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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杨鹤接问道:“永平卫所的士兵经常来抚宁县县城么?”
孙掌柜道:“以前常来,不过最近半个月从关外来了大批百姓,卫所那些士兵便盯上了那些逃难的百姓,常去敲诈勒索,令那些百姓叫苦不迭。”
杨鹤闻言一怔,随即笑道:“我听说抚宁县安顿的是士兵的家眷,他们连士兵的家眷也不放过么?”
孙掌柜摇摇头:“士兵的家眷又怎样?这些人都是关外的辽人,况且又是打了败仗的士兵,孟乔芳又怎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杨鹤听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孙掌柜见了一惊,随即说道:“那些百姓莫非是军爷们的家眷?”
杨鹤冷笑道:“那些百姓都是广宁城士兵的家眷,我们就是从广宁逃出来的。”
孙掌柜唬了一跳,急忙说道:“军爷,小人求求你,千万不要说这些事是小人告诉你们的,要不然,小人这生意就开不成了!”
“孙掌柜放心,绝不会连累你。”杨鹤拍了拍孙掌柜的手道。
“多谢军爷,那小人告退。”孙掌柜忙起身道。
杨鹤摆摆手:“孙掌柜去忙吧。”
待孙掌柜退下,李茂春看了看孙掌柜的背影,忽然压低声音对杨鹤道:“四弟,我看这个孙掌柜是有意把这些事告诉我们的,我估计这人以前也没少被永平卫的官兵勒索,他想挑唆咱们对付永平卫所的官兵。”
杨鹤笑了笑:“那又怎样?”
顿了顿,杨鹤接道:“其实,只要他说的是真的,也谈不上挑不挑拨,因为这样的事情咱们早晚会知道,无非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李茂春沉吟了下道:“四弟,咱们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的,如果不是太过,咱们就忍一忍吧。”
杨鹤点点头:“大哥放心,兄弟心里有数儿。”
杨鹤话音刚落,只见张顺带着一名士兵匆忙走了进来。
四下望了望,看到杨鹤所在的位置,张顺快步跑到近前,俯身在杨鹤耳边低语了几句。
杨鹤闻言霍然起身:“没看错?是三顺的父亲和妻子?”
张顺指了指身边的士兵:“他说是三顺兄弟的父亲和婆娘。”
那士兵见杨鹤看向他,急忙说道:“错不了,小人以前到三顺哥家喝过酒,见过三顺哥的爹爹和婆娘。”
“走,带我去看看。”杨鹤忙道。
“四弟去哪?”李茂春问道。
杨鹤摆摆手:“你们在这里吃饭,我去去就回。”
说罢也不多说,急步往外走去。
李卫见了,对几名亲兵招了招手,几名亲兵当即起身,跟在杨鹤的身后。
出了饭馆,杨鹤问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士兵往东一指:“往这个方向走的。”
张顺接道:“大哥,我看三顺的婆娘抱着孩子走得很急,看样子是孩子病了,应该是找药铺去了。”
杨鹤点点头,循着士兵指的方向大步而去。
走了半条街,终于看到前面一间药铺,杨鹤等人刚到门口,便听里面一人哀求道:“大夫,求求你,给孩子治治吧,老汉这里有两斗米,全都给你。”
杨鹤不及多想,手一撩,拨开门帘,进了药铺。
随即便见一名妇人抱着孩子跪在柜台前,一名老汉则站在柜台前不住哀求。
“你是董三顺的父亲?”杨鹤上前问道。
“是,老汉便是,不知军爷是哪位?”那老汉回头看了看杨鹤疑惑道。
“三顺兄弟以前是我的部下。”杨鹤说道。
那老汉闻言恍如抓住救命稻草,噗通一声跪在杨鹤身前:“官爷,求求你救救三顺的孩子吧。”
“大叔快起来。”杨鹤急忙把董老汉拉起来,然后问道:“孩子得了什么病?”
董老汉摇摇头:“可能昨夜受了风寒,今日一早,又是呕吐,又是腹泻,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
“是伤寒。”柜台后面那大夫道。
“马上抓药,多少钱我给。”杨鹤说道。
那大夫道:“人参桂枝汤,一共十五副,需银钱一两五钱。”
杨鹤不及掏钱,旁边张顺已经摸出银子递了上去:“马上抓药。”
那大夫不急不忙,取出一杆小戥子准备称银子。
张顺见了,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妈的,快抓药,银子都是你的。”
“你……你……”那大夫捂着脸一时不知所措。
张顺瞪着眼睛骂道:“你给老子听好了,治好了孩子的病,老子再给你五两银子,赶紧抓药。”
那大夫听说还给赏银,顿时忘了疼痛,急忙抓起小戥子,开始抓药。
一会工夫,十五副药抓好,那大夫找来纸将药包好,递给张顺。
“怎么用药?”杨鹤问道。
“用一陶罐盛装,水与药齐平,大火烧开,小火煎熬一刻,一副药煎两次,最多不要超过三次,煎熬好以后,将两次熬出的药混到一起摇均,分两次服用。”那大夫说道。
杨鹤点点头,回身对张顺道:“把赏银先给他,治不好回来砸他的店。”
那大夫听治不好要砸店,顿时哭丧着脸道:“军爷,这世上哪有包治的大夫?这孩子的病小人肯定是断准了的,至于能不能治好,还要看孩子的身体能不能熬得住。这孩子身体羸弱,小人实不敢保啊!”
“嗯?”杨鹤瞪着那大夫看道。
“这样,小人再给孩子抓几副理中补气的药。”那大夫忙道。
说着,那大夫又开始抓药。
抓完药以后,那大夫道:“每日饭前先服此药,饭时尽量喝粳米粥,然后再喝刚才那副药。”
杨鹤点点头,对董老汉道:“大叔,跟我走,找个地方给孩子熬药。”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董老汉忙不迭道。
杨鹤叹了口气道:“大叔,我叫杨鹤,你不要叫我官爷,叫我名字就行,我答应过三顺兄弟,他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他的孩子我也会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我家三顺怎么了?”那妇人问道。
杨鹤看了看那妇人,一时无言。
董老汉和那妇人见了顿时明白董三顺已经不在了。
见两人一脸绝望的神情,杨鹤道:“大嫂,你不要难过,先治好孩子,我会好生安顿你们的。”
那妇人默默点头,抱着孩子跟在杨鹤的身后。
走了几步,杨鹤问道:“三顺不是还有个妹子么?妹妹呢?”
“看家呢。”董老汉道。
“你们住在哪里?”杨鹤接问道。
“城南三十多里。”董老汉道。
杨鹤道:“等我这边的事情办完,就把大家接走。”
“官爷,您说您是三顺的官长,老汉以前咋没听三顺说过呢?”董老汉道。
“我们是西平堡的官兵,在广宁城平叛以后收编了广宁城的部队,三顺兄弟被编入到我的队里。”杨鹤道。
“军爷,我家三顺是怎么死的?”那妇人忽然问道。
杨鹤叹了口气道:“三顺兄弟和罗总兵还有一些重伤的兄弟留下来为我们断后,建虏来了以后,他们引爆火药,壮烈殉国。”
董老汉闻言长叹一声:“老汉共有三个儿子,前两个没长大就夭折了,剩下这个老三,老汉希望他能顺顺当当地长大,因此给他起名三顺,没想到长是长大了,最后却……”
见董老汉和那妇人伤感,杨鹤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们,好在这时已到了饭馆。
进了饭馆,杨鹤让掌柜的马上安排人熬药,又让掌柜安排一个房间让那妇人和孩子暂时栖息。
吃过饭,杨鹤让李茂春给董老汉留一锭银子,又给他们找了家客栈,安顿完,杨鹤等人方才奔赴县衙。
抚宁县虽小,可县衙的规模可不小,抚宁县城中心街道以北,属于县衙的地盘就占了一大半。
不过县衙也不知多久没有翻新了,围墙上的脊瓦很多都已掉落,墙砖也风化的厉害。
县衙正门是个门房,两侧的围墙呈八字形与门房两侧相接。常言说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八字衙门便是指县衙门口的八字形围墙。
八字墙的中间,正门的前面矗立着两座石狮子,由于天长日久风吹雨淋,狮身的颜色有些泛青。左面的狮子后面,也就是西面围墙的前面立有一座告示牌。
正门的两侧各有一排栅栏,左面的栅栏后面立着两座石碑,右面的栅栏后面立着一面鼓和一面铜锣,门房的上方悬着一块牌匾,上书抚宁县署四个字。
杨鹤等人走到县衙门口,只见门前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门子,正拢着手晒太阳。
看到一队官军走到县衙门前忽然停下,那门子唬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来。
见那门子肃手而立,眼中满是惊惧,李茂春走过去笑道:“劳烦通禀一下县尊大人,就说西平堡游击李茂春求见。”
那门子听了忙道:“将军稍候,小人这便禀告县尊大人。”
说着转身快步往院内跑去。门房后面的院落足可容纳数百人,正对面便是县衙的大堂,不过那门子却没进大堂,而是从大堂旁边一个侧门进去。
那门子年纪不小,跑得却飞快,顷刻间便没影儿了。
李茂春看向杨鹤,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命士兵把车上的箱子卸下,搬进衙门院内。
将箱子卸下来,杨鹤等人便再院子里等候,过不多久,从侧门里出来几名官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