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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好老爸,世界都会对你多一份温柔。伍自成的任性不是没有缘由的。
有一个坑爹的货,便会让人对未来有些迷茫。伍元庆虽然站在权力的上层,可依然无法改变儿子带给他的不可言说的失望。
生子当如孙仲谋。伍元庆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像季沫一样;如果他的儿子如季沫,于他而言,如虎添翼。
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秉性,大概带点天性在里边。
同样,每个人也有自己的任性,因之于自己的秉性。
伍元庆为伍自成感到某种遗憾的时候,季伟业何尝不是对儿子季沫充满一种不可言说的隐忧。
季伟业发现,季沫真得变了,尤其是儿子这次从军回到江北省,变得更果敢,更无所畏惧。
当季伟业得知,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派了一个处长来到了江北省,这并不值得人注意;问题在于,这个人同时兼任了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江北省驻防军办事处主任。他所担心的,怕这个人是上面派下来监视他儿子的。
“季沫。”季伟业下午回到家门口碰见季沫,便立住脚,一脸担忧地说,“情报站派人驻守你们驻防军呢?”
季沫看着父亲,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个父亲无言的慈爱。
他点点头,“噢。”他显得极为平淡,“之前的主任高升了,这不又来了一个。”
“爸,你回来了。”季泽刚跨出大门,看见了哥哥和父亲,便叫了一声。
“嗯。”季伟业看向季泽,“你也出门?”
“约了个朋友。”季泽用轻蔑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哥哥季沫,“你们聊,我走了。”
“爸,我也约了朋友。”见季泽走远,季沫便也打算走,“我没事的。”他拍了拍父亲的肩膀,“你上了一天班,回去休息吧。”
季沫在街上随意地走着,他本来是打算先去一趟军部,然后再去师部,可是,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竟然对此失了兴趣。
“季沫——”
一个灵动的声音传进季沫的耳朵,心陷莫名迷茫的季沫便寻声去看,目光触到对方的一刹那,他脸部的微表情轻轻地抖了一下,似乎那是内心波动的涟漪的余波。
“你这准备去哪?”那个女子说着,便加快步伐走到季沫身边。
季沫早已停下脚步,“感受一下春天的黄昏。”说着,他用鼻子深深地吸一口气,仿佛春的烂漫都入了他的心田。世界很自由,不自由的,是我们的内心。
“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一杯咖啡?”女子的目光中透着一种小小的企盼。
季沫不失礼貌地一笑,他的内心瞬间挣扎后,说:“能和叶小姐一起在这样的黄昏品一杯咖啡,我想,这时光一定会变得十分地美好的。”
叶止止轻轻地拍了一下季沫,“那咱们走吧。”
季沫感觉,叶止止那轻轻地一拍,仿佛拍掉了两个人之间无形的陌生。可是——
咖啡端上来,那暗香让嗅觉变得十分灵敏。
叶止止轻轻地端起杯子喝一口。
“你品尝一下,挺不错的。”叶止止静静地看着季沫。
季沫正欲伸手去端杯子,突然,他又一下子站起来,迅速移身到叶止止身旁边。
叶止止被季沫的行为吓了一跳,一回首,才发现,一个醉汉已晃到她的身边。
“你想找事吗?”醉汉把一只手搭在季沫的肩膀上,醉汹汹的语气极度傲慢,他的口气仿佛可以吞下整个世界,仿佛也可以吞出一个新天地。
季沫冷眼看着醉汉,他极想一拳撂倒对方,让世界变得清静些。
“我希望你最好现在离开这。”季沫说这话的时候,他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服务生。
服务生连忙侧过脸去,他们可不想惹这个醉汉。他们知道这个醉汉在这一条街的名号,连他们老板都有些对他畏惧三分。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醉汉用手去推季沫,“给爷我滚到一边去,我要和这个小美人亲热亲热。”
季沫却在那纹丝不动。
叶止止连心站起来,生怕醉汉伤着季沫,她想拉着季沫离开这。谁知——
醉汉的色心在酒精的裹挟,他直接伸手去抚摸叶止止的脸;手还没有触到美女那娇滴滴的脸蛋,他的胸腔却吃了一拳,一阵剧痛,疼得他直接蹲了下去。
叶止止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连忙拉住了季沫,劝说道:“咱们走吧。”
“有种你别走!”醉汉忍着痛,他切齿地说道,“你敢打我苟三爷!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条街,谁不给我点薄面。”
季沫抬起脚狠狠地踹上去,骂道:“你个狗样的东西,爷爷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说着,季沫从腰间掏出佩枪,拉开保险,“我跟你打一个赌,你赢了,给你一根金根。你输了,我就直接毙了你。”
在黑洞洞的枪口面前,苟三的酒一下子醒了,吓得他说不出话,屁股底下也不觉湿了。
大厅里的几个客人早被吓跑了。
几个服务生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知所以,他们见识过苟三的混蛋,但没想到,还有比苟三更狠的角。
“我猜,我敢不敢一枪要了你的狗命?”季沫冷笑着。
苟三早吓得没了活动的思维。
“把枪收起来吧。”叶止止轻轻地拽着季沫,“咱们走吧。”
“别让我以后见着你,否则,我随时可能要了你的狗命。”季沫的语气平静,却于苟三而言,冷得让人恐惧。
叶止止温柔地揽着季沫离开座位,她以为,这种高档的地方一定比较安全,结果,这世道,让人竟是无比地失望。
“止止姐姐——”一个声音充满无比的惊讶,“真得是你?你还活着?”
“季泽!”两人走了不多几步,就听见有人叫,寻声望去,叶止止惊讶不已,她松开季沫的胳膊向对方走去,“啊,季泽,真得是你。”
叶止止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季泽。
季沫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她俩认识?”季沫站在原地,心里泛起醋意,尽管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嫉妒,可他的内心仍不由地暗自嘀咕,“她俩怎么会认识?”
“季沫。”叶止止和季泽聊了片刻,回头一看季沫,发出对方还在原地,便叫道:“你弟弟在这吔。”
季沫走过去,不冷不热地说一句,“你俩认识很久了?”
季泽愣了一下,他瞬间反应过来。母亲告诉过他,他哥哥季沫留有战争创伤后遗症,所以,忘了许多事,性情也和以前似乎大不一样了。
“噢。”季泽面对哥哥,他的热情瞬间冷却下去,简单地应了一句,便又转向叶止止,“止止姐,这会儿有空吗?请你一道吃个饭。”
“好呀。”叶止止望向季沫,“咱们仨一道。”她好像说,就像以前一样,咱们仨——
季沫看一眼季泽,说,“看来你们是老朋友了,还是你们去吧?我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叶止止直接挽住季沫,就像二十岁前一样。
“咱们一起呗。”叶止止仿佛又找到了曾经那单纯的岁月。
三个人选了一个不错的餐厅,要了一间包房,点了菜。
“你们兄弟俩喝点?”叶止止提议,“喝点女儿红?”
“我不太喜欢喝酒。”季泽说,“尤其是和一个冷血的人。”他看向哥哥,“如果刚才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在咖啡厅里拿着枪对着一个人。”
“季泽,其实——”
叶止止正要解释一切,季泽却打断了她的话,说:“姐,季沫虽然还是我哥,但他却不是以前的季沫了。”
“你误会你哥了——”
“误会?”季泽冷冷一笑,看一眼季沫,说,“他上过战场杀过鬼子,的确让人敬佩。可是,就因为他杀过鬼子,从而变得狂妄,不知道选择走一条正确的道路,哎!”
“季泽,我们今天只不过是在一起吃个饭而已。”季沫内心很不爽,“难道不能保持一点平静的心吗?非要谈你的主张,还要让别人顺着你的主张。”
“我的主张怎么了?”
叶止止见季泽的情绪开始有点激动,便连忙叉开话题,“听说这里的烧鹅特别出名,我们刚才好像忘记点了。”
“是吗?止姐姐。”季泽站起身,“我这就去让他们弄。”
叶止止并没有阻止季泽起身去点菜。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叶止止说,“我记得你俩以前关系特别好?”
季沫望着叶止止,突然陷入沉思。
叶止止以为季沫听了她的话,开始反思自己的兄弟情,便也不再说什么。
季泽点完菜进来,手里拎着一瓶酒。
“止止姐,你今天也喝点?”季泽征询着叶止止的意见。
“喝点?”随即,叶止止露出笑,“难得这么开心的日子,必须得喝点。”
“好嘞。”
也许是因为遇见了叶止止,季泽也暂时放下了对哥哥季沫的挑剔。
当喝出了兴致后,季泽打开话匣子,“止止姐,你知道吗?那会儿见到你,我就认出了你,又是激动,又是兴奋,我都不知道怎么认你了。我怕走到你面前,你不是你!”说着,他竟然轻轻地拭了拭眼睛。
“是吗?”叶止止的脸,因为酒精的缘故,变得粉扑扑的,格外惹人怜,“真没想到,这么多不见,你都长得大小伙子了,让我一时不敢认。不过,你们兄弟俩长得可是太像了。”
季泽羞涊一笑。
“止止姐,这些年你在哪?过得好吗?”
“我受伤之后,就去国外疗养。”
季沫感觉自己插不上话,他便静静地当个观众。
几杯酒又下了肚,他从自己的沉思中走出来,问道:“你俩怎么认识的?”
“哥,看来你的战争创伤症真得不轻。”季泽带点酒气说道,“这是止止姐,你的叶止止呀!这你都能忘?你还有什么不能忘?”
季沫看着叶止止,他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出答案。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有一丝隐隐地疼痛,似乎有什么往事向他走来,当快要走到他跟前时,却又被某种沟堑阻挡在那不远不近处,让人抓狂。
“我们以前见过的,可能你忘了。”叶止止害怕这个话题引发季沫创伤后遗症,因为他听云裳聊过一些,“别想这些了,来,我和你喝一杯。”
与叶止止喝完酒,季沫的脑袋混沌一片。
“我出去片刻。”季沫站起身。
“我陪你。”叶止止也站起身,她担心今天的话题刺激到了季沫。
“止止姐,他又不是小孩,随他去吧。”季泽端起酒杯,“姐,我要和你喝一杯。”
季沫把手搭在叶止止的肩膀上,示意她坐下,“我只是出去方便一下。”
季泽拉着叶止止坐下。
叶止止目视着季沫离开房间。她感觉,她的心也随之离开了房间。
季沫离开包间,来到大厅。
大厅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客人,他便随便捡了一个地方坐下来。跑堂的很有眼力见,跑过去给他斟了一杯茶。他喝一口,虽然那茶算不得上等,但也有一股清淡的香气。季沫觉得,茶之美,美在它符合了个人的味觉,其名贵却在其次。
他伸手去包里摸烟,才记起自己已经戒了。可是,在此时,他多么需要一支烟,在吞吐吸纳之间,让自己归于暂时的平静,从而去思考:他究竟是不是在很早前认识叶止止?如果认识,他为什么会不记得呢?如果不认识,为什么季泽和她那么亲热?季泽还说,她是他季沫的叶止止?他究竟遗忘了什么?
他想知道这一切答案,随着思考的深入,他明显地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不行!他要停止思考,他要让自己冷静一下。
“军座。”来人走到季沫身边,“真得是你,我还害怕认错人了。你怎么在这?”
“周处长,原来是你。”季沫站起身,“你也要到这吃饭?这里味道不错的。”
“有几个朋友约,拒了好几次,总得给人家点面子的,不来不好。”周顺说,“要不,和咱们一起吧?人多热闹。”
“我就不打扰你和朋友们的雅兴了。”季沫说,“我也刚好和你几个朋友小坐一下。”
“那也行。”周顺说,“那我等会儿去给你敬杯酒。”
“客气了客气了。”
周顺走后,季沫也不回到包间。
叶止止见到季沫,她那忐忑的心才放下来。
三个人的饭局快接近尾声时,一个人推开门露出半个身子。
“军座。”来人看清了季沫,这才推门进来,“我都找了几个房间,终于找你了,特意过来给你们敬杯酒。”
“周处长,这让你费心。”季沫礼貌性地站起身。
“叶小姐也在?”周顺满脸春风。
“你好,周处长。”
“叶小姐你好。”周顺又看向季泽,“军座,请问这位?”
“季泽,我弟。”季沫临了又补充一句,“是个生意人,以后还请你多关照。”
“军座,你这是打趣我哩。”周顺说,“关照谈不上,需要我效犬马之劳,敬请吩咐就是。”
季泽这时已站起身,季沫便向他介绍道:“这是咱们江北省调查统计站站长兼我驻防军办事处主任。”
一听是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人,季泽先是不由地一愣,他的眼睛瞬间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