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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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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死囚牢狱。

    一个年轻的公子哥模样的人被押了进来,关进了一间空的囚室里。狱卒锁上了门,骂了几句其它囚室张望的囚犯,走了。那公子哥靠在牢栏上,盯着狱卒消失的背影,然后左看看右看看,打量着这牢房。他隔壁那间牢房里的囚犯缩着坐在一角,只翻了翻眼皮看了他几眼,便又低下头去。

    那公子哥张望了一会,走到与隔壁相连的牢栏处,小声冲那囚犯问道:“兄弟,请问,这些狱卒多久进来巡一回?”

    那人抬了抬眼皮:“多久又何妨,这里是死囚,是要死的人,他们巡不巡又有何关系?”

    那公子哥做了个厌恶的表情,恨声道:“死?谁他娘的想死!”

    “那又如何?进了此处,便是等死。”

    那公子哥不说话了,他坐下来,靠在牢栏上。过了一会,问:“兄弟,你怎么称呼?”

    “罗平。”

    那公子哥道:“我姓白,人称白老四。外头人都唤我白四爷。”

    罗平嗤笑:“四?死啊。”

    白老四瞪他一眼,道:“想弄死爷,哪这么容易。他们等着瞧!”话里很是笃定,似乎有些什么打算。

    罗平终于对他有了些兴趣,看来这公子哥是个人物,还爱吹嘘张扬。他凑了过来,小声问:“白四爷,你犯了什么事?”

    白老四眼一瞪:“爷能犯什么事?几个女人罢了,他娘的,陈二狗那杂碎。他等着,老子出去了弄不死他。”

    罗平在一旁没说话。白老四又瞪他一眼:“你呢,又怎地进来了?”

    罗平吱唔两声,没怎么答。白老四也不追问这个,只道:“准备啥时候死?”

    罗平不说话,抿紧了嘴,好半天才答:“要不了多久吧。”

    白老四嗤鼻:“瞧你那怂样。”

    “我在这等死,又不是爷,还能怎样?”

    白老四再嗤鼻:“也对。”

    罗平被羞辱了,心头很不高兴,反讥道:“是爷也无用,也不一样得进来。”

    “哟,胆儿还挺大。爷若不是一时大意着了贱人的道,陈二狗能把我逮着?爷跟你可不一样。”

    罗平这才听懂了,陈二狗指的是县官大人。他听着那白老四骂骂咧咧的说什么短发贱人如何如何,他猛地一震:“可是说话口音古怪,言语怪异,头发短短的娘们?”

    “正是。她看了看我别馆里藏着的首饰便说那些事全是我所为,娘的,我可是把那些小娘们都训得服服贴贴的。”

    罗平顿时激动了:“我也是如此。”

    “嗯?”白老四横了一眼过来:“别跟爷套近乎。爷是有路子出去,但可没打算带着旁人一起走。”

    罗平一听,心眼儿动了起来。“四爷,瞧你说得,这哪是乱套近乎。我与你,我进来,确是被那个贱娘们所害。”他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把自己被捕的经过说了,又狠狠批了一番那短发娘们如何如何,明明落了水他看着她沉了,该是死了,结果后来却又活着回来,还煽动了对他死心蹋地的姑娘背叛他。

    白老四听罢,说道:“果然是她。”

    “对的,对的,便是她。四爷,你既也是被她所害,那我们还真是有缘。”

    白老四抿着嘴,一脸不痛快,“娘的,越想越是恨,老子非得出去整治死她。”

    “四爷。”罗平小心翼翼:“这里可是死囚牢狱,可不是能随随便便进出的地方。”

    “哼,那又如何。与你何干?”

    罗平一咬牙:“四爷打算如何出去?”

    白老四警惕起来,挪开了身子不说话了。罗平等了又等,而后忍不住又问:“四爷,你如何打算的?在这里头,多一个帮手便是多一份助力。咱们都是被同一人所害,也算是患难兄弟,我是有心帮你的。”

    “莫称兄道弟的。”白老四警惕地看了一眼牢狱门口,又瞧瞧四周,没人注意他们。

    他的目光和举动被罗平看在了眼里,罗平不说话了,只默默盘算起来。又过了好一会,一位狱卒开了大门,进来巡了一圈。罗平张嘴嚷嚷冲那狱卒喊大哥,他一边喊一边注意到白老四脸上显出了紧张,罗平心中一喜,他开口问狱卒要水喝,狱卒骂了几句,但还是把水给他倒了一碗,然后扭头出去了,锁上了门。

    罗平喝了一口水,冲白老四得意一笑:“四爷,多一个帮手便是多一份助力,可若是多一个敌人,怕是你的事便要不成了。我反正是一死,倒是不惧告告状,让狱卒大哥立个功领个赏,好教我最后的日子好过些。你道陈县令会不会想到你有那逃狱的念头?”

    白老四冷冷看着他,道:“爷倒是不缺敌手,可你这德性,也莫要自抬身价,诚如你所说,反正是一死,我也可教你最后的日子里水深火热。你若是听话,肯为了效力,我便收你为仆,否则,你就什么都别想了。”

    “是,是。”罗平心中大喜,忙巴结谄媚地道:“四爷,你瞧瞧我,是不太会说话的。我瞧着四爷就是个人物,有心追随四爷的。”

    白老四冷冷一笑:“那你就管好你的嘴,待我安排好了,自有你的好处。”

    罗平应了,一个劲点头。

    苏小培把罗平的资料贴在佟丰的下面,依时间线来说,这是最早出现的线索,希望在他这能查出什么。最右边贴着张大纸,人名的部分是打的问号。下面长长列了许多问题。

    这人一定是穿越来的,这可以肯定。但他穿越的时间,他如今的长相却都不知道。假设他就是程江翌,突然来到陌生的环境,身体变了,身份变了,也许年纪也变了。他的精神肯定受到了打击,环境的压力以及一系列的变故让他不堪重负,产生了人格改变。但他丰富的创造力想象力以及科技技术是怎么变成心理学技巧并能这么熟练应用的?

    他变成了另一个人,换言之,另一个人也变成了他。那么,那个人的家庭、亲人、朋友是否察觉到他的变化?他的职业,或者经济来源是什么?

    苏小培盯着墙上的问题看,冉非泽走进来,问她:“准备好了吗?”

    苏小培点点头。冉非泽道:“那我们走吧。”他要带她去玄青派,江伟英聚集了各派的人手,要合力铲除幕后人这个江湖大隐患。苏小培要过去说一说对这个幕后人所能推断出的特质,其实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叫犯罪心理画像。

    玄青派里来了许多人,站得密密麻麻,堂厅塞不下,地方摆在了校场。苏小培如以往一般穿着儒裳,戴着帽子,文质彬彬。江湖众汉见了她,禁不住小声议论。这里头有苏小培认识的,也有许多不认识的。只是所有人都听说了她的事,她在玲珑阵里使的针神之法,又助七杀庄破了奇案,这些事已经传遍江湖。有人传她是世外高人,有人传她真是妖女,但无论如何,玄青派江掌门出面,说各派需齐心协力联手揪出一人,无论各派什么心思,能来的都来了。

    苏小培听了江伟英简短地介绍了在座的各位,一一行了礼。她知道这里头有来瞧热闹的,有来真心追凶的,还有的,也许是打探敌情的,但都没关系。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着众人。神算门顾康也来了,他很冷静地施礼,与周围人正常的寒喧。

    在苏小培说话之前,江伟英先说了几句,他说了七杀庄的血案,说了九铃道人在玲珑阵被杀,说九铃道人之死蹊跷,付言的帮手至今还没有找到。有一个神秘人,在侵入武林,他也许控制了一些门派里的一些人,比如付言,比如付言的帮手,那人一定不是七杀庄的。也许还有更多的帮后潜伏在武林各派里,他们今日杀了九铃道人,也许下一步便会有其它目标,在他行动之前,各派需小心防范,另外,也要主动追查,抢得先机,将他找到。

    之后就是苏小培向众人说了她的推断。

    “他四十到五十岁之间,有不错的地位,也许是掌门、副掌门、堂主、管事等等。面貎端正,很有亲和力。他说话不急不躁,很有条理。他有学识,能引经据典,善于观察,他很有说服力,短短的交谈便能让你对他产生信任感。他善解人意,让你感觉到你的苦恼他能够理解并且愿意帮助你,而你也愿意让他帮助。他衣着整洁,头发梳得整齐,衣裳鞋袜和饰物搭配都有留心,甚至颜色都是配好的。他的脸手一定干干净净,兵器也时常擦拭,指甲修剪整齐。他偏瘦,并不雄壮高大,看上去没有威胁感。他说话的时候喜欢看着你的眼睛,很有耐心,他不喜欢音乐、乐器,不爱劳作,讲究身份。”

    苏小培一连串的说,旁边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声问:“你如何知晓的?你认得他?”

    有人开口,立时有别人也跟进了喊:“知道他是谁便将他抓了来审,说这许多做甚?”

    “我不知道他是谁。”苏小培答。

    “那你怎地说得这般清楚?瞎编的吗?”

    “四十到五十岁之间是因为我观察过各位英雄豪杰,这武林里头讲究多,小辈年轻一辈里虽然人才倍出,但大家敬仰信服还是会看对方的年龄地位。就算杰出如萧其萧大侠,因着他年纪轻,要想取得别人的信任,让别人心服口服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我们眼下要找的这个人,他控制了不止一位武林中人,有些追随者甚至身居高位,要想让不同的人都信赖服从,他的年纪一定不轻。他的面貎、说话、学识等等都是有要有据的推断。付言是谁我想大家伙儿都知道,我听说他的江湖地位也不低,身为七杀庄大弟子,他代表七杀庄办了不少事,许多对外事宜也都是他来办。他自信,有些暴躁,眼高于顶,见识多广,胆大妄为,这样的年轻人,要想收服他,除了能抓`住他的需求和弱点之外,自己的条件有一点不妥都不成。我们要找的这个人,每一样细节都注意到了。”

    周围没人说话了,苏小培扫视了一圈,一会又有人道:“可是这样的人在江湖里还真是不少。门派这许多,有地位的人,哪个不注重仪表,哪个不对外彬彬有礼?只要他有权势地位,要想取得信赖,收服旁人,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吗?姑娘方才所言,那可是一扫就扫出一大把来。”

    这话教许多人笑了,大家都看向苏小培,等着她接话。

    苏小培淡淡地道:“他有些缺陷,也许房`事不顺,妻子会有怨气,这些闺房辛秘也不是完全不透风的墙,按理总会有些风言风语。可他这人定是无法忍受这些,所以他一定会控制妻子,也许将妻子藏于深闺,也许休妻。如若他是未成亲的,他就根本不打算成家。但依他的年纪,我觉得前者可能性更大些。就是他成了亲,但与妻子并不亲密。他不爱谈论这类事,于外人看来,品性高洁,不近女色,不污言妄语谈情爱之事。也许他过去并不这般,他的这些问题或是转变是数年前甚至更早的时间开始的。”

    周围没人说话,大家面面相觑,这推断是极大胆,而且由一女子对着他们这群江湖汉子说来,还真是,颇尴尬啊。

    “他的个性、喜好、生活细节等都发生过巨大的转变,数年前甚至更早的时间开始,如若认真探查,也许能有线索。”

    “这又是如何推断的?”

    “他要取得诸位江湖豪杰位的依赖服从,并组织起不同门派不同类型的人都依从于他,他要观察,要寻找人选,要慢慢适应和融入,这需要时间。数年是一定会有的。”苏小培避重就轻,有些答非所问。但问话的人有些被绕了,并没有追问下去。

    苏小培继续道:“他是一个很善于找到你内心弱点的人。你的*,你的恐慌,他能看出来,他会迅速抓`住这一点,游说你,控制你。他能说会道,会给你出主意,但他的手段不会是只讨好捧高你,他也会对你施加一些精神上的打击,让你羞愧难过,让你无地自容。”

    “这样谁还会听他的?”

    “会的。”苏小培不动声色扫了一眼顾康,他此时正垂着眼,似在专心听,认真思索。

    “傻`子吗?”说话的那人又喊。

    苏小培答:“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傻`子,只是有些人把傻`子压制住了,有些人心里的傻`子跑了出来,他无法控制。”

    “总之,姑娘是说,就有这么一个人,也许就在我们中间?”罗华问。

    “也许他不在这里,也许在,他与这里的人一定有着各种不同的联系。在座的应该见过他,也许我们当中坐着的就有他的追随者。”

    “那岂不是转头他便是我们在找他?”

    “他早就知道了。”苏小培道,不然,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她了。

    事实证明,那人果然是知道的。

    第二天天刚亮,秦德正与杜成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武镇,说是接到了消息,苏小培他们在武镇有了麻烦,他们赶紧过来了。可话还没多说两句,茶都没喝上,就有江湖汉来报信,说布告墙上又有新布告了。

    苏小培他们一同过了去。这次布告墙上写的是:“welldone!!”

    旁边几人自动自发地递来了笔墨,苏小培瞪着墙上那句话,心头火起。她拿了笔,在那句话旁边画了个笑脸,再画了剪刀手的手势。

    江湖众汉看着,不禁用手比划着。“姑娘,这是何意?”

    “这表示我们有信心有决心,一定打败他!”

    “是吗?这手势这般有气势?”众人面面相觑,比划着,然后不由笑了,互相比划起来。

    苏小培举目一望,原先的那股气势被一众比划剪刀手的古装江湖汉闹没了。真想告诉他们,那什么,这手势不适合汉子们做,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