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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做这个?”克罗帝亚仍旧还是好奇的,血族奢靡单调的生活中,她也许是亮色。
“不记得了。”
当初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呢,她都不记得了,应该是为了傻傻地讨他欢心吧。
克罗帝亚注视她,温柔笑开,最终还是点破了,“身为一介公主,不必卑微如此去取悦一个人。”
她低头拨弄着排骨,热气蒸蒸散开。
“长老大人错了,没有那个必要,”她抬头竟然对他露出了一个月光般清浅的笑,“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喜欢我,他不喜欢我,我做什么他都看不到。”
对于时间概念来到血族后已经淡薄下去了。
三年里他应该已经娶了人界公主过得好好的吧。
其实她也过得挺好,只不过时差没倒过来,夜夜会冷,冷到无法睡觉。
克罗帝亚微微吃了一惊,三年来他是第一次听她说那个男人的事。
三年前她回来的情形他记忆犹新。
她隔了大半年重返血族,被自己的女骑士带了回来,面见血帝时自己正立在大殿一边。
几乎是第一眼,就应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少女身上的气息不再纯粹,血帝面庞整个地沉下来,而他身旁的血族大祭司几乎变了脸色,立即召了人把她送到宫里的医师那里验身,身旁十三氏族长老低低抽了一口气。
结果显而易见。
血帝面无表情,而祭司雷霆大怒,下了台阶当场给她一个巴掌。
纯血种公主在人界被一个男人夺了贞操,是何等屈辱的一件事。
大祭司在血族中地位相当高,他这么一出手,没人会阻止。
她一头撞在门槛上,缓了一下,然后慢慢爬起来,舔干净自己嘴角的血迹,目光很干净地直视血帝和祭司。
皇子在一旁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眼神戏谑。
祭司被她这模样气的浑身发抖,下了一条条皇室女眷不守本分而颁发的处罚诏令,她一声没吭,直到最后,血帝一声令下毋庸置疑,“提着人类的人头来洗清血族的耻辱污浊”,她猛地抬起头。
血帝没有发话。
“不要……”她脸整个地惨白了。
血帝站起来,一甩袖离开大殿,她就那样直接跪下抓住血帝的衣角,浑身颤抖地尖叫,“不要!求求你父王!不要!”
那个时候,殿里有多少鄙夷不屑的眼神。
祭司因她的行为而越加愤怒,召侍卫下令带那个男人人来血帝要亲自裁决,她的容颜已经是花朵瞬间凋零的死灰了。
四个侍卫听令出门,刚踏出大门一步,脚下大理石地面轰隆隆迅速钻出二十多把石头尖锥,贯穿了红檀木镀金大门,木屑四散挡住他们的路。
少女银发无风自动。
克罗帝亚再看去时,侍卫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凝结成刀剑一把一把扑哧扑哧由里到外捅出来,鲜红的武器刀尖滴下鲜红的血。
“你——!”
总侍卫官怒目而瞪,欲拔刀相向的那一刻她瞬间回首望去,风似刀刃嗖嗖刮来卸了他的刀横生道道血痕。
刀身嘭啷落地。
殿内人们神色震惊死寂。
少女只身站在大殿上,双瞳溢出鲜血琉璃的光芒,若饮血的野兽。
“你们要是伤他,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一字一顿地说,表情坚决冷静。
说完,面向表情冷峻微微变幻的血帝轻轻跪下,垂首。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可是,”她默默说,“请不要伤害他,父王……请您不要伤害他,求求您,我、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血帝盯着她。
最后是克罗地亚自己和皇子上来圆的场。
期限已满时进行的是订婚礼,真正的结合需等到千日祭之后。
结婚本就为了回归最纯最原始的父帝血源祭祀创造出纯正强大的后代,现在公主珍贵的贞操已被污浊的人类拿走,必定是受到了污染,繁衍纯血的能力大大下降,克罗地亚提议进行千日祭洗濯公主身上的浊气,血族寿命漫长,一千个日夜根本不算什么,他可以等。
连新郎都这么说了血帝也不好再做什么定夺,把她拉下去逼着喝了冲胎避孕的汤药,抽三百鞭拉到血族地牢里进行面壁思过。
幸好只是三百鞭,有公主的身份护在那里,只不过只护了数量没护住质量,鞭子上不知谁与她有梁子涂上了圣水,伤口抽下去难以愈合。
出来之后名声不再,流言蜚语疯传,说起浪荡杨花的女子时常常拿她做例子。
克罗地亚回过神来时红茶差不多凉了,也没让女佣再添一杯,对面少女盘子里的糖醋排骨没吃完,竟然很可爱地让女佣打包她晚餐再吃。
约莫只是片刻的出神罢了。
吃茶吃得差不多时,克罗地亚长老的下人无声赶到,低声在他身旁耳语几句。
“是吗……教皇已经被……”说着克罗地亚笑起来,“看来计划得加紧进行了。”
将怀表掏出看了后起身,“舞会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少女点点头。
克罗地亚走后她又在花园里坐了会,才回了寝宫。
洗漱后坐在床上看书,房间里有很多书,关于历史,关于血族,看累了搁下,无意中撞见了镜子中的自己,巴掌大的一张脸,大大的眼睛,又瘦了一圈。
明明每天窝着不动的。
依稀还记得在人界哪个贵族小姐跟她说过不能太减肥,胸会变小的,男人会不喜欢的。她当时还很紧张地看看自己的胸前,贵族小姐便一脸嫉妒地不吭声了。
想着想着她便笑了,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可笑啊,其实无论怎样都无所谓的。
“……”
……
……
他和公主,说不定都有孩子了吧。
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不管怎样都会像他吧。
睡觉的时候彻骨的冷,明明都夏天了,叫女佣过来添了一条毯子厚厚地盖在上面,还是冷,三年里一直这么冷过来的。
最初的时候,没了那个人的体温整夜地睡不着,后来也慢慢习惯了。
那个时候,还在不停地担心他醒来以后会不会觉得恶心,她一想到他如果忆起与她亲密的这件事就特别害怕,害怕他嫌弃她身子,她对人类而言只是怪物,跟一个怪物身体结合不管怎样都是一件令人厌恶的事情。
天天祈祷着,赶紧让他忘了吧。
真的就这样慢慢习惯了。
她闭上眼,凉手凉脚地缩进被子抱紧自己。
***
帝都的盛夏季节多雨。
教皇之事一个月后事态意外地平息下来,上流社交界众说纷纭,教团威信摇摇欲坠时血族那边混乱情况多多少少传了过来。
“大概真的是要开战了。”
“你说那些野兽难道只知道掠夺吗?吸食人类血液,何其丧尽天良的行为。”
“天空之神在上,我们皇家骑士团和国王军不会善罢甘休,再强大的力量,终究只是野兽。”
偶尔闲言碎语,边关那边情况根本无从真实了解。
中央院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恩泽几乎天天煮好八杯黑咖啡送进雅兰的办公室,文件厚厚挤满整张大桌,一个多月几乎就没有回过自己的宅邸。
恩泽倒是因为拿东西去过,依旧一尘不染庞大华美的庭院,夏季里大道绿树成荫,植物生长的极好,女佣每天都会打扫。
只是真的是空的。
他突然想起很早以前他来宅邸,事情不算紧急雅兰就在大厅里谈事,突然楼上传出了声响,楼上走廊的镂空栏杆上冒出一个银色的小脑袋,头发软软的亮,揉着迷糊的睡眼望下来。
“啊,是恩泽啊。”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很舒服,迷迷糊糊冲楼下的他露出一个笑容,琉璃天顶的阳光打下来,竟然是耀眼的,“早上好啊,恩泽。”
恩泽怔神片刻后应了,无异瞥见雅兰,他也在抬眸注视她,眼角无可察觉的笑意。
“恩泽,要不要一起吃饭呢?”
“菲特,回房把衣服穿好。”雅兰开了口,大概是提示她这模样不能轻易见外人。
这个场景他还真的就记住了,毫无缘由的。
恩泽几年来的记忆中雅兰是回了一次家的。
因为宫廷宴会的醉酒,当时他喝得异常多,这位大人有多长时间没醉过了恩泽都忘了。
啊啊,三年了吧。
距离上一次。
三年前那次那个男人只是一杯一杯闲适淡雅地饮着,一整个晚上,喝到胃出血,被送到医院,抢救昏迷中他唇边只溢出了几个模糊音节再不言其他,除了恩泽,谁也没听懂。
明明就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最后还是唤了出来,仅那一次。
架回家后雅兰自己进了主卧的大床倒上去睡了,宴会上一起的女伴跟随着他,在那间主卧里伺候着,他醉得很深,脸颊有些晕红,呼出的气热热的,女子咯咯地笑,将红艳的唇凑了上去。
男人伸手突然按住她的下巴,一顿,迷离深海的眸子注视她。
曾经有谁的唇,不曾涂抹就已这般红艳。
软软嫩嫩的,第一次吻上去时还在微微地颤如同娇艳的蔷薇抽出了花瓣。唇上面是漂亮精致的鼻子和灵动潋滟的眼眸,琉璃一般的黎明色,长长的睫毛总是含着一汪水呆呆注视他。
喜欢笑,也喜欢哭。
手上的动作改为了轻柔小心的抚摸,如同在触碰一朵及珍贵的百年娇花。女子虽然吃惊,但显然受用极了,轻轻哼唧着。
卧室漆黑,气息沉沉地伏在木制地板上,逼仄的,窗帘隔开天空月华。
末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恶毒……?”
他低声喃喃,暗哑开了口。
“我护你难至如此,万丈深渊,你那么脆弱,不能陪我跳……可你怎么这么狠……”他指腹一点一点蹭着女人的肌肤,想用力又不敢用力一般,“你完好的回去才可以有未来……你懂不懂……”
他闭上眼,长长睫毛压抑地颤着。
“你什么都给我了……你该怎么办……”
整个宅子没有开灯,一片夜里的寂静,恩泽就这样站在卧室门口,发不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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