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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胡氏领了皇后的口谕回到府中。
至晚间, 谢家四位当家人为此齐聚一堂,连着近来忙得脚不沾地的谢羽册, 都回了府上——嫡长子的婚嫁大事,事关谢家传承,最是马虎不得。
因谢家早分了家, 除了长房, 旁的两房庶出儿郎都分了出去, 如今也外放了出京。
所以家中便称呼国公爷为老太爷, 邹太君为老太太, 谢羽册夫妻为老爷夫人。
如今谢国公虽已年过五旬, 但仍然十分硬朗,一双眼睛鹰隼一般锐利不见丝毫老态。
邹太君则是位标准的当家主母,温和中也带着肃然,从她身上就能看出皇后二十年后的样子。
如今听儿媳胡氏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 便略微沉吟, 显见的有些犹豫。
谢国公向来有决断, 直接开口道:“娘娘的眼光自不会错。只是翎儿打小主意就大,还有些与世人不同之处。不如将他叫了来, 听听他自己的看法。”
谢羽册一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难道容他自己做主?”
谢国公因斥道:“法理不外乎人情,墨守成规是那些迂腐之人做的事情,你如今也脑子生锈了不成?到了咱们这等人家,夫妻原得守望相助一体同心。当年你娶亲前两年, 我难道不曾带你去胡家拜访?”
只说的谢大将军低了头。
当年他随谢国公也在山东地界待过,谢胡两家乃是通家之好,他与胡氏早已见过。故而胡氏虽有自己的短处,但却是谢羽册早就知道的,心中取中的也是胡氏这样天真活泼的性情。
正是如此才能和睦。
不然天下间人无完人,便是个金子打的,白玉雕的人,还有人挑剔冷冰冰呢。
合适便是最大的好处。
胡氏在旁道:“翎儿的性情与老爷不同,怕是问了他也白问呢。若他也只说长辈做主,咱们又怎么说呢?”
邹太君因笑道:“你且担忧这没用的,将他叫了来问问就明白了。况且他们都还小,难道还要他们一见钟情就定了终身不成?不过是看看彼此是否脾性相投,日后能不能处的来。若是本就不是一路人,却硬生生凑成夫妻,便是苦了两个人。”
邹太君颇有唏嘘之感:她的嫡出妹妹正是吃了这样的亏,嫁的夫君人也是好的,只是两人十分不投缘,夫妻两个大半辈子客客气气跟外人似的,又有什么趣儿。
谢翎与诸位进宫陪读的姑娘不同,是不住在宫里的,每日宫门下钥前,就离宫回府。
今日刚进门就被请了正堂去。
见祖父祖母和爹娘都在,谢翎还觉得颇为诧异:他今日倒是有事要说,家中长辈这样齐全倒是省事。
于是他向诸长辈依次请过安后便言简意赅将贤妃算计保宁侯府之事说了。
只是商婵婵是女孩子,如今两人到底名分未定,不好留下私下通消息的话柄。于是谢翎便改成了从商驰处得知此事。
心中还有些惋惜:明明是婵婵透露给他的,对他谢家也是件大好事,偏偏说不得,叫她白贡献了这消息。
也不知父母何时才能将两人亲事定下。
而谢家诸人对此事反应则是又惊又喜,谢大将军直接发出了一声猫叫:“妙啊!”
“贤妃母子竟然干出这样自毁长城的事情来!”
谢国公锐利的眼睛里也带上了笑:“急功近利,果然是一事无成。”
谢羽册点头:“从前咱们还曾虑到过这里,贵妃和二皇子不过是狐假虎威,仗着陛下的喜欢,实则是浮萍无根。”
“可贤妃娘娘虽然是养女,但东平郡王府可不是泥捏的,但凡使力,就比贵妃家里强出一百倍去。三皇子又凡事谨慎不出头,以后说不得是大殿下登临太子之位最大的隐患。”
然而知道是隐患也没法子,贤妃母子只要不动,谢家也不能主动去招惹人家皇子,正是狗咬王八无从下嘴。
谁成想如今他们自己动了,还一动就把自己动到保宁侯府的网里去了。
保宁侯是什么脾气,若是这十几年有人忘了,王子腾事件后也叫人想起来了。贤妃母子真是利欲熏心才会想着去招惹他,连他们谢家都想着对保宁侯敬而远之呢!
谢国公冷哼一声:“你当贤妃母子好相与,这事儿办的蠢吗?他们也算是有决断了。”
“大殿下如今已经跟在陛下身边办差了,三殿下却才十四岁,连亲事都没有着落。咱们家自然是愿意越稳越好,最好谁都不闹事,等大殿下顺利坐上太子之位。”
“可贤妃母子如何等得?如今放手一搏,还有些希望,再等下去,只能拜见太子了。”
谢羽册想想也是,确实不能就此轻视贤妃母子。
只看他们未雨绸缪,还找了二皇子来背锅便可知难缠了。
若是贤妃运气好,哪怕谋划不成也能全身而退。
当然如今是不能了。
谢家诸人脸上都有些喜色:大皇子的地位可不单是谢家的荣华富贵,更是身家性命!不然任凭其余哪一位皇子做了太子,都不可能留着嫡长子母家给自己添堵,到时候等待谢家的不止是官途寥落,只怕是要不得善终。
谢翎传达完重要信息便准备告退。
然而却被长辈们留住,邹太君温和道:“说来今日我们家还有一桩大喜事呢。”
说完便以眼神示意胡氏开口。
胡氏刚开口便已经哽咽起来:“翎儿,如今你也十三岁了。为娘现在瞧着你,还记起你从前刚出生时的样子……”
邹太君:很好,儿媳妇又要跑偏了。
还是谢国公军伍出身,说话有一句是一句,从不拖泥带水,只道:“正是你的婚事。翎儿,你是嫡长子,日后承恩公府的爵位自然也是你的,这谢家的传承也全在你身上。所以有些事,你得自己有主意。”
谢翎听到婚事,不由心口乱跳。
这是要跟自己挑明了?
于是他只道:“祖父训导,孙儿明白。”然后就静等着诸位长辈继续往下说。
邹太君这才又看了胡氏一眼,以目光告诉她务必直奔主题。
胡氏点点头,收拾了一下思路道:“翎儿,这位姑娘,还是皇后娘娘为你看中的。对了,你应当见过这位姑娘,从前在保宁侯府,周姑娘生事那天,你不是也在吗?”
谢翎思及初见往事,虽垂首静听,不由也泛起一起笑意。
今日父母跟他明示,想必日后就算是过了明路。心中又想着,那一会儿便告知他们,是商婵婵私下与他说了贤妃谋算之事,不止如此,从前秦可卿之事也是她的功劳呢。
他这里还在遐想,只听胡氏继续笑道:“正是那位林姑娘。”
谢翎只觉得脑子一木,愣了三息后才反应过来。
只见他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豁然抬头:“林姑娘?哪个林姑娘?”
胡氏不明所以继续笑说:“自然是户部尚书林大人家的千金,如今在太后娘娘跟前读书的林姑娘,不然还有哪个能叫皇后娘娘看上?”
上元节的烟花多么灿烂,此时谢翎的脑子就有多么火花四溅。
各种想法交织成一团。
一方面是明悟:怪不得父亲当日仍会担忧与保宁侯府将来对立。
一方面却又是困惑:那商驰那日为何还肯叫他在商婵婵身边说话,而他与商婵婵说的那些承诺话,她为何又点头应了?
远了不说,只说今日他那句你我之间谈不上欠,商婵婵还应下了呢!
见谢翎如此情状,脸色都变了。胡氏唬了一跳,喃喃道:“翎儿,你今儿可是在外面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谢翎难得开口打断旁人,直接问道:“我们府上与商家从没有过婚约吗?”
到底是从头到尾都是他误了,还是长辈们中途改了主意?
这回轮到谢家几位当家人震惊了:“商家?哪个商家?”
一家子正在面面相觑,谢翎忽然只觉脑中灵光乍现:商婵婵素来极喜欢林姑娘,从前那些话,不会是知道皇后的心思,所以拿他当姐夫看吧!
那从前种种倒是可以解释了。
不得不说,谢翎这个想法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
只是商婵婵那边并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打算,只以为谢翎当日一番剖白是对着黛玉有意呢。
可惜在她看来,谢家固然门当户对,谢翎本人也是未来可期,但这位谢公子性情却是不太对头。跟黛玉放在一起,正如同黛玉之前手持藏刀一般,十分不和谐。
所以虽然当面点头做出一副会替谢翎说好话的样子,其实背后从来没干过。
今日听了胡氏说起谢翎之事,就更不情愿了:这跟亲娘都不说话,到时候回家能与妻子多说不成?况且谢翎又是武将出身,与黛玉素日的喜好也截然不同。
于是默默把谢翎从姐夫名单上剔除掉了。
就在谢翎在府里经历翻天覆地的心理变化时,商婵婵却在岁月静好的陪黛玉看书。
以往黛玉春秋总会犯些嗽疾,今岁因调理了倒不曾发作起来。
因太医开了许多食疗方子,连两人面前摆的点心都是一味兑了甘草汁的软香糕,入口软嫩清香。除了甘草,其中的薄荷也可利咽消肿,理气解郁。
商婵婵边吃便道:“若是夏天冰过再吃,肯定很清爽。”
黛玉如今只听了清爽两个字就要笑:当日文杉形容商婵婵的大作,实在无话可说,最后竟不知从哪里寻了清爽两个字出来搪塞。
商婵婵倒是忘了此事,一心扑在点心上:“若是不用薄荷汁子,换了桃子、梨这些水果肯定也是好吃的。”
黛玉正拿了一本《王摩诘五言律诗》替她圈出需要背诵的题目,因道:“你只想着吃,难道来我这儿不是要学作诗吗?”说着将手里的诗集递过去。
商婵婵翻了翻:“这几十首都要背过吗?”
“不止背过,你得细细琢磨透了。这两天就先看这些吧,过几日再将老杜和李青莲的七言各背上一二百首,腹中才可说有些底子了。再将……”
商婵婵连忙道:“林姐姐,这半年就先做这些吧。”
“半年?”黛玉一怔。
商婵婵也很无语:当年她看红楼梦的时候就十分惊讶,别说黛玉之流,便是宝玉这样不喜读书务正的,都是过目不忘,随手拿起黛玉一首诗来看了接着就能默写出来。真想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脑子?
于是婵婵只严肃点头:“贪多嚼不烂,林姐姐,这学诗可不能贪快。”
黛玉笑着点头:“罢了,由着你吧。横竖又不是我被考功课。”
作者有话要说:笔者本人写这章忍不住热泪盈眶:我女婿终于反应过来,与周围人同步了!他不再是孤独的bu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