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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所谓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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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说这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新世界, 是因为眼前的一切对叶凌和元洲来说都十分陌生。

    不管是修仙界还是凡人界,亦或是九霄还是寰宇, 他们能看见的许多东西都是可以触碰的、拥有实体的,可是现在出现在叶凌他们眼前的, 却像是某种抽象过的图画——只有杂乱的线条和无数的点。

    就像是谁在草稿纸上画下的无意义的图案,眼里所看见的,全是复杂的线条和点构成的世界。

    叶凌第一时间转过头去。

    站在她身后的明明是元洲,但是她看见的却是一团金红色的火焰。

    这种情况对叶凌来说并不陌生,早在她在天之角被吸入曜日之时,她就觉得自己仿佛从立体的人变成了平面的某种东西。

    她有些描绘不清那种感觉,但是那时她也看不见元洲, 在曜日里, 她能听见元洲的声音,但是看到的是元洲体内的本命真火。

    现在的情况显然也是一样的。

    叶凌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准确的传达到了元洲的耳里。

    “不要担心。”她听到元洲道。

    元洲也没有说话,可是某种奇异的波动传来, 叶凌一瞬间就明白了元洲的意思。

    叶凌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在我眼里你是一团火焰?”

    代表着元洲的那团火焰靠了过来, 叶凌感觉到一阵暖意。

    “你在我眼里也只有一团本命真火,我想我们现在看到的,恐怕才是真实的世界。”

    虽然无法真正的说话,但是元洲语气里的赞叹之意却不容错辨。

    叶凌疑惑道:“真实的世界?”

    元洲解释道:“抛开肉体,我们的本质就是一团火焰,所以看到火焰并不奇怪。”

    “至于此刻出现在我们眼中的点和线,我猜它们应该是这个世界最微小的某种力量, 这些力量遵循着某种规律,构成了万事万物。”

    “我们习惯性的把这种规律称之为道,修仙者求其一生,为的就是领悟万事万物运行的天道。”

    听了元洲的话后,叶凌开始仔细观察着眼前无数的繁复线条,可惜这些线条对于她来说根本无法辨别,她甚至抓不住这些线条从空中飞舞过后留下的痕迹。

    “这些就是道?”叶凌问道,“是构成这个世界的道?”

    元洲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里只有道,就像是世界被剥离了表面,只有内核一样,至少我从前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地方。”

    “可是我们身上的其他东西呢?相思剑、玉玺、你给我的簪子,竟然都不见了。”除了本命真火之外,叶凌无法感觉到其他任何东西。

    元洲沉吟了半响道:“恐怕它们还在外面。”

    “外面?你是说,它们并没有跟着我们进来?!”

    元洲的话叫叶凌想起了刚刚踏入这里的一瞬间,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身体。

    “那为什么我们两个人能进来?难道因为我们有生命,而它们没有?”叶凌猜测道。

    元洲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叶凌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元洲,元洲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了一点火星从元洲的火焰里飞了出来。

    “你的火焰!”叶凌惊讶道。

    本命真火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溢出火星的。

    元洲却是根本没有发现,但是下一刻,他也看见了从叶凌“身上”溅起的火星。

    “这里不对劲!”元洲立刻道,“我们必须得找到出路才行。”

    两人回过头去,来时的那片黑暗已经不见了,四周都被游走的线条和跳跃的圆点所笼罩着,根本看不到其他的出路。

    越来越多的火星从他们的本命真火上跃了出去。

    一阵虚弱感浮上心头。

    火星带走的是他们体内最为纯粹的力量!

    叶凌看着元洲的身边四散开来的火星变作了一个又一个的点,这些点又像是游鱼一样猛的收拢了起来,变成这图画中最为普通的一条游走着的线条。

    叶凌心中骇然:“必须赶快出去!这里在吸收我们的力量!”

    元洲也发现了,他道:“靠近我!”

    一大一小的两团金红色的火焰以最快的速度疾驰。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走,也无法离开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凌的火焰已经虚弱得只剩下了半个巴掌大小,她艰难道:“看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这里根本逃不出去。”

    元洲咬牙道:“你撑住,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寰宇。

    秦思虞已经在凌霄宗的藏书阁里待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凌霄宗派了不少人搜寻叶凌和元洲的下落,可惜都是无功而返,别说天之角的下落了,根本就没有发现神霄哪里有过异动。

    秦思虞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凌霄大帝见状自然也是劝过他的。

    “凌霄宗能寻找的地方不过是太霄和神霄而已,其他天霄都是异族为主,想要大肆去寻根本不可能,若是走漏了风声,对他们两人来说才更是危险,你如果真的想救叶凌,等在这里也无用。”

    秦思虞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正是这种束手无策才让人寝食难安。

    “师尊没有办法,元洲也跟着凌儿进了天之角,想要找人求助根本不可能。”

    秦思虞眉头紧锁,双眼通红,他的手边尽是摊开的书册,上面做了不少记号,仔细一看,都是有关绝地的传说和天之角的古籍。

    又过了一夜,秦思虞终于站起了身来,他的手上握着一枚玉简,玉简里全部是他在藏书阁里找到的有用的消息。

    凌霄大帝听闻秦思虞求见,赶紧道:“让他进来!”

    秦思虞行了礼,把玉简交给了凌霄大帝:“徒儿想求师尊一件事!”

    凌霄大帝神识一览玉简,里面全是一些人名,他叹了口气道:“你说吧。”

    秦思虞道:“徒儿想找到玉简中人,还请师尊相助!”

    “这些人都是你在藏书阁里找到的?”凌霄大帝问道。

    “是。”秦思虞垂着眼,“自古以来,有关绝地的传说不少,其中也有一些提到了天之角,徒儿把所有相关的游记、杂记、传说之类的古籍全部翻了一遍,这些人有的是作者,有的是其中提到的从绝地里全身而退的人。”

    “古籍记载始终不够细致,所以徒儿想亲自见一见他们,问一问他们,才好找到线索。”

    “痴儿!”

    凌霄大帝摇了摇头道:“这里有成百上千人,不少已经过世,就算你把他们全部找来了又有什么用?难道他们还能知道天之角在哪里?!”

    秦思虞道:“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他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想到叶凌,担心她若是碰到了危险,遇到了绝境要怎么办?

    所以他一刻都不敢耽误,就怕多耽搁一秒,可能就会害了叶凌的性命。

    凌霄大帝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秦思虞,只能道:“罢了,两天之内,为师会让人帮你找齐所有的人。”

    离开凌霄殿,秦思虞又打开了自己的通讯玉简。

    叶凌一出事,秦思虞就联系了秦家和他的几位朋友,尤其是秦八,他交游广阔,说不定认识的人中就有知道有关绝境之事的。

    一一扫过通讯玉简中的信息,并没有什么线索,就连秦八的消息里也只是说还没有任何头绪。

    正当秦思虞要放下玉简时,玉简却是一亮,游陵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吗?”游陵问道。

    “在!”秦思虞立刻道。

    游陵也不废话:“有点线索了,我立刻来凌霄宗寻你。”

    “什么线索?!”秦思虞握着玉简的手指微微发颤。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一个时辰内到,你等着。”

    只用了半个时辰,游陵就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秦思虞的面前。

    他脸色有些青白,显然和秦思虞一样是许久没有休息过了。

    知道秦思虞心焦火燎,游陵也没有多说废话,而是递给了秦思虞一页残纸。

    “这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得来的东西,里面有一些有关绝地的记载,只是不知道真假,你自己判断吧。”

    这张残页看起来很是古旧,恐怕至少经历了上千年的岁月。

    片刻之后,秦思虞放下残页。

    “你是从什么朋友那里得到的?”秦思虞问道。

    游陵道:“他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秦思虞道:“多谢你了。”

    游陵松了口气:“对你有用就好。”

    秦思虞道:“这残页里记载,所有的绝地都会通往一个地方。”

    游陵道:“没错,有人曾经从那个地方出来过,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也只是在某本书里留下了只字片语而已,也就是你手上的这篇残页,所以根本无法考证这个人所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思虞沉吟道:“这个人说,他是从碧霄的一处绝地进入了一片黑暗,然后从黑暗中到达了被他称作‘神之地’的地方,九死一生之后才从‘神之地’离开,只是他离开之后,人却是被传送到了丹霄的一处绝地,所以他猜测,所有的绝地都是相通的,他们都通往所谓的‘神之地’。”

    游陵道:“残页是这样记载的没有错,可是这个人却没有详细说明‘神之地’究竟是什么地方,又为什么会被他称作‘神之地’。”

    “但是他九死一生才从‘神之地’中出来,想必里面十分危险,我知道拦不住你,但是去之前,你也得有所准备才行。”

    秦思虞道:“又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一条命罢了,这次谢谢你了。”

    游陵叹气道:“也不知道我这次帮你,是帮对了还是帮错了。”

    秦思虞道:“你应该明白我的。”

    游陵看向窗外,正是秋日时节,枯萎的落叶被风一卷,打着卷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我自然是明白你的。”他轻声道,“没有什么比无能为力更让人难受了。”

    他站起身来:“我回去了,本来想陪你去的,可惜我不能离开她太久,也不敢离开她太久。”

    “你还没有见过她吧?”他笑着道,“等你回来了,带着叶凌,我们四个人好好聚一聚吧。”

    秦思虞道:“好。”

    叶凌的火焰越来越微弱,像是风中的残烛,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熄灭。

    她已经无法开口,全身的力气加起来也不过让她能靠在元洲的身上而已。

    元洲着急道:“叶凌!别睡!”

    叶凌的火焰微微闪了闪。

    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一天多,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连元洲也快要撑不住了。

    “肯定有办法的。”元洲喃喃道。

    他不是没有想过参悟这世界里关于道的痕迹。

    可是这里的道太杂乱太庞大了,即便他天生对生死时空大道有所感悟,但也无法从中寻找到属于这四样大道的线条。

    就像是你识得一枚水珠,但想要从大海里找出那滴水,却是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眼见着叶凌的火焰就要熄灭,元洲情急之下,竟然想要把自己的火焰渡给叶凌。

    如同被温水拂过,叶凌一个激灵,刚一清醒,就见元洲迅速的衰弱下去。

    她大惊道:“元洲!”

    过了两三秒,元洲才开口:“我没事。”

    叶凌咬牙道:“怎么会没事?!你现在,你现在……”

    因为把所剩无几的火焰渡了不少给叶凌,元洲此刻才是奄奄一息,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叶凌心急如焚,她绝对不能让元洲死在这里!

    她环视四周,努力的想要召唤自己身上的灵器。

    不管是相思剑也好,玉玺也好,或者是仙器的残片也好,她必须要找到能够打破现在窘境的东西才行。

    可惜她的呼唤太过微弱了,根本没有东西能回应她。

    叶凌想起了她识海里的拓本。

    如果说相思剑之类的实物被留在了外面,那么她的拓本呢?

    尽管现在她没有了身体,只剩下了一团火焰,但叶凌还是努力的静下心来,去感觉自己的神识和灵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叶凌都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终于感应到了朦胧的金色光芒。

    于此同时,元洲的火焰已经只有残豆大小,叶凌甚至快要无法感应到他的存在了。

    快点。

    快点!

    她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

    金色的光芒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浓雾,叶凌一边把自己的火焰渡给元洲,一边呼唤着藏在她灵魄里的拓本。

    回应她。

    回应她啊!

    微弱的两团火焰忽明忽灭,如同油尽灯枯一般,直到右边的那团已经快要化作灰烬,终于有一点光芒亮了起来。

    这光芒朦胧微弱,但是却护住了这两团火焰。

    叶凌的神智已经迷迷糊糊,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放开一边的元洲,不能让他出事。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炙热驱散了身上的冰凉,叶凌下意识的把暖意全部传给了身边的人。

    他不能出事。

    不能出事。

    她这么想着,恍惚间又失去了意识。

    “叶凌。”

    一个轻柔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响起。

    叶凌艰难的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元洲?!”她猛的坐起来,砰的一声和元洲撞在了起来。

    嗡鸣声响起,似乎是元洲又碰到了什么东西。

    她刚刚是躺着的,而元洲似乎是坐着,因为她要起身,所以两个人才撞在了一起。

    “你没事吧?!”叶凌虽然睁着眼,但是却看不清东西,只能伸着手往前摸索。

    元洲及时的抓住了叶凌的手:“我在这儿,没事,别怕。”

    叶凌道:“这里是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

    元洲道:“我也看不见你,应该是这里的光线有问题。”

    他对着叶凌解释现在的情况:“我醒过来时,我们两人就已经在这里了,你别乱动,这里很窄,一不小心就会碰到旁边的东西。”

    叶凌一手抓着元洲,一手去摸旁边的东西。

    “这里好像是个长方体。”叶凌凭着感觉比划着。

    元洲点头道:“这里很窄,只容得下我们两人并排躺着,高大约有一米多高,刚好可以坐起来,但是站起来却是不行。”

    叶凌突然想到了某种东西,她迟疑道:“这里,有点像……”

    元洲道:“有点像棺材里面,你也这么觉得吧?”

    叶凌点头道:“而且这棺材的材质应该是某种金属,入手冰凉,有点像是青铜,可是……”

    “不是青铜。”元洲道,但他也没有说这是什么金属,而是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你还想的起来吗?”

    叶凌也不是很清楚,拓本回应了她,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过来时,已经重新拥有了身体,和元洲一起被关在了一个疑似棺材的地方里。

    她猜想应该是拓本的光芒护着他们到了这里。

    元洲道:“你小心一些,我试着推开头顶的东西。”

    他们两人现在仍然无法使用灵力,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叶凌也抬起手道:“我们一起。”

    两人一起使劲,“棺材”的盖子发出嘎吱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感觉到顶盖微微抬起,叶凌和元洲一起用力,终于把棺材盖给推开了一条缝。

    穿过缝隙,终于有光进来了,叶凌才这看清楚,他们真的在一个棺材里面。

    而被光照射的那一面的内壁上,还有一些模糊的字迹。

    这让叶凌下意识的想到她在归去之地里见过的棺椁。

    棺椁里的棺材,似乎也是这样的,内部上同样刻着字,只是这种字叶凌从前从未见过,也读不懂其中的意思。

    元洲这会儿却在透过缝隙往外看。

    半响后,他道:“我们还在刚刚的地方。”

    叶凌也抬起头,缝隙外果然有线条在流窜着。

    但是这些线条都避开了这个棺材。

    “有光!”捕捉到一道绿光闪过,叶凌惊讶道。

    两人把顶盖在往外推了推,却是不止一道绿光在周围萦绕。

    惨绿色的光芒吗……

    这样的光芒叫叶凌想起她至今见到过的许多不同的棺椁。

    第一次是柳城一中地震里出土的棺椁。

    这样的棺椁不止一具,在昆仑大阵启时,一共有四具棺椁飞到了昆仑,而棺椁里并不是叶凌从前以为的沧浪大帝的尸体,而是四团黑雾,而这四团黑雾现在都已经飞入了拓本之中。

    第二次是在九霄的墓葬里。

    那里有许多的棺椁,但是叶凌却看不清那些棺椁的模样。

    第三次是在归去之地里。

    她甚至还躺在了其中的一个棺椁里,而那里的棺椁,和她曾经见过的寰宇出土的棺椁是大体相似,细节不同。

    至于现在她躺着的这个,却是只有里面的棺材,没有外面的棺椁。

    这几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就在叶凌沉思时,元洲道:“我们先试着把顶盖往后推,但是只推开三分之一,如果有不对劲的话,立刻把它关上。”

    叶凌回过神来:“好。”

    摩擦声不断响起,随着缝隙越来越大,叶凌他们的视线也越来越宽阔。

    那些曾经差点索了叶凌两人的命的线条却像是飞蛾扑火一样,不断地靠近棺材,却又被棺材外面的惨绿色光芒驱逐。

    叶凌想要伸出头去,却被元洲拦住道:“我来。”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吓得叶凌差点把他重新拉下来。

    “没事。”片刻后,元洲道。

    叶凌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情景,叶凌停顿了半响。

    她觉得喉咙有些干,看向元洲道:“这棺材外面的,是正在成型的棺椁吗?”

    元洲点头道:“恐怕是了。”

    就在棺材外面的底部,之前叶凌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圈像是青铜材质所铸的棺椁正在成型,而那些惨绿色的光芒,正是围绕着棺椁在转。

    “棺椁,棺椁难道就是这样成形的?!”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