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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石婴嘲讽,轻浮男人也不生气,轻轻整理那一身白袍,看向石婴说道:“小师妹,我该是教过你,一味占口头上的便宜是会吃亏的,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就学不会呢……”
石婴很安静。
一旁被称作师兄的稳重男人不语。
客栈虽是仙门,可在人族妖族和平时期,无论是绝云宗、佛门还是道宫,都有着理由“除魔卫道”。
即便是绝云真的犯了毛病要打杀了他们,也没处说理。
不过今日带了客栈内的天网结界,无论是佛门还是绝云宗都会给面子,所以他们才大摇大摆走入这春风城。
从石婴被客栈命令来这春风城的那一刻起,她在掌柜的心中就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轻浮男人视线在石婴娇躯之上游走,笑着道:“春风城就算不安定,可有那么多姑娘,对我来说可不就是个美差?”
石婴抬头看着那结界,似是在考虑应该如何逃离。
轻浮男人掰着手指,忽的说道:“师妹,方才那琴楼的姑娘姿色上佳,看的师兄我心中向往。”
石婴身子轻轻一颤,抬头道:“出了这结界,你敢动她们一根头发?”
“你说什么呢。”轻浮男人取出钱袋掂量着:“小师妹,这儿是春风城,对付红倌人还需要动手?我可不是不解风情的人……”
石婴呸的一声吐出口中蜜饯的果核,手中突兀的出现两柄银色匕首。
“少废话,动手吧。”
稳重男人似是不想与石婴动手,劝阻道:“小师妹,你听师兄一句劝,别与长老拧了……实话告诉你,掌柜的带着鱼师姐已经闭关了。”
轻浮男人笑着:“为了这件事,长老只怕是大出血,也是……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天赋也还可以,总会着急的,要我说小师妹还是不会藏拙,倘若你笨一些,他也不会那般忌惮。”
“呵。”石婴嗤笑,若是她真的藏拙,只怕也活不到今日。
至于说掌柜的态度,她早就猜到了。
要掌柜的在她和客栈元老中做一个抉择,换她来也不会犹豫,更不要说那人还付出了代价。
石婴问道:“我不与他作对,他便会放过我?师兄也该清楚,我若是离了客栈,只怕活不过一日。”
男人沉默许久,叹息道:“这便是小师妹你的家事了,师兄会尽力帮助……”
蓦然,一道翠绿光芒闪过,石婴轻轻歪头,银针擦着她的耳朵插入青石地面,很快那坚硬石板像是雪花一样被融了个干净。
一击未中,稳重男人叹息:“师妹还是那般谨慎。”
石婴摊手,指着那轻浮男人:“不小心一些,十年前我就与被他玩弄的女人一样做了花肥了。”
“师妹可不能污蔑我,若是教鱼妹妹听到……我可吃不了兜着走。”轻浮男人转头说道:“师兄,我就说直接动手,你非要搞什么偷袭,这丫头滑溜的很,现在丢了面子,我若是她……定要死之前好好羞你一把。”
“你给我闭嘴。”稳重男人怒道:“鱼行舟现在是客栈的大师姐,你嘴巴放干净些。”
“好了好了,明明心里嫉妒的要死,说什么漂亮话。”轻浮男人呵呵一笑。
“……”稳重男人安静下来,盯着自己的伙伴。
轻浮男人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闭嘴、我闭嘴。”
随后转过头对着石婴说道:“小师妹,像以前一样,方才师兄我这次依旧给了你四次机会,怎么样,可找到逃离这天网的办法?”
石婴摇摇头:“不愧是掌柜的亲手打造的法器。”
“想来也是。”轻浮男人取出腰间长剑:“那你可以去死了,你若是不死,长老可是一日不得安生,他那恨得你牙痒痒又不敢亲自动手的模样有趣的很,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肯拿出三粒洞宫丹……”
他指着一旁的稳重男人说道:“有了这洞宫丹,师兄神游三日,步入太虚大成之境指日可待,到时候鱼行舟那九华剑主的位子,咱们也能尝尝滋味。”
“原来是这样。”石婴点头,随后指着那稳重男人说道:“你是来嘲笑我,还是嘲笑他的。”
轻浮男人无奈耸肩:“洞宫丹香不香?”
石婴说道:“香。”
“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请师妹去死吧。”
“你可以试试看。”
石婴话音落下,一道银光闪过,割掉她裙角一截布料,腐蚀毒弥漫。
轻浮男人叹息:“总是这样,能死的体面些不要,非要死的难看,不过正好……我也能放心动手了。”
他之所以与石婴说那么多可不仅仅是为了闲聊,而是确认佛门与绝云宗的态度。
未有人来警告,便是说放任客栈处理自己内部的矛盾。
他是谨慎的人。
若是得不到允许,可不敢在这春风城行凶,哪怕对象是自己的师妹。
石婴知晓他的想法,却也没有办法。
在客栈内,她早就做好了这般准备,无非是早晚而已,要怨,只能怨她的天赋还不够,没办法进一步让宗主保下她。
若是她也有大师姐那般的天赋……
石婴轻轻叹息,取出一粒提升功力的丹药吞下,暴涨药力冲破奇经八脉,石婴白皙的皮肤转化成一股莹绿色。
“师妹,这破障丹一吃,你一身修为可就废了。”稳重男人见状叹息,修炼不易……看着着实是心疼。
一旁的男人说道:“师兄,她也知道她没机会了。”
“也是。”
既然掌柜的做出了抉择,那么石婴便死定了,哪怕他们今日无功而返,之后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妖女若是没有了宗门的保护,便只剩下了一个死字。
“她想换你的命,小心些。”稳重男人提醒道。
“我知晓,新仇旧恨嘛……”轻浮男人第一次露出暴戾的神情:“来,让我看看这些年过去,你长进了多少。”
“……”石婴不语,呼吸间带着真元流转。
血战当前,她忽的冷静下来。
因为她想起了七姑娘。
她与七姑娘说过,石婴是石头的石,死婴的婴,便是如此了。
也不知道自己若是真的死了,那姑娘会不会觉得伤心?
她觉得也许不会。
明灯那丫头兴许会伤心个几天?
“你还敢分心!”
剑气冲天,毒气划过石婴玉颈,留下一道血痕,不过因为她服用了破障丹的缘故,暂时抵御侵入的剧毒。
石婴躲过剑气,握住匕首,身形一闪,消失在空气中。
报不了杀母杀妹之仇,至少也要让这恶心的男人留下些什么。
……
……
春风城内,小雪缓缓落下,今儿的天气异常的好。
因为琴楼的姑娘下了许多单,所以连韵忙着做糖霜。
杜十娘正与红吟聊天,祝平娘躲在门外偷听着。
石闲陪着秦淮练舞,欢声笑语不断。
白龙得了禀报,可要他去管八方客栈的闲事……无疑是在异想天开。
安宁看了一眼结界的方向,一边练琴一边继续偷看翠儿打理庭院中的杂草。
不过是死个人,算不得什么。
等等。
安宁忽的想起了什么。
……
……
秦淮的院子,两个姑娘坐在桌子前歇息,面前放着些许蜜饯。
“阿七,这么吃秦姑娘的点心……不太好吧。”
“这是我买了放这里的。”杜七说道。
“我说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柳依依说道:“阿七,你不怕水,也能浮起身子,方才我也教会你换气……接下来,只要多练练就可以了。”
“我这就算学会了?”杜七含着蜜饯,模糊不清的说道。
“嗯。”柳依依点头:“我就说以阿七你的本事,学习个凫水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
“所以说景天他果然不太聪明。”杜七道。
柳依依无奈,那可是练红公子,在她口中却一无是处。
“阿七,时间差不多了,这个时辰……我该去店里帮忙了。”柳依依说道。
“姐姐先走吧。”杜七说道:“明灯还睡着,我再等她一会儿。”
“嗯。”
“对了柳姐姐,接下来几日,你若是闲着……晌午之后我就去找你,凫水的事儿还是巩固几天的好。”杜七说道。
“……我…”柳依依想要拒绝,可想起那舒适的汤池,犹豫道:“我带着你连姐姐一起,可以吗?”
“秦姐姐说可以。”杜七说道。
秦淮给她钥匙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那就好,打扰了。”柳依依说道:“明日我见到秦姑娘,会与她说清楚的。”
“明个见。”柳依依想着,走出了门。
雪花落在面上,清凉让柳依依精神一阵,她心道连韵一定会喜欢那汤池,旋即转身离开。
出了巷子,她见到了一袭花裙子的少女正在那儿买糖人。
“好漂亮的丫头。”
柳依依多看了两眼。
……
……
屋内,杜七含着蜜饯走到床前,发现明灯还睡得正香,给她盖好被子,顺着窗户看向院子门前的巷口。
她不会生气,但是也有不高兴的时候。
……
天网之内,轻浮男人一身被鲜血彻底染红,黏稠的血液自衣角缓缓滴落。
这血有的来自石婴,有的来自他胸口那道伤口。
反观石婴,靠墙站着,衣裳多数化为碎片,皮肤已经从莹绿色变回了本来的白皙,身上凝结着暗红色血痂,鲜血自小腹顺着大腿落在脚下。
这是一道致命伤。
石婴脸色惨白,大口呼吸,豆大的汗珠不断落下。
轻浮男人吃下丹药,狠厉道:“再偏一些,我还真就栽在你这丫头手上了,可惜了,师兄,你今晚得请我喝酒才是。”
一旁的稳重男人点头。
因为石婴与另一人有仇,所以他受伤不多,尽是些皮外伤。
现在胜负已分,他也不墨迹,走到石婴面前。
石婴此时身受多处重创,又被破障丹反噬,已经是到了濒死的边缘……无力再做出改变。
她呆呆的看着地上那自她身上流淌而出的鲜红。
“师妹,对不起了。”男人抬起手中巨剑,劈头落下。
劲风当头,石婴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蓦得,有雪花落在巨剑之上,伴着金玉交鸣之声,巨剑停了下来。
一只手握住那力逝万钧的剑刃,仿若抓着一只小鸡一般。
石婴只听得一声清脆,旋即便站着失去了意识。
稳重男人收回巨剑,后退两步行礼,问道:“前辈,晚辈失礼了。”
他身子在发抖。
吓得。
他与轻浮男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眸中的恐惧。
这忽然出现救下石婴的白衣人……深不可测。
石婴何时认得这般人物?
轻浮男人身子僵硬,冷汗混合着鲜血刺痛他的神经。
白衣人一声叹息,随后看向面前的两个男人,说道:“你们走吧。”
这石婴虽然不是元君吩咐要照看的人,可他想起元君对石婴的态度,便准备留她一命。
“遵命。”稳重男人松了一口气。
半路杀出个陌生人,看样子也不是和石婴有旧……也是,她一向孤身一人,在宗门里也只是与孤儿来往,哪里可能认得这般靠山。
前辈若是不愿在春风城见到人命……他们可不会自讨苦吃。
反正石婴已经废了,再也无法构成威胁。
二人对视一眼,准备离开。
忽的,有脚步声传来,一个拿着糖人的少女闯入结界,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我让你们走了吗?”
她这么说。
白衣人见状,又是一声叹息。
他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只是视而不见。
“……”轻浮男人看着面前的少女,目露狠辣。
那白衣人是前辈也就算了,这一个开源境的小毛丫头也敢阻拦他?若不是前辈在,他定将其抓回去调教。
他受伤了精神不佳,可那稳重男人瞧得清楚,虽然与画像上的人气质南辕北辙,可绝对是同一人无误。
“见过……”
“闭嘴。”安宁厌恶的看了一眼两个男人。
稳重男人面色惨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现在知晓为什么长老不亲自动手了,原来石婴是有靠山的……
该死。
此刻他恨极了那石婴口中的“二叔。”
轻浮男人已经失去了理智,粗重呼吸着。
安宁也不急,只是转过头对白衣人道:“我在这看了半天了,有你们道宫什么事儿?”
她因为想起石婴是翠儿姑娘聘请的车夫,是花了银子的,又因为翠儿姑娘是很节俭的人,若是那石婴死了,她又要多花银子去请车夫。
所以才过来瞧瞧。
道宫……
管什么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