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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今年六十岁,比袁可立和徐光启小一岁。
虽然孙承宗年已花甲,但是铁面剑眉,须髯戟张,双目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待杨鹤行过礼后,孙承宗凝神看了杨鹤许久,见杨鹤丝毫不为所动,孙承宗的目光忽然柔和起来。
“你的字叫应时是吧?“孙承宗笑道。
“是。”杨鹤道。
“子先兄是你的老师?”孙承宗接问道。
听孙承宗称徐光启为子先兄,杨鹤心中更是笃定。
笑了笑,杨鹤应道:“是。”
“你与礼卿兄结识,是子先兄引见的吧?”孙承宗笑着问道。
杨鹤轻轻点了点头。
“老夫与礼卿兄乃是知交好友,对子先兄的学识亦是极为钦佩,你能得他二人看重,想必是不错的。”孙承宗笑道。
“蒙大帅夸奖,下官言语孟浪,许多见解都是妄言。”杨鹤忙道。
孙承宗笑了笑,摆摆手道:“坐吧。”
“下官不敢。”杨鹤忙道。
孙承宗笑道:“你第一次与礼卿兄见面之时,好像并无拘束吧,为何在老夫这里却如此拘谨?”
“下官与节寰公见面,乃是以师礼相见,先生有命,学生不敢辞,大帅却是下官的上峰,下官焉敢在大帅面前放肆。”杨鹤忙道。
孙承宗看了看杨鹤忽道:“你是不是认为老夫没有重用你,对老夫心存抱怨?”
杨鹤闻言笑道:“大人,下官绝没有这个想法,不瞒大人,下官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
孙承宗点点头:“老夫知道你现在正在研制武器,而且老夫听说,你那个匠作坊已经造出新式武器了。”
“刚做了几件样品,试了试,效果还不错,下官正在想法子大批量制作。”杨鹤道。
“火炮呢?”孙承宗道。
“下官准备把枪支做出来以后在研制火炮。”杨鹤忙道。
孙承宗摇摇头:“不能等了,应时,你也知道老夫正在整顿关防,需要大量的火炮,所以老夫要你马上抽调人手,赶紧研制火炮。”
“大人,研制武器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的,实际上下官研制新式枪支也是为研制火炮做铺垫。”杨鹤忙道。
“孙初阳(孙元化)不是已经研制出红夷大炮了么?先让他造一批红夷大炮出来巩固山海关的关防。山海关的关防稳固了,老夫才能放心在宁远筑城。”孙承宗道。
“既然如此,那下官回去以后就让初阳兄先制造一批红夷大炮出来,不过造炮需要大量的铁,希望大人能帮助解决一下。”杨鹤道。
孙承宗笑道:“铁的问题老夫帮你解决,老夫再给你拨一万两银子以充铸炮之资。”
“多谢大人。”杨鹤忙道。
孙承宗摆摆手:“应时,前次老夫整顿军伍,裁汰了一大批老弱残兵,有人跟老夫说你手下还有一些残兵仍然留用,另外还有人告诉老夫,说你冒领了一千多人的空额,老夫希望你马上这这些事处理干净了。”
“大人可知下官手下那些残兵来自何处?”杨鹤问道。
不待孙承宗回答,杨鹤接道:“那些残兵都是在西平堡和广宁城历经血战,这些人虽然不能再打仗了,但是他们的作战经验却不是那些不战而逃的士兵可比的,下官留用这些百战老兵,乃是让他们训练新兵。下官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要盯住这些老兵不放。
至于说下官冒领一千多人的空额,更是胡说八道。这一千多人的军饷乃是发放给在西平堡战死的士兵,是给他们家人的抚恤。实际上在西平堡战死的士兵并不止一千人,不足的都是下官自己补足,还有在广宁城战死的士兵,那些士兵的抚恤也是下官个人出钱发放的。
大人,这笔钱本该由朝廷来发放,可是朝廷那些官员根本就不管那些战死的士兵的家眷如何过活,如果士兵战死以后家人没有抚恤,请问哪个士兵愿意在战场上跟敌人拼命?”
“老夫听说广宁城的那批饷银落在你的手里,不过老夫并不打算追究此事。”孙承宗淡淡道。
“这笔钱乃是那些士兵从叛军手中夺来的,若不是这些士兵浴血死战,那笔银子早就成为建虏的军资了。”杨鹤道。
孙承宗叹了口气道:“应时,老夫并没有让你把那笔钱交出来,可是现在国库拮据,真的承担不起那么多军饷了。所以下一步老夫要大力整顿将领冒领军饷一事,如果你继续领取那一千人的军饷,那老夫如何惩治别人?”
杨鹤闻言沉默半晌,最后缓缓道:“下官知道了,下官回去以后马上再招募一千新兵,这样可以吧?”
孙承宗点点头:“如此也好。”
杨鹤起身行了一礼,转身告退。
从经略府出来,杨鹤暗自叹了口气。
孙承宗的战略眼光是有的,迄今为止,孙承宗做的一切都没错,可惜孙承宗根本不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乃是为了收服士兵的心,作为一军之主帅,如果不知如何打动士兵,以后若有战事,又如何调动士兵为他死战?
杨鹤策马慢慢而行,猛然听到一人呼道:“杨大人?”
杨鹤抬眼一看,只见曹文诏带着几名军士疾步走了过来。
看到曹文诏,杨鹤从马上一跃而下,冲曹文诏抱了抱拳道:“曹兄,别来无恙?”
曹文诏疾步来到杨鹤身前,躬身行礼道:“卑职曹文诏见过大人。”
杨鹤抬手扶起曹文诏:“曹兄多礼了。”
曹文诏回头对几名军士道:“还不给杨大人见礼!”
几名军士急忙行礼道:“参见杨大人。”
杨鹤摆摆手笑道:“诸位兄弟免礼。”
回头对曹文诏笑道:“曹兄,跟我这么客气干嘛?”
曹文诏笑道:“杨大人高义,上次要不是杨大人接济,兄弟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我们这些兄弟都是打心里感激大人。”
“呵呵,曹兄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杨鹤笑道。
“五百两银子对大人来说是举手之举,可对兄弟们来说,却是养家糊口的大事。”曹文诏笑道:“下个月,等下个月军饷发放下来,卑职就能把银子还给大人了。”
“哈哈哈,免了吧,些许银子,就当杨某请兄弟们喝酒了。”杨鹤笑道。
“这可不行,大人掏钱给兄弟们救急,兄弟们已经感激不尽了,这笔钱无论如何也要还给大人。”曹文诏忙道。
杨鹤笑道:“早就说了,这笔钱是送给你的,你要还钱,那就是不把杨某当做朋友了。恩……这样,今日你请我喝一顿酒,这笔账就算清了,如何?”
“大人!”曹文诏激动道。
“曹兄,你要是再叫我大人,杨某转身就走。”杨鹤笑道。
“杨兄!”曹文诏重重抱了抱拳道。
杨鹤大笑:“这才像话,走,我请兄弟们喝酒。”
“嘿嘿,杨兄刚才可是说让兄弟请客的。”曹文诏笑道。
“好,你请。”杨鹤笑道。
曹文诏大笑,回头对几名军士道:“你们几个回营,把兄弟们都叫来,一起敬杨大人的酒。”
“曹兄,你把兄弟们都叫来,我看你是不想过了。”杨鹤笑道。
“我这是借花献佛,花了也是杨兄给的钱。”曹文诏笑道。
“哈哈哈!”杨鹤闻言大笑。
笑了一会儿,杨鹤说道:“对了,上次士兵们闹饷,你没参合进去吧?我听说抓了好几个领头闹事的将领。”
曹文诏叹了口气道:“幸亏大人接济,闹饷时,我和兄弟们只是跟着做了做样子,因此并未受到牵连。”
“又叫大人。”杨鹤笑着轻轻捶了曹文诏一拳。
“没事就好,我当时生怕你一时意气,跟他们一起闹事。”杨鹤叹道。
曹文诏感慨道:“多谢杨兄牵挂。”
杨鹤笑着摆了摆手:“曹兄客气了。”
曹文诏笑了笑:“杨兄,刚才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不知出了什么事?若是有用得着兄弟的,尽管开口。”
“刚才孙经略找我。”杨鹤道。
“啊!孙经略找你麻烦?”曹文诏惊道。
杨鹤摇摇头:“倒没找我的麻烦,只是让我不要再领战死士兵的军饷了。”
“以杨兄的为人怎会冒领军饷?其中有什么缘故?”曹文诏问道。
杨鹤叹了口气道:“我领的是在西平堡战死的兄弟的军饷,领的钱是给那些兄弟发放抚恤的。”
曹文诏闻言顿时沉默,过了半晌方道:“那些兄弟能跟着杨兄,真是福气!”
顿了顿,曹文诏接道:“杨兄,现在孙大人要按实数发放军饷,你以后上哪弄钱给那些战死的士兵的家眷发放抚恤?”
杨鹤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曹文诏的肩头:“这个不用担心,我还有别的来钱的道儿,短不了兄弟们的抚恤的。”
“那你干嘛还心事忡忡的?”曹文诏奇道。
“我忧心的是,朝廷不重视士兵的抚恤,士兵怎肯拼死做战?如果将士不肯效死,如何能击败建虏?”杨鹤叹道。
曹文诏默默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处酒楼。
进了酒楼,曹文诏也不啰嗦,让小二马上安排十余桌酒菜,然后招呼杨鹤就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