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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翎镇停留几日,恩泽确保了附近已无威胁,与站长安排好一切后,便动身回帝都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赶路,况且,有许多事情整理上报,回帝都休整是很有必要的。
下个月更是上流社会的交流旺季,歌剧晚宴舞会什么的雅兰大人是一次都不会缺的,想到这里他就头疼。
“过几日,帝都会派来神职人员在这里布下保护结界。”能在这里建立一个教堂当然是最好的。说完,恩泽向站长恭敬行礼,“这段时间多有打扰,冒昧了。”
“哪里,只不过,两年没见,”站长望了一眼镇门口的马车,镇里少女几乎全聚集到了一块,捧着大大小小的鲜艳礼物围着黑发英俊的英俊男人叽叽喳喳着,全然不顾街道上青年男子的阴森森幽怨眼神。不由得叹口气,“雅兰大人依旧如战场上那般‘耀眼’啊。”
晌是清晨,镇门口已经闹开了花。
“雅兰大人请您多住几天吧,怎么这就要走了啊?”
“雅兰大人,我一直都非常敬仰您,您两年前战场上的英姿已经深深刻入我的心目中(难道你上战场了么otl)!请收下这个吧!”
“雅兰大人,您是克莱什的英雄!能见到你真是太荣幸了!”
“雅兰大人!”
雅兰大人微笑。
……
坐在马车里的菲特已经忍无可忍了。
人类女孩都是花痴么?
……
“久等了。”终于上车。
真的是久等了,菲特支着下巴,斜着睨他一眼,不吭声。
“吃醋了?”
他喷着热气靠过来,微笑。
菲特当做没听见,马车开动,嘶嘶马鸣,有些颠簸。
离开镇的时候,雅兰撩开马车窗帘,有一个矮小老人站在道路旁,经过时,男人微微点头致意。
老人脱下帽子按在胸前,衣服上的勋章闪着微微的光。
“原来,你叫雅兰?”还是从那些花痴少女们口中知道他的名字。
“雅兰·克鲁索比特·加里弗雷德。”宽敞马车内,坐在对面的恩泽从笔记本里抬起头,沉声说道,“现乃克莱什帝国最高贵血统的皇室支脉家族家长。”
姓氏有些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但名字却是响当当的,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是——
“雅兰那不是……”确定了一下才出口,“这片大陆的名字吗?”
由克莱什帝国与两年前才完成统一的,雅兰大陆,airland,又称空之大陆。追溯历史的话有两千多年了。
恩泽没接话了。
车程漫长,她睡一阵醒一阵,偶尔撩开窗帘,阳光有些刺眼,外面远处的景色已由雪原变为黛青色的层层山峦,天空中有大团大团洁白云层,道路旁有零星的房屋和大片绿色耕地,头巾布裙的妇女,简单亚麻衣衫的男人,车辙声中将一切托的宁静而美好。
几乎已经看不见两年战乱时的不堪模样了。
她细细地看,把景色刻入脑海。
这是,那个人生活的世界。
他一直兴奋地向自己述说着的,自己向往的世界。
这样的风景,这样的光明。
回过神才发现身边的男人一动不动注视她,心里一跳,“干、干嘛?”
“不怕太阳么?”雅兰笑。
“唔,还好,就是,有点没力气,”毕竟是纯血,对阳光抵制力还是强些,窗帘外细碎的金光落上她小小的脸颊,仿佛透明,“人类故事里那些对吸血鬼的描述很多都是骗人的啦,什么晒太阳就会化为灰烬之类的。”
那个人跟她说过好多,手舞足蹈的,她总是咯咯地笑,除开这些,还有童话,美人鱼的故事,白雪公主的故事,灰姑娘的故事,里面的女孩子善良而美好,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是阳光下天使般的男孩子。
那么她呢?
“打扰谈话了公主殿下。”一旁翻看文件和笔记的恩泽出声,“您确定您要找的人在帝都?”
“是,我确定,他说过。”
那个时候,血族和人类关系晌没有那么僵,除开多个连接大门,还有一些隐藏的空间裂缝的碎片可供出入,其中一个,便在帝都远郊。她是在那里遇见他的。
只不过后来多次战乱,出入口各个被封,那些缝隙也随着人类结界的加强而消失了,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见恩泽又沉默了,菲特眨眨眼,望着窗外晃动的视野,金色阳光普照大地,落进鸟儿的鸣啾。闭上眼,睡去了。
一阵颠簸,肩膀一重,雅兰从小憩中睁开眼,望着下方靠着自己肩膀的小脑袋,毛茸茸的,头发是白金般色泽,下垂的睫毛覆满金光,他笑了笑,一个眼神制止了恩泽,调了一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
“……嗯……”
梦中她小小地笑了一下,含糊不清呢喃什么,他来了劲垂头去听,一个名字从少女唇间逸出,浓浓眷念。
男人的眼眸倏地深了。
恩泽皱紧眉头看着雅兰,看着之前在白翎镇菲特给他述说的情报,字字句句,全部指向一个人,而那个人……
骗人的吧。
“所以我说很有趣吧,恩泽?”
雅兰轻笑着,用细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克莱什帝国首都位于原克莱什帝国偏南,中枢要塞地段。
战前大陆四国局势尚未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时,克莱什帝国的语言已经是大陆里最通用的语言,原因简单,国强民盛,军事力量不容小觑。战后更是把语言和货币统一化,只有少数远距离乡镇中还说着当地土语,统一大陆后皇家贵族便一直致力于战后修复笼络民心,注重工商发展,开设各个地区银行支部。更定了新宪法和税收政策,暗地里压下那些被统治的领土里不安于现状又激烈爱国的权势之族。
各个地方反抗起义不是没有,只不过国家采取怀柔政策,一定程度上抚平的事态的严重性。
而帝都俨然已成为空之大陆的心脏,初来帝都的人们,第一印象或许是整个城市便是一座巨大的皇宫,处处华美精致,恢弘大气。
马车在城门口缓缓停下,出示证件后,手持兵器的士兵深深鞠躬,满面笑容道:“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欢迎您回到帝都,公爵大人。”
车内帘子被挽开,雅兰笑笑。
怀里的人动了动,然后冒出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脑袋,男式大衣从肩膀滑落。
“……公爵?”那士兵叫他什么?
“还困么?”雅兰没回答她的话。
“唔……”少女的头发柔柔地乱了,“以人类的概念来说,现在相当于你们的深夜……”缓了缓,才发现自己在他怀里,他的一只爪搭在她腰上,一个鱼打挺坐起来,脸红了,“色狼!”
“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我才不信!”呲牙咧嘴。
“……”
男人揉揉太阳穴,转而道:“菲特,你来过帝都么?”
她怔了怔,摇摇头。
“看看外面,我们到了。”
可能是因为会到了令人骄傲的故乡,这个时候他的笑容无比温和。
正直夏末,天气温和而令人喜欢。
鳞次栉比的白色屋宇围绕着皇宫大门成半圆形围绕着建立,整齐干净的街陌巷道,窗棂阳台上鲜艳绽放的花团,车水马龙的皇宫大街,川流不息的集市与繁华热闹的商业街,伴随着掠过天际的展翅白鸽和中央广场上喷泉洒出的晶莹水花,向世间炫耀着强盛与富饶。
大陆里最大的天空之神教堂便坐落于此,受天空之神的庇佑,帝都天空常年是万里无云的湛蓝,阳光热情而灿烂,如同帝都本地人一张张脸上的笑容。生在帝都,与生俱来无尽的自豪和荣幸。透过大街商店的玻璃落地窗,看见绅士服装手拿长杖的男子以及服装店里大裙摆羽毛小帽手持花扇聚在一起讲话的高贵女士。
而远处,是自古以来便坐落那里的雄伟王宫,仿佛是天神创造的金色大殿,高处云层雾气缭绕,大鸟疾疾飞过。
这是……帝都。
那个人在的地方。
那个人生活的地方。
儿时无数次眺望的地方。
马车缓缓驶进王城。菲特有些震惊,也有些兴奋,更多的是欣喜。整个人趴在窗口撩着帘看着。
“和血族首都不一样么?”
她摇摇头,“我们那里,没有光。”
“仅此而已?”
“然后……”她想了想,“很安静。”
马车在一处庭院别墅前停下,华美而贵气的古老建筑外观,镂空雕花的黑色铁大门,上面镶着大大的风隼图案家族徽章,向内打开。
庭院大道两侧栽满了花,两边整齐地竖着白色神圣雕塑。
雅兰先下了车,穿着黑色服装执事模样的老人恭谨而优雅地扶着菲特下来。她四周扫望一圈,与城中心的繁华喧闹相比,这里显得宁静幽僻。
“这是他的家?”转头问恩泽。
“这是加里弗雷德家族在帝都的住宅,身为公爵,本另有封地与庄园。”血族公主就这样望着自己与自己说话,恩泽身体一阵紧绷,但为了遵从雅兰的指示,仍是勉强礼貌道,“公爵大人不喜热闹,在贵族住址中,这算是偏远。”
原来真的是公爵。
她不禁望向穿过庭园大道的男子,黑发黑衣,微微侧脸,年轻的不得了。
“加里弗雷德大人——!”
这一声唤得菲特浑身一哆嗦,天,如此深情,如此娇嗲。
一名小个子少女,推开大门,提着裙裾奔下楼梯,扑进男人怀里。
“大人,拉蜜娅想死您了!”
“嗯。”雅兰笑着抱起她,让她双脚离地,不温不火地看着,在她唇上印上一吻,“我也想你。”
少女细腰蓬蓬裙,穿着缀着蕾丝边的蝴蝶结时兴粉红洋装,细细白白的胳膊环着他的脖子,浅栗色卷卷长发,嘴唇红红的轻轻撅起。
“人家好想大人的说,不够嘛……”
男人轻笑着捧着她的脸当着佣人和菲特的面吻下去。
菲特呆掉,这、这未免太大胆了吧。旁边仆人倒是习以为常,打点整理着行李。
两人最后还吻出声音来。菲特看不下去,别过头问恩泽,“这是他的恋人?”
恋人?好遥远的词汇,他差点呛了气,“不是。”
“额……情人?”情妇什么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继续呛气,揉揉太阳穴:“不是。”
等少女从他怀里抬出头来,她才发现这名叫拉蜜娅的少女长得真是可爱,大大眼睛,羞涩的小脸颊,小巧的鼻子和肿了的红唇……肿了的?!
菲特脸红了,莫名地想到了在边关牢房里的遭遇。
下流!
“大人,她是谁?”
拉蜜娅眼睛盯着她脸看。
菲特被她看得不自在,别过头。
半晌,拉蜜娅说:“她头发是白的耶。”
“嗯。”雅兰让她双脚着地,一只大手还揉着她的腰,“所以带回来了啊。”
“好丑。”说这句话时拉蜜娅还盯着菲特的脸,然后扫过她的胸,她的腰,皱皱眉,眼睛里有了刺一样的东西,“像个老女人。”
此话一出,菲特牙都要咬断了,差点就没把大铁门拆下来砸过去。
“不管她,我们进去,好不好?”雅兰柔声说着,咬着她的嘴儿在少女的哼唧中抱着她进了屋。
佣人见怪不怪地收拾着,各忙各的。
银发少女站着,先是一动不动,后来,肩膀一颤,哈哈笑了两声,一跺脚,庭院大道一边离她最近的一个白色天使雕塑,啪地,一只翅膀掉下来了。
恩泽直抽冷气。
天将暗,恩泽请示后回去了。
女佣是个严肃的人,二十岁左右,看起来十分干练,领着她进屋。屋子不是极致的奢侈,却也华丽大气,不做作,家居摆设,装潢挂饰间也实实在在看得出这屋主身份地位之高。
甚至,比血族的亲王宅邸,更加华贵。
“菲特小姐这边来。”
四周看了看,简单介绍了一下,房子虽然大,却就寥寥几名女佣和一个打理事情的老管家。
”公爵大人吩咐过,从今天起就住这里,我来带你去房间。“
她愣了愣,“哈?”
住这里?
她被带到一个普通的卧室,一看便知是下人用的房间,女佣拉开衣柜,拎出了一套女佣的制服,黑色花边,白色围裙,置于床上。
“浴室在隔壁,麻烦小姐洗漱完毕后换上衣服,我来给你安排明天的工作。”
菲特一头雾水。
“欢迎你来这里做工,菲特小姐。”这时她才对菲特露出了一个出于礼貌的微笑,“公爵大人一般不轻易允许他人在自家做工,希望菲特小姐能喜欢这份工作。”
她整个人蒙了。
“公爵大人说小姐是来当女佣做工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口=”
女佣?
她恨不得打三个感叹号上去。
咚咚咚到二楼去找雅兰,还没到门前,就已经听见奇怪的女声。
“嗯啊……不要了……”
细细簌簌的声响。
“……别……大人……噢……嗯啊——哦……好舒服……”
猫儿一样哀求又煽情的女声,接着又没声了,菲特觉得奇怪,贴到门前,不一会儿里面又传出细细的吟,有一下没一下的,嘎吱嘎吱地床摇。
她愣了半天,脸红了,赶紧离开。
她坐在一楼大厅等着,天都黑了,女佣送来了白瓷碟子装着的糕点和泡好的红茶,不知她的身份,公爵又没说清楚,还是暂且当客人招待的好。
菲特是饿,但她想喝血,看着女佣的脖子一阵出神,又甩甩头拿蛋糕垫肚子。二楼房间里的声音是越来越大,女人那声音,几乎可以说是尖叫了,一浪高过一浪的。
她简直忍无可忍了,这个男人,都多少个小时了!他身体里有九头牛么?!
金丝纹白瓷杯里的红茶空了的时,声音渐渐弱了,最后尾音袅袅消失,喀喇一下,门开了。
男人下面穿着长裤,上身就搭了件衬衣,倚在二楼走廊上,向下看着大厅。菲特抬头,一脸嫌恶瞪着他,脸微红。
他反倒是一脸清爽,笑,“你脸红个什么。”
“变态!”
这称呼吓得旁边擦花瓶的女佣手一抖,这女的果然来头不小。
“刚才不是找我么。”他揉揉眼,懒散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迷人。
“谁、谁找你了!”打死她也不会承认她还趴在门前去听。
“进来。”
这间房的确比一般的房间要贵气得多,堪比皇宫大殿,不知是不是主卧。七煌雕花镂空金质宝灯燃着暖暖的香,一室旖旎,粉色的洋装软软地躺在地板和红绒地毯间,床尾垂着条女性内衣,同样也是粉红色,内裤一角露在床底下。
菲特不敢进屋,就硬着头皮站在门口,房内弥漫着股暧昧奢靡的味道。拉蜜娅蜷在床间,似乎已晕厥,印着暗花的床单衬着她大半□的粉红肌肤,显得无比□。
她别过头去。
雅兰大大方方地坐在卧室的大大靠椅上,胸前袒露着,很结实,泛着光泽。
“什么事?”
“……没事。”觉得,突然就不想跟这个人说话。
“那你之前趴在门前听个什么。”
她猛地瞪他。缓了缓,才道:“我们之前说好了的,你帮我找人,我协助你查丧尸的事情,女佣是怎么回事……?”
他眉毛一挑,“公主殿下难道想吃白食?”
“……什么?”
“人我可以帮你找,没问题,”其实,根本不用他找,想到这里,雅兰眯起了眼,“丧尸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查得出来的,那么,这段时间,你住哪里?吃什么?你的血液供给怎么办?”
“……”
“公主殿下,这里是人类的地盘。”他摊手,“我这里不欢迎吃白食的人,如果没有用,还请离开,我想,我没有义务供你吃穿。”
“你……!”
他嘲讽地笑了,“娇贵的血族公主殿下,若是有自知之明,就不应该为了男人来人界,你在这里工作,我供你吃穿——当然,是作为一个主子对下人的提供。”
少女不做声了,低下头,雅兰看见她捏住了裙摆。
“不过,你也可以……”他靠近她,呼吸垂下,指尖绕过她一束柔软的银发,细细把玩。
与拉蜜娅激情前,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媚着一张脸问他,她美不美。
他说,美。
她又问,比那个白头发的老女人美吧?
满脸嫉妒。
他笑。
视野里是菲特垂下的脸颊,菱状小巧漂亮的唇,尖尖又柔白的下巴,长长的睫毛,蝶翼一般,美得若百合花绽放时喷薄而出的香,清新,诱人,沁人心脾。
“你也可以,学她。”他目光指了指床上因□过度而晕眩的拉蜜娅,在她耳边轻轻又暧昧地呢喃。
她身上的香气让他思维停滞半秒。
“做个对我有用的女人……我会给你最好的。”
她身体一颤,推开他,手指和心都是凉的。
她后退着,深深呼吸。
屋里是静的,人少,又过于无声息,格子大天窗外月色清明。
“你说得对。”
她抬起头,血色的双瞳,琉璃般的光泽。
“你没有必要……招待我,从明天起我会在这里工作,当女佣,我会做的好,你不要……小看我。”
雅兰倚在门框上,幽绿深邃的眸注视她,注视她红了的眼眶。
“我唯一条件,是请你,找到他。”她眨着眼睛,吸吸鼻子,转身,“夜色深了,请好好休息,雅兰……公爵大人。”
菲特没有看见他变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