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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云雾腾起,将明亮的月色遮得朦朦胧胧,天地间暗淡了下来,少年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他望着远处黑黝黝的山涧,回想起了过去的往事。
少年便是三年前在穿云峰与云毅仙尊旷世决战的成啸,此时的成啸已经叫陈之墨了。
三年前,穿云峰,成啸被云毅仙尊的雷虹贯日击飞数百万里,全身经脉尽断,要不是加持在身上的各种护体功法仍有些效果,单是从高空砸落就会让他的身体在大气的摩擦下灰飞烟灭。
成啸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随后一阵剧痛传来,让他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种痛入骨髓的感觉仿佛要把他的肉体和精神都给碾碎,他想要呼喊却喊不出来,就这么生生痛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不知道过了多久,此刻的痛感已经消失了许多,留给身体的只有那种麻木感,他依然无法动弹,可脑子却清醒了许多。
成啸努力地偏过头去,想要看清楚屋子里的一切,他看到了桌上的药碗,看到了一旁的镜子,镜子里有个白净憔悴的少年躺在床上。
成啸眼睛睁大,仔细地打量着镜中之人,这不就是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模样吗?
成啸,12岁,丰仪城第一豪族成家小少爷,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智敏聪慧,一身根骨极佳,是个修炼奇才......想着这一切,成啸觉得可笑,这就是逆千秋带给自己的结果,本以为会逆转时间回到现实世界,谁想却回到了最初来凌海的状态。
此刻的自己才12岁吧,只是当初的成啸12岁便是源起境修为了,而此刻的自己却是一身重伤无法动弹。
成啸勉力运转起鸿源,却发现没有任何动静,体内一丝鸿源都没有,自己这次的伤势太过严重了,成啸心中更加颓然。
成啸失望透顶,看来那段神语根本就不是老沈给他的提示,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神语,根本就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有不少人轮流照顾他,有慈爱的妇人,有健壮的青年,有乖巧的小姑娘,有稚气的小男孩。
成啸不能说话,无法问及一些事情,只得沉默地接受着一切,他需要快些恢复。
成啸回到现实世界的希望破灭了,他借着这无法动弹的时间想了很多,这凌海应该不是虚拟的世界,种种真实的回忆让他开始逐渐接受这个现实了。
只是......只是如果凌海是真实的世界,那他在这个世界里犯下的种种罪行也就真实存在了,想着那些惨无人道的事,成啸心里都不禁痛恨起自己,虽然他在那些过程中渐渐迷失了自己,但此刻的他已经跳转出来,找到了他的本心。
“也许是报应来了吧,我也是罪有应得啊!”
成啸心中苦闷地想着,他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只不过他不是圣人,要他以死偿命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大不了就是恢复之后想办法给这个世界一些补偿吧。
数月过去了,成啸总算恢复了些气力,已经可以坐起身来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妇人温柔地喂了他一口鸡汤。
成啸对这个妇人很有好感,是个善良的人,他知道妇人这一家家境不太好,却还是将家里最好的东西给了他,这只鸡已是家里最后一只了,本是下蛋给家里小孩添点食粮的,这下也炖了给他调理身子,这让他颇为感动。
“大娘,我叫成......我叫陈之墨,今年12岁。”,成啸轻声说道。
他不能告知自己便是成啸,一来成啸对这一家还是有些戒心的,二来自己肯定被全凌海通缉了,要是暴露了身份,总归是不好的,甚至还会连累他人。
病床上的数月让成啸有一种轻松感,每天除了养伤就是和这家的小妮子天南海北地胡吹,他可是见多识广,各种话题吸引得没见过世面的小妮子巴不得天天守在床边听,后来她把自家小弟也拉了进来,成为了成啸的故事迷。
......半年后,成啸已经能够下地活动了,他迫不及待地开始恢复修为的行动,只是对他的打击才刚刚开始。
至此,成啸才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修为,就连乘尊骨脉也已经是碎裂无影了,乘尊骨脉可是修炼鸿源幻海经和千机百转的先决条件,没有乘尊骨脉就算获得了功法也是枉然。
让成啸更加绝望的是,此刻的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灵药来修补自己破断的经脉。
赔钱才了事。
一年过去了,成啸的身体丝毫没有恢复,尽断的经脉也已经定型了,成啸也算是认命了,只是意志越发消沉,本是来这个世界潇洒一回,谁想却落得这般天地,此刻的成啸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成啸本就心高气盛,自认为自己曾经是仙尊高位,对所有人都有种瞧不上的味道,加上他为了恢复修为搞出来的一些事情,让周遭的人们都痛恨他,渐渐地不少人便开始欺辱他,大家对他也开始鄙夷起来。
人们对成啸越是鄙夷,成啸对他们便越是冷漠不屑,这导致了他与众人的敌意越发不可调和。
巨大的落差让成啸也是苦闷不已,回不去地球已经很悲催了,全身修为尽失更是难过,现在还要被凡人欺辱,这让成啸的心更加沉寂冷冽了,开始对所有人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此时的成啸有一种想死却又不舍死的心态,只能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救他的一家子不但没有怨他,反而收留了他,甚至不顾邻里的嘲讽将他收入家族家谱中,让他成为一个有家的人。
从此以后,成啸便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人,整天混沌度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在成啸心里,成啸已经死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废物,叫陈之墨,他曾经以为的现实世界就当做是前世了,现在的凌海便是他的今世,他不愿以死了却残生,却也提不起心思去改变人生,他累了,迷茫了。
......坐在山崖的陈之墨收回心念,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是不甘?是灰心?是惭愧?是心痛?
三年过去了,陈之墨还是这般心结难开苦郁度日,他任由泪水滑落不去擦拭,自从变回凡人变回少年之后,他的心境已不再是从前那般坚韧了,再冷漠也会有情绪的波动。
陈之墨对现在的一家人打心里是感激的,这一家子本也是大家族,只可惜家道中落,剩下这孤儿寡母相依度日。
这陈家妇人名叫苏依文,温婉有礼,只可惜常年疾病缠身,长子陈牧,20岁,在枢沧国枢沧城码头做一个码运的小头头,次子陈兴,多年前过世,据说相貌与陈之墨有几分相似,三女陈逍瞳,13岁,机灵懂事,在家照顾母亲,四子陈潇横,10岁,在顷焦锦学塾念书,全家倾力供他从文,只可惜他志不在此。
此时的陈之墨已经15岁了,却是家里最无用之人,陈家把他当自家人对待,他却从来没有为陈家付出过什么,甚至都没有叫过苏依文一声娘。
“二哥,就知道你在这里,娘亲让我给你留的饭菜,你看,都凉了。”
陈之墨身后传来娇嗔的声音,他赶忙擦了擦泪水,淡淡回应,“都说了不吃了。”
来人便是陈家三女陈逍瞳,她提着食盒在陈之墨身边坐下,两只小脚悬在空中荡着,噘着小嘴不满道,“二哥你又不是神仙,不吃饭怎么行?”
“小丫头,我还真是......”
陈之墨的话没有说下去,他想说他还真是神仙,可那是曾经的事,他曾经可是仙尊强者,谁想现在沦落到一顿不吃都饿得慌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