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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儿, 怎么了……”秋雨桐说到这里,忽然微微一顿,而后低头望向手里那坨黑炭,忽然明白了什么。
呃……不会吧?
陆霄轻轻垂下眼眸, 默认了。
“咳咳。”秋雨桐沉默了片刻, 勉强扯了扯嘴角,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敢情陆霄这小子, 方才是在给他留颜面呢……不过, 话说回来, 难道他的厨艺,就真的就这么……不不不, 一定不是他的问题, 一定是炉灰的问题!多半是陆霄之前烤兔肉的时候, 把炉灰的火星吹得太旺了!对对对,就是这样,绝对没错!
秋雨桐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里的焦黑兔肉,淡然道:“其实兔肉吃多了, 也有些腻味。”
“没错。”陆霄明显松了口气,“对了, 我还采了些野果, 味道还不错。师尊要不要尝尝?”
“嗯,也好。“秋雨桐淡淡道,硬凹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徐冬青闷闷地啃着兔肉,完全不明所以。
三人吃了兔肉, 又吃了些野果,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清冷的月光如同薄纱一般,静悄悄地从庙门投进来,在青石砖的地面上,映出一方明亮的月色。初春的山林夜晚,连蝉鸣声都没有,只有枝叶轻微的“沙沙”声,如泣如诉。
徐冬青之前伤心过度,又太过劳累,早早便蜷缩在稻草堆里睡熟了。
秋雨桐躺在稻草堆里,满脑子都是怀里那两块诡异的龟壳,怎么也睡不着。这两块灵龟龟壳,到底是什么东西?北海剑派为什么如此重视它们,这么大费周章地来抢夺,甚至不惜当众闹出人命?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忍不住烦躁地翻了个身,正好对上陆霄一双黑黝黝的眸子。
秋雨桐微微一愣,陆霄已经轻声道:“师尊,怎么了?你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吗?”
秋雨桐略微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两块龟壳:“霄儿,你看。”
陆霄接过龟壳,疑惑地蹙起了眉头:“怎么有两块?是了,这一块是我在榻下找到的……这块又是哪儿来的?”
“那块龟壳,是我之前在大宁宫的一口枯井里找到的。当时……”秋雨桐把第一块龟壳的来历,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两块龟壳很不一般,可是又想不出为什么……霄儿,你有什么想法?”
陆霄盯着手里的两块龟壳,眉头紧锁,许久没有吭声。过了片刻,他又借着明亮的月光,把两块龟壳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一遍,最后缓缓凑到了一起:“师尊,你看。这两块龟壳,应该是同一张龟壳敲碎了。”
“还真是这样。”秋雨桐喃喃道。
两块龟壳的某侧边缘拼在一起,果然严丝合缝,恰恰是半张完整的龟壳。
陆霄指着龟壳上的图腾:“这第一块龟壳边缘,有个朱雀图腾,朱雀属南。而第二块龟壳边缘,有个青龙图腾,青龙属东。还有这些弯弯曲曲的纹路……师尊,我猜这是一张地图,朱雀和青龙代表方向,而这上面的纹路,代表山川河流。”
秋雨桐愣了愣,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又有些疑惑:“可是,我御剑到过人间界和修真界大部分地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山川河流。”
陆霄沉吟道:“人间界和修真界没有,未必其他地方也没有。比如魔界,比如秘境……而且,这张地图还缺了两块——西边的白虎、北边的玄武。”
秋雨桐望着那两块龟壳,脑子里一团乱麻。这诡异的龟壳,拼起来竟然是一张地图?剩下的两块龟壳,又在哪里?如果真的是一张地图,它会……指向何处?
他正胡思乱想,陆霄忽然压低了声音:“嘘,好像有什么声音。”
秋雨桐陡然一惊,赶紧凝神听去,果然听见一阵“嗤——嗤——”的轻微破空声。他闭上眼睛,轻声数道:“一、二、三、四……有九名修士,正御剑往这边过来,离此处还有……十二里。按他们的速度,片刻即到。”
陆霄立刻站了起来:“我们得赶紧躲起来!”
秋雨桐点了点头,用力推了徐冬青两把:“二庄主!二庄主!”
徐冬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傻乎乎地望着秋雨桐,似乎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秋雨桐一把将他拽了起来,三人窸窸窣窣地钻进了土地爷神像背后的厚重帷幕里。
“怎么了?”徐冬青有些疑惑。
“闭嘴。”陆霄不耐烦道。
秋雨桐安抚地对徐冬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不过片刻,便听“刷刷刷”几声轻响,数人在土地庙前落了地。
接着,是一个清亮的声音:“就在这里歇歇罢。”
“是,师父!”众人齐声道。
这个声音……秋雨桐和陆霄对望了一眼。方才那个清亮的声音,正是北海剑派那名红衣剑修,归无涯的三师弟,罗无垢的声音。
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群人走进了土地庙,七嘴八舌地嘀咕着:“大半天了,什么也没找着,可累死我了。”
“唉,师兄你还好,我刚刚学会御剑,这腿还发软呢。”
“这不没办法嘛,陈师伯下的令,让咱们搜索南边这片山林……”
“说起来,屠师叔他们负责搜索的北面区域,比咱们还大呢!”
秋雨桐凝神听着,听这帮弟子的谈话,似乎陈无伤和屠无畏并不在,只是罗无垢一人,带了八名低阶弟子。
罗无垢沉声道:“小贺,带夜明珠了吗?”
一阵摸索声之后,一名弟子讷讷道:“师父,弟子忘带了。要不,生个火吧?”
“怎么这么粗心?那就生火吧。”罗无垢似乎有些不悦。
那名弟子赶紧将功赎罪地吆喝起来:“来来来,你们两个,一起来生个火呗!”
“可是,哪儿来的柴啊?”
“把这桌子砍了呗!”
吵吵嚷嚷中,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把供桌给劈了,不多时外面便亮起了火光。
“这火烧得不大旺啊……诶,这神像后面挂了许多破烂儿布巾,要不都扯来烧了吧!”
“也行,走,我们扯去!”
秋雨桐心中微微一紧,陆霄安抚一般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秋雨桐眨了眨眼睛,缓缓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然攥住了小徒弟的手,不由得有些尴尬。
外面那帮年轻弟子还在吵吵嚷嚷:“不去!我已经劈了桌子了,要扯布巾,你自己扯去。”
“我们一起去呗!”
“凭什么?”
“行了,别扯了。待会儿弄些灰下来,脏得很。”罗无垢不耐烦道。
“是,师父。”几名弟子讷讷道。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摸索声:“谁带了水?”
“唉,我这儿还有些饼子!”
“我带了肉干。”
“来来来,坐这边,这边亮。”
“师父,您请坐。”
而后又是一阵杂乱的声音,似乎众人围着火堆坐了下来,正在分食干粮。
“为师已经辟谷了,你们自己吃吧。”罗无垢淡淡道。
一名弟子道:“师父,咱们御剑找了大半天,连根毛也没找着。不知道陈师伯他们在庄子里面,有没有找到什么?”
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似乎正在吃着干粮。
“陈无伤啊……”罗无垢冷笑一声,似乎心情很不好。
另一名弟子道:“谁知道呢。方才接到屠师叔的传讯卷轴,他好像也没找到什么。”
“唉,咱们一行人向南边山林搜索,屠师叔一行人向北边山林搜索,怎么大家都没找到人?徐冬青那小子又不是什么大能,总不能插翅飞了吧?”
“谁知道呢?”
“他不会真的御剑跑了吧?那咱们就白费功夫了。”
罗无垢冷冷道:“那小子没有引气入体,根本不会御剑,又怎能上天?依我看,他多半还躲在庄子里面呢。陈无伤自己留在药王庄,翻天覆地地找,却把我和老四打发出来……哼哼。”
他似乎心情极差,众弟子一片沉默,谁也不敢说话。
秋雨桐也听明白了,之前在药王庄里,这罗无垢对陈无伤十分恭谨,还隐约有点拍马屁的意思,但在背后,可是不满得紧呢。
“对了,师父,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新娘明明不是咱们杀的,陈师伯为什么要那么做?最后还搞得那个老家伙自尽了。”
众弟子也附和问道:“是啊?为什么?”
秋雨桐微微一愣,他们在说什么?新娘……不是他们杀的?他忍不住望向陆霄,陆霄也疑惑地蹙起了眉头,而后缓缓摇了摇头,似乎也不明所以。徐冬青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轻轻发着抖,秋雨桐安抚一般按了按他的手背。
“陈无伤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只要丢下那颗女人头,把徐秋石吓傻了,就会乖乖交出那件东西。他可没想到,那徐秋石竟然是块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罗无垢冷哼一声。
“师父,那您老人家觉得,这新娘子到底是谁杀的?”
罗无垢沉默了片刻,才道:“今天清早,掌门师兄收到一个传讯卷轴,说徐秋石的新娘子是个魔族,那件东西也在徐秋石手里,掌门师兄便让为师和陈无伤、屠无畏,前来药王庄察看。陈无伤想让我和老四出面,中途把新娘子劫走,威胁徐秋石交出那件东西……”
“然后呢?”
“我和老四用遁地术从下面进了花轿,但新娘子当时就已经没气了。”
秋雨桐睁大了眼睛,心中惊讶到了极点。这种时候,罗无垢说的应该是真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从徐秋石接到新娘,到罗无垢和屠无畏潜入轿子,这短短的一两个时辰之间,新娘便悄无声息地遇害了……谁会这么做?这,这根本没有理由啊。
众弟子沉默了片刻,又有人问道:“师父,那新娘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罗无垢并没有说话,想来是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她就被斩首了吗?”又有弟子追问道。
“那倒没有。当时她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脸上也没有惊恐之意,还带着微笑。”罗无垢缓缓道。
带笑的新娘尸体……秋雨桐莫名觉得背脊一阵发寒,陆霄安抚一般捏了捏他的手掌。
罗无垢又道:“我和老四没法子,只得把新娘尸体带了回来,但人确实不是我们杀的。”
众弟子沉默了一瞬,而后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起来:“搞不好新娘子是个魔族叛徒,被魔族自家人给杀了!”
“脸上带着微笑?我听说东海有个邪修,他有一门出名的功夫叫做’百步笑杀掌’,其中一招叫做’笑靥如花’,死者面带笑容,七窍流血……”
“诶,对对对,我也知道……”
罗无垢叹了一声:“你们说的这些,为师都想过,不过现在也没法断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人已经死了,陈无伤也没办法,便割了新娘脑袋,想要出其不意地恐吓徐秋石,谁能想到,那个老顽固居然自尽了。”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忽然有人惊叫起来:“你们看,外面有火光!”
“哎哟,真的,半边天都映红了!”
“那个方向……好像是药王庄烧起来了?”
“没错,是药王庄!”
“好大的火啊!”
外面一阵吵闹,众弟子骚动不已,罗无垢似乎也起了身,过了片刻才冷笑道:“看来,陈无伤也没找到人,于是恼羞成怒了,索性把庄子给烧了……”
秋雨桐心中一阵难过,忍不住望向徐冬青,徐冬青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得几乎不似活人,嘴唇微微颤抖着。
“嘘——”陆霄眼明手快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徐冬青的抽泣声如同被剪刀陡然剪断了一般,剩下的半截都憋回了肺里。
可是已经晚了。
罗无垢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厉声道:“后面有人!给我搜!!”
电光石火间,陆霄猛地跳了起来,伸腿便是狠狠一踢!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土地爷的神像陡然倾倒,一时间庙里尘土飞扬,众弟子齐声惊叫!!趁着这阵混乱,陆霄一把拽起秋雨桐和徐冬青,便想要夺门而出!
“想跑?”罗无垢冷笑一声,随手捏了个剑诀,长剑宛如灵蛇一般,“刷”一声脱鞘而出!
长剑破空而来,闪烁不定的剑光,已将三人完全笼罩其中!
电光石火间,秋雨桐猛地扯下一条长长的帷幕,随手轻轻一抖,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那道雪亮的剑光陡然一滞,帷幕险险绞住了剑柄,逼得灵剑斜斜飞了出去!
“有两下子!”罗无垢赞叹道,随即低声念了个口诀,“悬剑空垄,启——”
随着这口决声,灵剑在半空中徐徐盘旋了一圈,而后犹如活物一般,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掉头而下!雪亮的剑光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凌厉的无形剑气不断发出“嗤——嗤——嗤——”的破空之声,几下便将秋雨桐手中的破旧帷幕,狠狠绞了个粉碎!
剑光逼人,眼见三人便要血溅五步!!
说时迟那时快,秋雨桐几乎来不及思索,也顾不上自保了,他猛一旋身,提起身上全部灵力,狠狠推了陆霄和徐冬青一把:“快走!!”
秋雨桐几乎能感觉到,森然的冰凉剑气刺痛了他的背脊!
他要死了?
“轰!!”下一瞬间,他被狠狠扑倒在地,摔了个头晕眼花,却并没有感觉到剧痛。有什么沉重温暖的东西,紧紧趴在他的背上,有什么温热湿润的液体,缓缓浸湿了他的背心衣裳。
不过瞬间,秋雨桐便明白过来,连声音都抖了:“……霄儿?”
他慌慌张张地翻过身,只见陆霄软绵绵地倒在一旁,漆黑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他:“……师,师尊。”
这一瞬间,秋雨桐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徐冬青,什么罗无垢,什么逃跑,全都抛到了脑后……他猛地扑了上去,颤声道:“霄儿。”
“师尊,我,我……”陆霄的薄唇轻轻颤抖着,似乎努力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到底说不出来。
他的左边胸口,墨黑色的布料之上,迅速浸染开了一大片深色的湿润痕迹,即便在墨色的衣衫上,也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不,不……”秋雨桐心慌意乱地试图压住伤口,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大股浓稠的鲜血迅速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滚烫得吓人。
陆霄低低喘了口气,勉强对他弯了弯嘴角:“没,没事的。”
秋雨桐颤声道:“霄儿……”
陆霄怔怔地望着他,漆黑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罗无垢冷笑一声,伸手召回灵剑:“把剩下这两个,给我绑了。”
“是!”众弟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秋雨桐和徐冬青五花大绑起来,又牢牢捆在柱子上。
陆霄软绵绵地躺在地上,身下迅速蔓延开了一大片浓稠的血水,他努力地微微侧过头,漆黑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秋雨桐,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想再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罗无垢并没有留意秋雨桐和陆霄,一双眼睛只盯着徐冬青,忽然狞笑一声:“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了药王庄的二庄主。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呐。”
一名弟子走到罗无垢身前,双手奉上两块龟壳:“师父,这是方才绑人的时候,在那个人身上搜到的。”
罗无垢的眼睛陡然亮了:“这是……灵龟龟壳?怎,怎么有两块?”
他捧着那两块龟壳,激动得手都有点颤抖,而后用力闭了闭眼睛,似乎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喜悦之情:“好好看着他们,明早我们就回升仙岛!趁这个机会,为师跟掌门师兄好好说说,这次的血狱秘境,咱们这一支,至少能再拿到五块通行玉牌!”
众弟子一阵欢呼:“太好了!”
“之前咱们只有三块通行玉牌,陈师伯那边可有整整五块!”
“就是啊!这次师父立了大功,掌门师伯也不能偏心了!”
“对了,这藏龟壳的小白脸长得不错,还可以送给掌门师伯做炉鼎,哈哈哈……”
“嘿,你还别说,他这副娇滴滴的模样,好像还引气入体了,搞不好掌门师伯真的会喜欢!”
罗无垢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秋雨桐根本没在意这些侮辱之词,一双眼睛只紧紧盯着陆霄,胸口焦灼得几乎五内俱焚。怎么办?怎么办?!他的小徒弟只是个凡人,根本撑不了多久,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就连收集神魂重塑肉身,都没有半点可能……
怎么办?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了,他……他这个师尊,到底有什么用?!
陆霄固执地望着秋雨桐,漆黑的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秋雨桐胸口一阵难以言说的剧痛,他唯一的小徒弟,他养了整整十年的小徒弟,他看着长大的小徒弟,就要撑不住了……那种极度的痛楚,像是一柄烧红的刀子,狠狠搅着他的肺腑,又仿佛一只粗糙的大手,无情地揉捏着他的心脏……他自幼修剑道,性情纯挚,处事淡然,几乎无欲无求,更从未有过这种极度痛苦的感觉……
秋雨桐用力闭了闭眼睛,竭力镇定下来,努力转动着脑子,怎么办?要不要坦诚身份,求罗无垢救救陆霄?以他的身份,北海剑派可以向朔雪城换取不少好处……可是,罗无垢也许会害怕朔雪城报复,索性直接杀了他们三人灭口。
正在此时,陆霄十分费力地缓缓转开头,呆呆望着庙中的熊熊火堆,忽然喃喃道:“娘……我好冷。”
秋雨桐心中狠狠一拧,他自然知道,凡人失血太多便会觉得冷,而且还会产生种种幻觉……可是,可是……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种极其轻微的怪异感觉,陆霄娘亲死得很早,陆霄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记忆,小时候雷雨天害怕了也只会叫“师尊”,怎么这种时候,却忽然想起了娘亲?
陆霄努力向火堆挪动着,随着这挪动,他的身下渐渐拖出了一道鲜红的可怖血痕,眼神更是迷茫到了极点:“娘,娘……”
众弟子兴致勃勃地围了上来,嘻嘻哈哈道:“这凡人小子没断奶呢,临死了还在叫娘,哈哈哈哈……”
陆霄似乎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迷迷糊糊地向火堆挪动着,又努力向前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那点温暖:“娘,我好冷……”
一名弟子直接给了他一脚,大笑道:“滚吧!去阴间找你娘去!”
陆霄被踢得连续翻滚了好几圈,软软地趴在地上,不动了。
“看他那个样子,简直跟条狗一样!”
“还找娘呢,哈哈哈……”
众弟子嘻嘻哈哈地笑着,忽然之间,神色变得有些异样。
他们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嘴唇轻轻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而后一个接一个地,软软倒了下去。
罗无垢厉声道:“怎么回……”
他话还没说完,也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秋雨桐也觉得浑身一阵极度的乏力,整个人几乎就要往下滑去,不过他本来就被绑在柱子上,倒也滑不下去。
罗无垢和众弟子瘫软在地上,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眨巴两下,有人惊怒,有人惶恐,有人迷茫无措。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雨桐也愣住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向陆霄望去。
陆霄俯趴在地上,费力地蠕动了好几下,才勉强撑起身子,忽然“哇”地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他趴在那滩血泊里,低低喘了两口气,又过了片刻,才勉强爬起来。
他一手紧紧捂住鼻子,另一只手缓缓捡起了一柄雪亮的长剑,跌跌撞撞走到罗无垢身前。
罗无垢睁大了眼睛,嘴唇轻轻颤动着,目光从极度愤怒,到慌乱无措,再到苦苦哀求。
陆霄垂眸望着罗无垢,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而后,他缓缓提起右手,轻轻将那柄雪亮的长剑,插进了罗无垢的咽喉。
作者有话要说:霄霄:没想到吧,进入地道之前,我在药房拿了龟壳,还拿了迷魂炭、五毒散和疗伤灵药。
为什么,最近年终那么忙,反而灵感大发,就像当年考试月,总是想刷剧看小说画画……感谢在2020-01-05 20:05:15~2020-01-06 20:0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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