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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说起太后最不喜这宫里的谁,那必是馨妃。一来馨妃父亲连震当初支持的是大皇子苏z一党;二来此人在前朝任的是户部尚书一职,说起来也算的上是兢兢业业,可一年前因他结党营私差点削了职位,如今虽是消停,又有定国公一脉的人压制着,连震也做不出什么大动作。可他女儿身在后宫,深得皇上喜爱,圣宠不衰。
彼时太后得知馨妃有孕,却是高兴不起来。连震此人暗里和远在封地淮安的荣王苏z几年来联系不断,这事做的隐秘,但苏珩和太后都甚是清楚。若是馨妃又生下了皇子,连家少不了要沾馨妃的光论功行赏。
所以馨妃孩子没了那会儿,她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借着她的手去除了那个孩子了。看到皇上圣宠馨妃冷落皇后,也只是劝了皇上去看看皇后,其余的事情也未多做。皇上心里亮的跟明镜似的,太后也无需多说些什么,冷落皇后亦是因为那时定国公萧宇明做了件让苏珩糟心的事。
不能让定国公府一枝独大,却也不能让荣王一党暗中猖獗,相互制衡是必须的。而在这儿后宫中免不了又是一场争斗。
“听说昨儿的馨妃在凤池边放起了孔明灯?”太后手扶在椅子扶手上,金色护甲有一下没一下敲击出有规律的节奏,斜了一眼坐于下首的萧君雅。
“回太后,正是。”听太后问起馨妃,萧君雅便明白了,太后留她下来是又要说教了,于是便一问一答,绝不多话。
太后瞧她木讷的模样,眉心蹙了蹙,说:“后宫和谐是好事,但是你身为皇后,要多劝劝皇上,勿要让他沉溺于女色。”她一顿,叹了声,“皇帝也糊涂,竟这样不分轻重,你是皇后,要多多劝着。”除却几个宠妃,这后宫也算是雨露均沾,可这馨妃,她一直不喜,先前的事情已经让她颇有微词,如今皇上宿在她那儿连早朝都差点误了。若长久沉溺女色,影响朝政不说,更甚是让人有机可乘。前些日子因馨妃圣宠,御史那的谏言可没少。
萧君雅端坐于下首,轻启朱唇,规规矩矩的回了一句:“儿臣记下了。”
太后眉心又蹙了蹙,皇后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柔和了点,到底是不能和自家的侄女相比,敢情以往她让明慧带去的话,她也没听进去几分。
“儿臣此时将将重新掌权,前些日子身子又不舒服了些,或许疏漏了一些事情,让母后糟心了,委实是儿臣的不是。”萧君雅声音轻柔的说着,发上的凤钗流苏微微摇晃,眼似一波清泉,清澈澄净。
听萧君雅如是说,太后叹了一声,“不是还有贵妃在吗?若身子不舒服,不妨让她代为掌权。”这月里纪诗云做事雷厉风行,处理起后宫诸事比皇后果断的多,一点也不输给当年的自己。唉,若是自家侄女是皇后的话,她也要放心的多。
萧君雅权当没听出太后话里意思,笑着回应道:“儿臣休养这段时间,贵妃委实是帮了大忙,儿臣想,要不禀明皇上让贵妃助儿臣协理六宫。”
太后眼睛亮了亮,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诗云性子闲散惯了,你要让她协理六宫,反而怕她担不起这个重任。”太后面上露了露笑意,看来对方才皇后夸赞纪诗云的一番话很是中听。
萧君雅唇角扬起一抹笑,看在太后眼里是极其的大方得体。
俩人又说了会子闲话,其中最多的还是让萧君雅调理好身子,再就是看好德妃这一胎。萧君雅低眉顺耳的应答着,既不多话也不少话,礼仪做的周全,面上半分不露,极其的恭顺。
若是在前世,萧君雅会对太后尽孝,对太后的话言听计从,半分也不会惹得太后她老人家不快。可如今她明白太后的心在纪诗云那儿,那是她娘家侄女,而她只是占了她侄女后位的人。所以她再如何讨好,如何乖巧,也不会换来太后的半分真心相待。
所以即使她后来被陷害被诬赖,太后也只是静静在一旁看着,说上一两句佛理说是她自己的因果报应。其实太后心里乐着呢,既能扳倒萧家,又能让纪诗云成为皇后,何乐而不为?有时候,萧君雅看着太后那张和蔼可亲的脸,都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信了佛?!
回到凤栖宫后,春分已经斟好了柚子花茶,萧君雅闻着空气中飘散的茶香,问:“身子好了?”
春分回头,福身行礼道:“回娘娘,奴婢身子已经无大碍,奴婢谢娘娘的关爱。”
挥退了殿里侍候的人,只留了春分一人下来,春分上前几步,低声道:“娘娘,事情已经妥当。”
萧君雅面色不改的“嗯”了一声,几步走到美人榻前坐下,春分紧接着奉了茶水上去,见萧君雅伸手接了才道:“昔日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已经与馨妃相识了。”
“听说是七夕时在潍河畔放孔明灯时遇见的。”春分接过茶盏,低垂着眉目说道。怪不得昨日里馨妃会想起来放孔明灯,原来竟还有这等渊源。
萧君雅执着丝帕试了试唇角,说道:“父亲他们埋在宫里的那人是谁?”
春分一怔,说:“是华清宫里的那位……”
“周伊?”萧君雅不甚确定的吐出这个名字,挑眉看着春分。
“回娘娘,正是周修华。”春分抬眸,给了皇后一个确认的眼神。周伊周修华身子一直不好,常年抱恙卧床,若不是她还是华清宫一宫主位,估计都没人记得这个一年里见不了一面的周修华。
好笑,周伊居然是她父亲放在宫里帮衬她的那个人!
许是见皇后面露冷意,春分又道:“娘娘,周伊原本只是一个乞女,王管家见其可怜就将她带回了府,被老爷见到后,便让人教她礼仪,琴棋书画,最后将她送到了兵部侍郎周大人那儿认了个女儿,彼时按旨意进宫封了个二品修华。只是她身子一直不好,老爷大有弃了她的意思。”
“为何父亲做这事的时候本宫竟不知道?”府里新来了礼仪姑姑,诗琴先生,王管家带回来一个乞女,偌大的定国公府里难道没有一个丫鬟私底下议论?她是不是该夸她们定国公府规矩太好?
“娘娘,周伊那会儿被放在了王管家在外面的家里,所以娘娘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春分一字一句的回道,“再说当时周大人女儿心仪裴小将军,不愿进宫,来了一个周伊正好替周大小姐进了宫,所以这事,算是双利。”
听着春分说了这么多,萧君雅眼眸微转,掀了唇角,笑道:“春分倒是知道的多。”
春分也跟着扯唇笑道:“事情隐秘,老爷夫人一开始都不打算告诉娘娘的。况且周伊那身子怕也帮衬不了娘娘,所以就没和娘娘说起过。”她稍稍一顿,又说:“除了周伊外,还有一位是掌管凤栖宫安全的羽林军副统领何卓”
听到何卓的名字萧君雅愣了愣,这个人她记得,是个忠心的,当初苏珩把他调到了凤栖宫保宫中安全的,但后来因为替她顶包,让苏珩斩首了。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如此忠心的人,这世里定要护他周全。萧君雅不着痕迹的笑了笑,瞧着春分如今更加沉稳不露的性格,问道:“你和浅梦见面时,可安全?”
“娘娘放心,这几天奴婢一直在自己房间里,浅梦的功夫底子您也知道,没人发现的。”春分唇角噙着笑,“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妥当了。”
其实春分生病是真,但却是打个马虎眼,最重要的还是完成皇后交代的事情,方便与浅梦见面。
“你去和如意准备准备,午后随本宫去见见周修华。”话不必多说,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妥当,浅梦办事效率一直很高,所以她如今除了要见见周伊外,剩下的就是等赵妃的生辰。
周伊真的是来帮衬她的?笑话,怕是她父亲母亲都不知道这位主儿可是将他们定国公府送上绝路的那位!
定国公府功高盖主,手握重权,被皇帝忌惮是必然的,就算定国公行事低调,做事周全,最后还不是让苏珩忌惮了去。和苏珩做了五年多的夫妻,她很清楚苏珩的脾性,性格阴晴不定,猜忌多疑,冷血无情。
身为定国公女儿的她,他怎么会让她生下孩子?昔时纪诗云生下皇长子,等着她的就是让她百口莫辩的诬赖与陷害。
定国公府被套上了蓄意谋反的大罪被抄了满门,而她亦是被冠上了与他人私通的罪名,苏珩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将她关入了冷宫,任由那群女人羞辱她,是纪诗云捏着她的下巴灌进去了□□,最后伪造了她自尽的假状。
淑妃夏薇欣八面玲珑,颇为善妒;德妃罗秦依心思深沉,行事沉稳;婉贵妃纪诗云蛇蝎心肠,面上伪善;馨妃连可欣娇柔作态,城府颇深……还有姚贵姬,赵妃,容修仪,刘贵人等人那落井下石的本领绝对是高。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周伊,这个常年称病卧床的周修华,不知什么勾搭了皇上,归顺了他,仿造了她的字迹,写了那些足以定下她与外人有染的暧昧书信。
这一切都和周伊有脱不开的关系!
萧君雅轻抿的薄唇勾起一抹弧度,身子后仰,靠在美人榻的软垫上,轻轻阖上了眼睛。
周伊,这么久的时间大概也练熟了她的字迹了吧?就不知你打算何时向皇上邀功呢?又打算怎么说定国公府的不是呢?
呵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