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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战场。
这显然不是一个天下太平的好名字,因为此刻酒吧门前的确变成了战场。
所有人都屏声敛气地按兵不动,这个关键的时刻只要有一个人先动手,就会爆发一场无法遏制的混战。闻书遥左右为难,她真的不知道如果今时今日单梓唯和莳雨沉打起来,自己应该帮谁。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我靠,我刚睡醒就看见门口围了一堆人,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呢?”
江依寰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挤进人群,脸上还带着一副懵懂无知的神情。
闻书遥刚要向她解释,身旁的榴莲酥忽然怒上心头,她想起刚才闻书遥说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来给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江依寰救场。
榴莲酥狠狠地给了她一个白眼,“怎么哪儿都少不了你,你说你一失足妇女,不好好待在网吧打你的游戏,全世界乱窜个什么劲?”
江依寰一向和榴莲酥不对头,此刻她当着这么多人面公然羞辱自己,更是让她忍无可忍。借着还没完全消退的酒劲,江依寰也不甘示弱,“榴莲酥,你说话用得着每次都这样夹枪带棍吗?我到底怎么的得罪你了?”
“你每次惹麻烦就找闻小遥帮忙,早晚害死她!我告诉你铁人寰,要是以后闻小遥真出了什么事,我榴莲酥保证你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下辈子也没人要!”
闻书遥见状连忙拉住榴莲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俩江湖掌门人居然自个先打起来了。榴莲酥打架斗嘴从来也不挑个时候,走哪惹哪,逮谁招谁。
江依寰气得脸都白了。她今晚本来意志消沉,可被榴莲酥这么一刺激,立刻化忧伤为愤怒,整个人迅速进入狂暴模式,冲着榴莲酥就嚷起来,“你到底有完没完?闻书遥怎么交了你这种朋友,就是一女流氓!”
“行了行了,有话好好说!”安知华被她们吵得耳膜生疼,跑过来分开两人。
可榴莲酥根本不听劝阻,口中还在念念有词,“我要是一男人,全天下的女人都变母猪了,也不会选你,活该你一辈子单身狗!”
她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笑声。冷馨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好像被榴莲酥刚才的话逗乐了,她看着气急败坏的江依寰说:“我要是你,被人这么当众羞辱,就和她拼个你死我活,谁还没有点脾气?”
闻书遥冷冷瞪她一眼,“冷馨然,你闭嘴。”
结果她刚说完,江依寰就真的冲榴莲酥举起拳头。榴莲酥一看我靠,这是要和老娘动手!当下就把江湖匪类的那股霸气拿了出来,说到打架,榴莲酥实在不在话下。
人群顿时就乱了,酒吧一众小弟原本是出来给莳雨沉撑场面的,不想他们还没登场,就看到两个女孩厮杀得天昏地暗。众人愣在原地,跟泥塑似的:现在的妹子都这么猛吗?
安知华和翟墨又不得已地冲上去,试图拦住榴莲酥,可榴莲酥显然这次早有准备,几个轻巧地转身就把他们甩在一旁。江依寰是力壮如水牛,奈何她身形彪悍不敌榴莲酥个性彪悍,她在口舌上不是她的对手,打斗上更是略逊一筹。
江依寰鼓着腮帮就要再次冲上来,忽然被单梓唯一把拉住胳膊。
江依寰喘着粗气,瓮声瓮气地喊,“你放手,我今天和榴莲酥没完!”
单梓唯有点无奈,说了一句特别客观的话,他说:“你不是她的对手,而且,你这样冲动就是默认她刚才说的话。我觉得你没那么糟糕。”
闻书遥的脸都抽筋起来。单梓唯就是单梓唯,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久经沙场的祸水妖孽,一旦怜香惜玉起来,是个女人都招架不住。
果然,江依寰仔仔细细地开始打量面前的男生,她长这么大也见识过传说中的盛世美颜,可没见过像单梓唯这么登峰造极的。江依寰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狼狈不堪,有所市容,被他抓住的胳膊处好像被火焰灼伤一样,烧尽心头的暴戾和愤懑。
榴莲酥却看不下去了,一击天马流星拳就将单梓唯打到旁边,继续和江依寰殴斗。闻书遥,安知华,翟墨也相继冲上去,场面实在混乱,敌友不分。
闻书遥感到体内的酒精开始猛烈发酵,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逐渐模糊的视线中,也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把,闻书遥迷迷糊糊地从人群里跌出来,倒在马路边上。
一阵炫目的光线忽然袭来,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银河。这条银河带着山呼海啸的力量和震耳欲聋的轰鸣笔直地撞向闻书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像只篮球一样从地上弹起,飞入夜空。
闻书遥在空中划过优美的抛物线,这才看清楚原来撞向自己的是一辆黑色轿车。那辆轿车势如破竹,撞飞闻书遥后根本没有急刹车,而是又开向不远处的毕赢。毕赢一心看热闹正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迫近,等她被车头灯闪花眼,早已躲避不及。
黑色轿车扬长而去,将所有人的尖叫声抛诸脑后。
闻书遥的身体狠狠砸在水泥地上,可是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了。她的眼皮像被海潮冲上岸的鱼一样翻了翻,她似乎看到单梓唯疯狂地奔向自己,但那也好像是莳雨沉。
最后的意识里,闻书遥只想到一句话。
如果我就这样死了,单梓唯会难过吗?
所有人瞠目结舌地注视着眼前的场面,一瞬间,两个女孩不省人事地倒在血泊里。单梓唯第一个冲上去,想也不想地扑到闻书遥身边。
“闻小遥!”榴莲酥撕心裂肺地吼起来。
她和江依寰,安知华,翟墨慌乱地跑过去,每个人都被一身鲜血,动也不动的闻书遥吓傻了。
“闻书遥……你别吓我,你醒醒!”单梓唯几乎语无伦次,脸色惨白。他猛然抬头,“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话音刚落,对面已经响起莳雨沉冷静的声音,“喂,新街口X战场酒吧门前有两名女孩被车撞倒,你们快来急救!”
他放下电话,脸色凝重地对单梓唯说:“从这里到最近的医院至少需要十分钟,我会让手下人全程开道,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陪着闻书遥。”
单梓唯看了莳雨沉一眼,良久,他才一字一顿地说:“绝对不能让闻书遥有事!”
莳雨沉点点头,同时又向不远处倒在地上却无人问津的毕赢望了一眼。他站起身,迅速让手下人清理现场,将围观的人分散到远处,以免影响救护车的急救。榴莲酥哭得声音都哑了,被翟墨抱在怀里。江依寰也急得满脸泪痕,安知华则拍了拍宛若雕像的单梓唯,从刚才开始,他就好像被抽去魂魄一样。
冷馨然本来站在人群之外,此时也缓缓走到闻书遥身边。她忽然跪在地上,脸上露出无比惶恐的神情。几乎是错觉,单梓唯听到她说:“闻书遥,你千万不能死。”
医院,走廊。
单梓唯望着重症监护室里面的闻书遥,心如刀绞。
因为有莳雨沉的手下人全程开路,所以闻书遥和毕赢被送到医院还算及时,只是此刻闻书遥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漫长的走廊一片凄楚的暗白色,榴莲酥,翟墨,安知华,江依寰和冷馨然都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良久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莳雨沉因为有事提前离开了,临走的时候留了电话号码给榴莲酥,让她第一时间通知自己闻书遥的状况。
翟墨看榴莲酥哭得眼睛都肿了,心里不忍,便起身去给她打点热水。
榴莲酥伸手拽住翟墨,声音哽咽,“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闻小遥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身旁的江依寰也开口说:“这也怨我,只要闻书遥没事,我宁愿一辈子没人要。”
安知华摇摇头,他说:“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那辆轿车是有目的地冲过来的吗?我觉得它真正想要撞的人是毕赢,闻书遥只是运气不好而已。现在已经报案,我想警察应该会对这件事情有所调查。”
“靠,又是毕赢那个贱货,她自己惹上麻烦,居然连累闻小遥!她有没有死?没死的话,我现在就去送她一程!”
“晓槿,你别这么生气了,我去给你打点热水。你饿不饿,我再买点吃的给你?”翟墨轻声安抚她。
榴莲酥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单梓唯一眼,烦躁地点点头。
安知华也看了单梓唯一眼,他一直站在监护室的玻璃窗前,沉默不语。
翟墨打好热水正要回去,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看到翟亦寒正焦急地和一位医生说着什么,脸上露出绝望至极的表情。
他并不是想偷听,只是下意识地走过去。然而只是这一个动作,却让他追悔莫及。翟墨听到医生无奈地说:“翟先生,我们已经尽力,毕小姐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很遗憾,她的孩子保不住了。”
翟亦寒用手捂住脸,巨大的痛苦和悲伤从指缝中间汹涌地弥散出来。他沙哑地说:“为什么会这样,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快就失去了?”
翟墨手里的水杯猝然落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翟亦寒豁然转头,当他看清翟墨的瞬间,整张脸都快扭曲了。
医生见缝插针,又快速地补充一句,“不好意思,翟先生,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因为这次的流|产,毕小姐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他说完,就迅速撤离现场,生怕翟亦寒悲伤欲绝,对他纠缠不休。
可翟亦寒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因为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翟墨的身上。
父子两人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沉默地望着彼此,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翟墨,怎么了?”正在这时,榴莲酥一群人跑了过来。
毕赢的病房和闻书遥的病房相隔不远,所以他们听到水杯摔在地上的声音就赶来看看发生什么事。
安知华一看到翟亦寒站在这里,当下就明白事情已经穿帮。翟亦寒和毕赢的关系就像他们这群人中间的重磅炸弹,一旦引爆,后果不堪设想。然而草纸始终包不住火,该来的总会来到。
“翟墨,他是谁啊?”榴莲酥指着对面的翟亦寒。
“爸爸。”翟墨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他从来不知道这两字重有千斤。
走廊内一片诡异的寂静,安知华想说些圆场的话。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沈乔居然带着娜娜出现在他们身后!
翟墨看到母亲和妹妹,更是目瞪口呆。他低声叫了句,“妈妈,你……怎么来了?”
沈乔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娜娜径直走到翟亦寒面前。细挺的高跟鞋清脆地踏在走廊上,好像是踩在心头的鼓点,危险而有力。娜娜显然是被沈乔硬拖过来的,还没有睡醒的样子,疲惫地眯着眼睛。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翟亦寒先是一惊,又故作坦然地问。
“我来这里做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沈乔抱紧双臂,高傲地挺着脖子,有如一只优雅的黑天鹅,语带挑衅。
“一个后辈今天撞车进医院了,她无亲无故,有点可怜,所以我就来看看她。”
“后辈?你这位大商人还是菩萨心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关怀备至吗?”沈乔冷笑,目光犀利。
安知华连忙走上前,诚恳地解释,“是啊,姨妈,她是电视台的新秀主持人,我也认识。上次姨夫去电视台做专访,就是她负责的,她……”
结果沈乔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知华你闭嘴,这里没有你的事。”
安知华熟悉这位姨妈的脾气,便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冲翟亦寒使个眼色,站到一边去了。
沈乔走近自己的丈夫,今晚她来到这里穿得一丝不苟,还画了优雅的淡妆,仿佛是来打一场硬仗。她说:“翟亦寒,我们今天把话说开了吧。这些年你在外面怎么逢场作戏,我都可以忍,但你绝对不可以背着我去组建另一个家庭。我知道你怎么想,你一直怪我生不出孩子,就算我领养了翟墨和娜娜,你都不满意。你想要自己的孩子,我又何尝不想要?”
沈乔的话仿佛是落地惊雷,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翟墨的身上。娜娜忽然抬起头,用陌生的眼神望着争执的父母,轻轻地送开她的手。
翟墨看到娜娜的眼神,瞬间觉得自己堕入万丈深渊,他一把将娜娜拉在自己怀里,“没事的,娜娜,有哥哥在。”
娜娜安静地靠在翟墨的怀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翟亦寒看了翟墨一眼,极力隐藏自己的心虚,但他毕竟见惯风浪,深知空口无凭。
沈乔就像站在法庭上面对砌词狡辩的犯人,从LV手袋里面掏出一叠照片摔在翟亦寒身上,“我找私家侦探查你们很久了,你要看证据?那你就自己瞪大眼睛看清楚!”
翟亦寒忽然意识到什么,“是你找人开车撞毕赢,你是不是疯了?”
“我倒真想找人杀了那个小妖精,可怎么说我也是一律师,我不会为了一个婊|子把自己送到监狱去,我更不会糊涂地成全你们!”
沈乔咄咄逼人,“翟亦寒,你要还是不承认,我明天就把这些照片卖给娱乐记者,让全城的新闻头条都爆出你的丑闻。我不怕丢人现眼,我倒要看看谁会身败名裂?”
“沈阿姨。”忽然,单梓唯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
他望着一脸冰冷的沈乔和眉头紧皱的翟亦寒,平静地说:“我想沈阿姨可能是误会了,毕赢是我女朋友,她的孩子是我的。”
如果说刚才沈乔的逼问是一枚重磅炸弹,那此刻单梓唯的解围就是龙卷风,呼啸过境。将在场所有人的世界夷为平地,寸草不生。
单梓唯接着说:“是我委托翟伯父帮我照顾毕赢,那些照片拍到的不过是他们在一起喝咖啡的画面,根本不能证明什么。而且一旦事情传出去,对翟氏企业的影响会非常大,趁现在医院没有其他人,有什么事情沈阿姨还是回家去慢慢听翟伯父解释吧。”
沈乔没想到单梓唯会突然出现澄清他和毕赢的关系,满腹猜疑地望着他的脸。可单梓唯依旧神态自若,目光清澈,让人对他的话不容置疑。
安知华适时地插进来为翟亦寒说了很多好话,沈乔这才注意到原来翟墨和他的朋友也在旁边。她皱起细眉,想要叫住翟墨,却又欲言欲止。最终,沈乔带着娜娜和翟亦寒离开医院,一段风波才算是平息。
单梓唯站在毕赢的病房门口,走廊里又是一阵沉默。
榴莲酥忽然抬起头,大步流星走向单梓唯。她抬起手臂就想给单梓唯一个耳光,单梓唯面不改色地望着她,似乎对她根本不屑一顾。
榴莲酥被这种眼神所刺痛,缓缓放下手臂。
她想起七岁那年在旧楼大院,他们还是一群无忧无虑的野孩子。眼前的这个男生曾是她想要保护的紫薇,她曾是为他而战的尔康。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可直到今日榴莲酥才明白,那年她喜欢上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冷酷残忍的男生。
所谓怦然心动,原来只是为了此刻的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