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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地牢。
荆棘如同蛇蚁藤蔓一般爬在天顶和牢栏的边缘,黑灰的地牢走道两旁皆是黑不见轮廓的牢笼,每两间之间坐有一蝠翼翅角兽石像,怒目圆睁獠牙外露双爪举过头顶,托起一盏灼灼火光照明。
牢笼深处的一间,灰发青年懒懒坐着,除四肢镣铐外更有一条条若隐若现的红光绳索勾缠住他的身体。
他闭着细长的眸子打盹,忽然间牢外死寂中碰触声响,他缓缓睁眼,血眸熠出淡淡的光芒。
守岗的侍卫不知何时已被撤走,空荡荡的走廊风声空寂,身着长袍的斯文男子立于牢前拉下影子,而牢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晃悠悠旋转了一半,停下了。
“克林尔顿殿下,”长袍男人面容温文和儒雅,行了行礼,“在下迎接您出狱。”
克林尔顿抬头望了望他,“嘛,这不是克罗帝亚长老吗?什么风把阁下吹到这儿寒不溜秋的地方来了,嘛,无论如何这儿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伸了个懒腰,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索斯拉兄长是迫于外党压力受不住了?还是说准备将我拖出去斩了还是再次流放?”
这位三百年前的皇子殿下如今说起话来直来直去毫不遮掩,什么事儿都抖到台面上搁给别人瞧着,之前风隼劫祭台后他出场当着所有血族的面那一席话闹出不小乱子,现在人类和血族关系紧张如此也不知他现在出去又会说些什么。
血族自古以来的规矩,同族纯血种不得相杀,况且他还是个当年风头正旺的二皇子,克罗帝亚轻皱了下眉毛,便双手拢袖道:“克林尔顿殿下,现无外人,有些话我应是当讲出来较为妥当,殿下若是不想争夺王位,只想瞧瞧血族的一介笑话,”这话说得极讽刺,克罗帝亚顿了顿才继续,唇边却舒展出一个温文却诡异的笑容,“殿下大可不必闹得血帝陛下如此难堪,他对于您还是保有情分的,否则当时‘风隼’这些低贱人类闯禁地时他为何不出手,血帝陛下的力量殿下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克林尔顿闲闲抬抬眸,面前这位年轻而古老的长老笑得像只老狐狸,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是血帝的授意还是他自己的?
“长老这是在劝我退出?”他拍拍身上尘土站起来,抖抖手腕脚腕,镣铐叭嗒叭嗒碎成石块落地,只有身上的红光锁链限制着他的行动,“长老对索斯拉兄长还是了解太少呢。”
克罗帝亚眯起了眼睛。
克林尔顿干干笑了两声,“他自然是最强的,力量也好,心谋也好……可是这些对他而言,没有意义。”
他的确可以掸指之间朝代变更万人顷灭,可这又有什么意义。无限漫长的岁月里,除了枯燥和乏味还剩什么。
“所以,克罗帝亚长老还是知纯血种太少。索斯拉兄长他只是在寻找乐趣,以整个世界为游戏,这戏闹得越凶越离谱,他便越乐在其中,王位也好和平也好,千万人生命也好……嘛,无所谓的。”克林尔顿耸耸肩,血帝一直保持沉默任由部下兴风作浪,他何曾困扰何曾难堪,他在享乐,立于权与力的最高点享受他一星半点孤独枯燥生命之外的乐趣。
这便是纯血种,这般想来,他自己还不也是这般的么。
“嘛,既然这样我先走了,”克林尔顿耸耸肩从他身侧走过,克罗帝亚仍是安稳的模样,只不过在对方晃晃悠悠走到走廊尽头时,他望着打开的牢门,轻声吐出一个名字。
嗞啦,火光飘忽跳跃。
灰发男子抖动的影子如斯静止。
克罗帝亚倚在牢栏上,望着牢内阴暗一角,无声笑起来。
克林尔顿停了半晌,侧了个头,血瞳无波无澜扫过来,长老的笑意越发深了,道:“即是你在三百年前去人间前对她身上下了数十道守护和隐匿的结界,我们还是发现她了,真遗憾。”
“长老阁下这是在威胁我……?”克林尔顿咧开嘴,细缝里白森森的牙,“抱歉,阁下若是不提,我倒忘了有这个人了。”
“哦呀,那无论将她怎样都无所谓了?”这皇子身上被血帝亲手下了纯血密咒,他再自由穿梭于人类与血族领地之间是不大可能的了,难道是派手下去保护她?开玩笑,每个簇拥克林尔顿的血族部下也巴不得她死,“殿下知道为何坐上王位的是如今血帝么,因为殿下用情太深,不似一纯血种作为——三百年前为一人类少女屠杀全城,这可是血族以来最根本的耻辱。”杀气隐隐溢过来,克罗帝亚笑着收口,“话不多言,殿下。”又行了一礼,斯文和气的样子,“血帝陛下令召见您,殿下梳洗片刻便去吧。”
***
帝都商业街。
“夜莺”服装店后面连接的花园住宅。
轻柔低婉的女性歌声随意哼出,那曲目里本应有的哀伤因唱歌者闲适的心情和夏日的大好阳光削减得浅薄,若窗外蝉鸣抖动的透明羽翼。
赫莲将最后一道小菜搁在桌上然后转了个圈回厨房洗锅,棉布裙摆水波荡漾似蹁跹的白蝶,赫伦就看着她那方裙角,夹了热腾腾一口菜和着米饭吃了。
“别洗了。”
“嗯?”女人还在哼歌,轻轻柔柔腰肢随着音节款款摆动,“我不洗谁洗?你这个贵族大人洗吗?”
“好。”
赫莲回头嗔他一眼,赫伦没接话,埋头又吞了一口饭,“吃饭,凉了。”
“这可是你说的,你洗,不许叫女佣来。”赫莲笑着开干手走回来,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一直以来他都想给她雇个佣人,她坚决不许,什么事都自己做。她觉得挺好的,自给自足,她这种先前落难的女人,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况且自己动手张罗生活的人生才有意义。
菜是自己做的,有东式有西式,几样摆了一桌还算可口,就不知这位大名鼎鼎的骑士团长大人赏不赏脸了。两人坐在一起慢慢吃,赫伦不喜说话,赫莲也只得陪着他不说,心想着待会他走时给他切盘水果。
“下午一定要走?”
“嗯。”赫伦啪啦着饭。
又是训练新兵的事吧,天生就是操心的料子,“你该学学那公爵,什么事儿一大拨交给属下处理,自己逍遥快活的……嘛,这样说也不对,他也辛苦。”毕竟忙的事情程度不一样,“哎,要汤不,下火的。”
“嗯。”
她拿碗盛了,又给他添了饭,悠悠坐在对面。
过了会,他难得主动开了口,“什么时候去看的?”
“嗯?”
男人用目光指指她的唇,她恍然,这人说话跳步骤跳得越来越猖狂了,“你说歌剧呢,‘魔女与夜莺的黄昏之歌’,我去看了哦,上个月。”刚才无意间哼的就是里面的主题歌,他竟然听出来了。
这么大的男人了怎么对事情这么细心?还是说……对她细心?
虽然是三年前就开始流行的歌剧,不过也是帝都大剧院的经典剧了,如今半个月出演一次,观看的人还是不少。
“嘛,怎么说呢,这故事,还是算是命运的捉弄吧。”她眨眨眼,语气放得轻松,男人没应,过了会才说话,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和谁去的?”
“我一客户送的票,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姑娘呢,隔壁的玛丽想看,我就和她一起去了。”说着笑笑,眸中揶揄,“你以为我是和男人一起去的?谁说女人看歌剧非得跟男人一起去?”
他又没说话了,埋头扒饭。赫莲笑着细细看他,这男人吃饭安安静静的,却没个贵族样,可她怎么就觉得这么好看呢?
恍了个神他就搁了碗,赫莲低头,几盘分量不小的菜横扫一空,一如既往。
她记得几年前她开始给他做饭时他就会把菜吃得干干净净,她又是惊诧又是微笑地望着他,他擦擦嘴,脸上还是没表情,说了两个字,“好洗。”
菜全部吃完了才好洗。
她笑的前仰后合。
看看表,时间也不早,她去给他切水果,他却先一步起来,收了碗筷去厨房,她愣了愣,厨房里传来水声,他还真洗了。
她走到厨房,男人的背是宽厚笔直的,有军人的气势。
“我是开玩笑的,”她走到旁边,“你可是大团长,手要握剑的。”
男人看了她一眼,把碗一个个洗完,湿漉漉的手掌抓过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女子手指纤白细腻,但还是有了大大小小的薄茧,表情和眼神都是深的,“你不愿请佣人,没关系,以后我来洗。”
她怔了怔。
“我不是外人。”
“你说什么呀?”赫莲笑道,“你可是大团长大贵族。”
就算因父亲的罪过降了家族的爵位,他还是贵族,“我就是个市井女人,还让你高抬贵手不成?你以后要是娶了哪家的千金,这事儿传出去了不是笑话?”
男人面无表情盯着她。
她觉得都快被他盯穿了,于是脸上笑意越发挑衅明艳,这男人,一定生气了。
赫伦的确是生气了。
结果就是她直接被他抱到厨房台子上,亘在她双腿间,男人强壮力气又大,她无力抵抗,棉布裙子嗞啦一声从中间撕开,将她折磨得全身燥热却只用手指满足她,在湿软颤抖的私密里肆意抽`插屈伸,她被他逼得崩溃,环住他的脖子一下一下地抖,双颊绯红面庞娇艳,赫伦这次是真生气了,他在房`事方面向来不会为难她,她想要什么给什么,她真没想到他还可以这么狠……
可她说的不是真的么?
最后她迅速到了极致,挂在他身上喘息,男人抱着她,安安稳稳的。
“好啦……我错了啦,你洗碗,以后都你洗,烦死你……以后我想看歌剧只和你看好不好……别生气啦……你这莽夫,就会欺负我……”
她没有力气,赌气把话说完,脸挨在他胸膛上。
嘭咚,嘭咚。
他的心跳声。
他抱着她等她慢慢平息,一直沉默,茶色的眸子里光线明灭不清。
末了,他缓缓说,低下了头,女人海藻般的黑色卷发落在他臂弯间。
“六年前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嘭咚,怦咚怦咚。
那一瞬,她听见他心跳声,快了。
下午帝都阳光如道旁大树枝叶般茂盛,洋洋洒洒的金光,十分衬映帝都辉煌繁荣的景象。
六年前的时候,还不曾是这般生气勃勃的模样。尚处于大陆领土统一的最后关键时刻,胜败定在这一局,人心惶惶,皇室大臣繁忙昼夜不得安宁。
现在想来,他就是那个时候遇见赫莲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有赫伦和赫莲的过去,在整个故事中至关重要,另外雅兰和菲特也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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