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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作者:二两豆酥糖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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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部时区3:04,新泽西州,哥谭,亚当斯口岸。

    一艘集装箱船与三艘散货船刚刚离开,港口上只剩下最后几批等待撤离的民众还在冬日的寒风中发抖。

    欧文挽着养父,尽可能地把脖子往大衣里缩。老约翰顺手摸了摸他额头伤口边缘,担忧地说:“你看起来很糟糕。”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欧文压低声音说道。

    从离开家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一小时,他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有时间去思考。不说罪犯们到底在策划什么,光说政府要求民众撤离的举动就十分古怪。

    通常来说,只有上层认为会造成无法承受的重大伤亡,或者事态严重到需要放弃城市的时候,才会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撤离。

    当年洛基带着奇塔瑞人入侵纽约,战斗发生时大苹果城拥有800万人口,没人说过半句要放弃城市。

    外星人入侵极端危险,宇宙魔方打开的大门无法关闭,就算这样战斗也持续了数个小时,一直到最后才有人朝城市发射了一枚导/弹。

    反观今夜,哥谭虽然面对着毒气威胁,但稻草人这么干过多少次了?

    就算蝙蝠侠和警方处理不好,难道其他英雄都是摆设吗,怎么从一开始准备要放弃城市了呢?

    是这次犯罪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是这座城市有什么特殊之处?

    欧文人虽然站在港口,思绪却飞到了千里之外,他在心底一一列出可能性,又一一排除,随着时间推移,不禁有点烦躁不安。

    突然,人群中响起惊慌的叫喊――“他们炸断了布朗大桥!”

    欧文差点被这嘶吼吓掉魂,他下意识掏出手机刷新界面,只见鲜红的新标题已经挂在了新闻网页上方。

    所有能接上网的人都看到了这条爆/炸新闻:一伙穿着古怪的人扛着火箭/炮将整座布朗大桥拦腰炸断,钢筋水泥连同上面还在撤离的车辆一起化为了烟尘。

    为首的是个女人,无人机在坠毁前抓拍到了她的正面照。这个女疯子绑着双马尾,穿着件极紧身的皮裙,红丝袜在底下若隐若现。身材倒是火辣,可她实在缺乏化妆的天赋,把脸擦得惨白不说,又把嘴胡乱涂抹得血红。

    也许对有些人来说她是个生面孔,但欧文却认出了这张脸:哈莉?奎泽尔。

    显而易见,奎泽尔医生没能治好住在阿卡姆里的疯子,而是把自己也变成了疯子。

    欧文打了个寒战。

    有一些问题时常困扰着他:为什么哥谭市已经如此黑暗,议员们仍然坚持废除死刑?为什么被抓获的超级罪犯无法付出应有的代价,而能苟延残喘留待下次再爆发?为什么疯狂在城市里蔓延,可这座城市的上层却如此冷漠?

    这些都是在哥谭再常见不过的问题,每个哥谭人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都曾向家人、学校、社会提出过这样的问题,但从来无法得到解答。

    大部分被询问的人自己都对哥谭为什么如此堕落云里雾里;而少数知道真相的则把它牢牢地捂住,不愿意透露一星半点。

    欧文五岁时,内森?琼斯被移送到阿卡姆;十岁时,进入警局做笔录;十八岁时,见证了邻居的死去;二十四岁时,参与了哥谭的游/行。

    他也曾对来探望的戈登警长发出过疑问,当时对方左手背在身后虚扶枪柄,半蹲下/身平视着他,说这些问题可能永远无法得到解决。

    “你以为哥谭真正的主人是谁?”警长目光炯炯,“是蝙蝠侠?是韦恩集团?还是我们?不,都不是,哥谭真正的主人是那些扎根深厚的家族。它们一代又一代地继承财富,一代又一代地培养出政治明星、法律顾问,一代又一代地统治城市。小丑也好,蝙蝠也好,只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斗争。”

    欧文恍然。

    正义的检察官瑞秋现在怎么样了呢?光明骑士哈维?邓特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对平民来说,最大的恐惧就是看不到希望,而在哥谭,蝙蝠侠漆黑的双翼就是他们的希望。

    但希望毕竟只是希望,若无人将沼泽连根拔起,即使拥有无数个蝙蝠侠,也不过是一具一具填入其中的躯壳。

    见他沉默不语,戈登当时面露不忍,直言道:“看着吧,孩子,一个两个罪犯的死去算不上什么,即使有朝一日哥谭恢复了死刑――”

    欧文打断了他:“恢复死刑,这些罪犯有一个处死一个,到最后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戈登摇头失笑,似乎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说法非常天真。但事关司法制度,他并没有再深入解释,而是拍拍肩膀,正色道:“我向你保证,孩子,还有很多人在努力,还有很多人想拯救这座城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

    欧文在回忆里叹息。

    与此同时,站在他们身边的老夫妻也正在安慰彼此。

    “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到这里,老绅士呆住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得脸涨得通红。“保证......保证......”他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句的单词,怔怔地抓住妻子的手掌,任凭她往怀里倒来。

    足足过了半分钟,四周地狱般的尖叫声和哒哒的枪响才让这位老绅士回过神来。他搂着妻子的身体,一只手把她翻转过来,去查看她的侧面。他看见了,欧文看见了,老约翰看见了,围绕在这一片还在等船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她的半边肩膀不见了。

    “卧倒!卧倒!”老约翰嘶声大喊,“快寻找掩体!”

    可没人能听到他说的话,人群像被滴入一滴滚油的蚁群,朝四面八方散开奔跑。

    几个冲过来的小伙子把欧文撞得踉跄,再回神时,挽在臂弯里的养父已经不见了。

    他大惊失色,朝身后追行几步,却被打在脚边的子/弹挡住了去路。

    黑夜中根本没人分得清枪声来源,也没人管得了身边是谁,他们只是疯狂地奔跑,迈过地上的一切障碍物,无论是受伤哀叫的人,还是不会说话的尸体。

    欧文拼命稳定心神,才不至于当场作出奇怪的举动。他飞快地扑倒在地,一手竖起挡着脸颊,四肢着地朝最近的安全区――集装箱堆那里爬去。

    水泥地上的味道不太好闻,时不时有人不慎踩到他的腿。爬行数步,一具人体闷声不响地栽倒在跟前,他顿时感觉前伸的手掌黏黏糊糊,很难说是沾上了血液,被打烂的脂肪,还是其他更恶心的东西。

    “救救我!”有人在乞求。

    “我的孩子在哪里!”有人在哭喊。

    枪声响个不停,刚开始港口还有手/枪的还击声,到最后只剩机/枪一面倒的收割。

    乱枪射中了头顶吊塔上的大灯,掉下来的碎片差点砸中欧文的脑袋,他咬紧牙关,站起身来用尽全力朝集装箱堆奔跑。

    眼看三两步就要跑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没想到拐角处却忽然转出来一个漆黑身影。那人站在原地,将手中的武器举起,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欧文顿时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是步/枪!

    他扭头就朝侧面奔去,和他一样猛然转向的还有好几个人,他们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梭子/弹从背后追来,打在水泥地上溅起,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其中一个男孩险些被击倒,欧文将他一把抄起,夹在臂弯里。

    急急绕过数个集装箱,看到其中一个的舱门开着,他来不及细想就挤了进去。等所有人都进来后,他反手关上舱门,抱着孩子蹲在空集装箱的角落。

    耳边还能听到不远处沉闷的叫喊,暂时安全的人面面相觑,惊恐万分地注视着彼此。

    心跳声如擂鼓般在寂静的空间中震动,远处沉闷的噪音仿佛都已远去,欧文捂着男孩的嘴,心里祈祷他们不会被发现。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集装箱外一片寂静。

    有人正想起身,却没想到头顶忽然传来重重的响动,一名女士忍不住发出了半声呜咽。

    咚,咚,咚。

    枪/手在集装箱顶部搜索,那脚步声在头顶来来回回,静止,旋即是一阵轻微的悉索,胶底鞋和水泥地摩擦的响动。

    他跳下来了!

    这一刻,欧文的眼睛隐隐变成了红色。

    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男孩保持安静,在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时甚至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孩子十分听话地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让欧文能腾出手来战斗。

    他集中精神,将手掌按在集装箱底部。

    先是一缕细线,然后是一片雨帘,接着如千顷万顷的薄纱,似汹涌滂湃的海浪,红色雾气从他掌心流出,扩散,弥漫,霎时淹没了这个空间。

    在场的众人无不震动,旋即是期待,狂喜。

    外头的脚步声还在继续,枪/手从集装箱后绕道侧面,然后来到正门,在那分明开着一道缝的门口站了片刻。

    人们屏住呼吸,男孩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已经全是泪珠。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只听那枪/手打开通讯,如此说道――

    “e区清扫完毕,九头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