该低头服软才是。若是不晓事,朕可以以武力和谋略横扫一切。想我始祖秦非子,乃是飞廉恶来之后,历代君王或武功盖世,或谋略超群,怎么能压不服六国那些庸庸碌碌之辈?
一定是因为他们大多使用人殉,而我大秦惜民,多是俑殉。商周时期天子山陵崩,殉葬的贵族、内侍、宠妾、婢女、护卫、杂役有数百之多,刨除女人,剩下的就都是军队啊。啊,朕没有准备人殉,只有烧造的兵马俑,不知道这些俑人会不会像传说中那样,在地府变成令行禁止的军队,为朕差遣。
鬼魂赶路只能感受到飘飘忽忽的距离远近,感受不到一步步踏踏实实的前进。嬴政坐在鬼马拉的马车中,现在虽然没有心仍能感觉到心潮澎湃,期待躁动,等待到了阴间大展身手,把那些被击败过的敌人再次击败,把未曾谋面的敌人碾为尘土,彻底诛灭。
首先,统一整个地府中的诸侯王,令他们称臣拜服,然后……
嬴政严肃狂热的想,阎君的权柄因何而来,如何才能染指?
他可没有俯首称臣的习惯。
“到了。”韩都尉带着十八名鬼吏护送秦始皇到了新圈出来的镇子——虽然说是镇子,但是没有任何界限标记,没有房子,也没有围墙。“始皇帝首创皇帝称号,这镇子是阎君为皇帝新创的镇子。”
嬴政睁开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旷野平原,这地方如果不说,看不出是个镇子,即便说了,也看不出来。“镇子?”
韩都尉伸手请他下车,沉默的跺了跺脚。
地面上亮起一道浅淡的光线——真的是一条线,从面前向两侧蔓延开,又蔓延向远方,似乎囊括了一条河、一座小山丘、还有几棵树和竹林:“是的。这是墙。”
嬴政迈步下了马车,想说这是线,又想起或许对于阴间来说这就是墙。他左右看了看,远方的一切都笼罩在浅浅淡淡的雾气中。这里没有明朗的光线,但并不是一片漆黑,倒像是大雾的清晨,或是阴雨天的上午。
始皇帝仰起头,露出微笑,自己新的征程就要从足下开始啦。“这阴沉沉的天空,倒让朕想起一个人。你听说过高渐离么?”
韩都尉沉默的点点头。
这昏昏暗暗惨惨淡淡的天色,的确像一位盲人无神的双目。
一阵沁人心脾的微风夹杂着花香吹了过来。
是花香,香美又诡异的花香。
“陛下请。”
嬴政拉住他的手臂:“韩都尉,请。朕看你有些面善,似曾相识。”
韩都尉什么都没有说。跟在后面的猜说:“人长得都差不多,鬼长得更差不多。”
韩都尉慢吞吞的说:“鬼的衣着相貌都可以随意改变。”
“说得有理。”秦始皇没有多问什么,暗暗的尝试调整衣着,他死的时候穿了一件便装,方便阅读每天几百斤的竹简,不好看。还是冕服好看,心念一动,就换了过来,瞧了瞧两肩的日月和衣服上的十二章纹,心下暗喜。
细细的询问:“朕的陵寝会变成房舍么?朕的陪葬品呢?这镇子不大,将来朕的子孙后代居住在何处呢?”
韩都尉指着眼前的一片空地,空地上已经被沟壑区分好了,这沟壑细的像是一个小孩用树枝在地上画棋盘。“这里是陛下的宅地。阴间没有边界,镇子可以无限扩大。有几件事好叫陛下知晓。”
“请讲。”
“阎君新政,所有人殉牲畜殉,全部查没。除此之外的陪葬品,只有陶瓷小屋被查没。”韩都尉从怀里掏出一张绢帛,捏着一角抖了抖,绢帛化作飞灰似得光点,飘飘洒洒的飘向四方。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砰砰砰砰的声音,他的宅基地上堆满了各种陶俑。
秦始皇并不惊怒,只有狂喜:“历代天子也依此法么?”
“正是。我们正要派人查没所有殉葬人畜,押解去投胎。”
“甚妙!”嬴政心说:我让你们陪葬军队,哈哈哈哈哈哈!
妙极了!釜底抽薪,阎君真乃妙人。
没有将领和士兵,那些赢弱无力的天子越发不堪,即便是诸侯王,又有几人身强力壮呢!甚妙!
韩都尉又说:“阎君宽仁,特许皇后若是自愿,便能留下。”
嬴政冷笑摆手:“朕不需要。”
他生前不立皇后,死后也不希望有某一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大臣不忠可杀,女人不忠亦可杀。大臣能征讨四方,才值得高官厚禄,女人与国家有何功劳?单凭美貌皮囊和能生孩子就要享受比文臣武将更好的待遇地位?这何其不公。
倘若立了皇后,到了朕身后,她再如赵姬行事…朕的儿子碍于身份则不能杀她…一如朕当年不得不原谅赵姬。
阿房宫中美人如云,他不爱任何一个,也不信任她们,更没有兴趣去宠爱和游乐。只拿来解决生理需求。
韩都尉说:“长子扶苏之母或胡亥之母也不”
嬴政冷笑:“她们能生育儿女,在于朕之辛劳。”
文臣能治国,武将能攻城略地,各自都有本事,朕只是重用他们。可是这些女人有什么本事?
要说有本事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巴寡妇清,那老太太很善于经营生意,又很贞洁。
众皆默然无语,陛下说的好有道理,这些女人能生孩子,确实是因为他和她们睡了。
韩都尉心说你现在不觉得寂寞,等听完第三条就会后悔了:“这镇子只有皇帝皇后能住在这里,无诏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陛下您可以取土伐木,自己盖房子住。”
行嘞,等着你儿子来陪你吧,度过接下来几千年的光棍时光吧。要是你儿子和儿媳妇的关系好呢,你就干瞪眼羡慕着人家夫妻恩爱,要是关系不好,你们就是一窝子大小光棍。
说完之后一挥手,和鬼吏们一起走了。
嬴政刚反应过来,都尉卷着鬼吏都飘到百丈之外了。他心下惊怒交加,飘起来追了过去:“且慢!”
这才知道那条线怎么能叫做墙,真是一道墙啊!飘不出去!
“好狡诈的阎君!”
他贴着这道墙飘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
镇子头前第一家就是自己的宅地,这里没有宅子,只是整整齐齐的堆满了自己陵墓里所有陪葬品。
全身穿着战袍的战士俑前后、左右成行,战车和步兵形成纵队。七千名兵马俑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这里,骑兵、战车、青铜戈兵、弩兵和将军俑排列的威风整齐,一个个等人高。
按照战阵摆列的兵马俑们依照原样被搬了过来,四周六十个立式弩兵俑,阵心有一百六十个蹲跪式弩兵俑,立、跪起伏轮番射击。
还有那六十八乘战车方阵,每列8乘,共有8列。车前驾有真马大小的陶马4匹,全都摆在这里。
嬴政过去寄希望于这些兵马俑会成为自己在阴间的军队,可令人失望的是,他们没有变成军队,还是陶俑。但总好过一个都没有。另一个长方形战车阵俑人不同,骑士俑一手牵马缰,一手作拉弓状,就像是巡游天下时拱卫在旁的军队。
这些栩栩如生的士兵们和他生前拱卫宫闱的士兵们几乎没有区别,一样沉默,一样穿着色彩鲜艳的红色紫色蓝色的衣服(他看见的可没掉色),这倒是让始皇帝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他飘到自己特意陪葬的铜车马旁边,坐在车里开始思考。
“好一招釜底抽薪!”
嬴政咬牙切齿了一会,默默的安慰自己:“阎君知道朕不容小觑,过去的天子与诸侯不需重视,朕才是强敌。他们得了先机,先下手为强。”
他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宅基地,这里已经堆满了兵马俑,满满登登的。
不能坐在车里自怨自艾,应该做些什么。
眼前的问题太多了,一件件的依次解决。
嬴政坐在这里,把阿房宫的图纸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他的记忆力很好,记得很清楚,就连宫殿应该如何搭建也几乎都懂。
帝王的冕服又换做窄袖的常服。
他又把这镇子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遍,地上的土抓起来一把,出现的小坑会迅速恢复填平,手里的土仍在。□□的花会复生,掰断的竹木也会复生。河边长着芦苇和一些奇怪的水草。
一遍给自己的宅基地插一圈篱笆墙,一边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虽然知道匠人们如何搭建宫殿,可是自己不会,手头又没有趁手个工具。
这又不是‘我的世界’,不是对着树挠几下,就能得到木头块,也不能用木头块做一个工具台。
当然啦,插篱笆墙的时候往外扩张个几米,这很合理吧?
他试着搬运这些占满宅基地的兵马俑们,幸好这些看起来很结实坚固的东西,搬运起来轻若鸿毛。
把战车、骑兵、步兵和□□手按照合乎心意的方法摆在四面八方,将中央地区空出来,只留一辆铜车马搁在那里。
他这才发现陪葬的编钟,编钟的用处不大,闲极无聊时可以敲来听声。
倒是陪葬的九鼎和诸多礼器,以及礼器中的炖肉、酱肉、肉羹、炸小猪更叫人高兴。还有许多新鲜的瓜果蔬菜,以及猪牛羊三牲——都是死的。
嬴政忽然眼睛一亮,从兵马俑手中抽出青铜短剑,先切了肉,快若豆腐,又拿着剑跑去砍树。
小树应声而断,短剑刃却不曾卷刃。
他的心情忽然变好了一些,好极了,兵马俑手里有几万件兵器,朕有的用!
回去便搭弓射箭,对着墙壁一试,可惜这一箭又被那道丝线一样的光挡住了。
可他并不气馁,兴致勃勃的开始工作:“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等到朕的子孙都来到这里,人多了才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