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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大宅离萧家不是太远,牛车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萧源的牛车远远的才到门口,顾老夫人派在门口守着的仆妇,远远的瞧见萧家的牛车,就连声让小丫鬟进去通报,自己带着几个粗壮的仆妇迎了上去。
“羊嬷嬷你怎么来了?现在天这么冷,让个小丫鬟过来就是了。”萧源对外祖母的贴身嬷嬷羊氏说。
“姑娘,你可来了,老太太都念着你好几天了。”羊嬷嬷笑着上前扶萧源下牛车,“听说你今天要来,早早的就吩咐老身在这里候着了。”
萧源想起外祖母,眉眼尽是笑意,“我也想大母了。”两人说着,脚下也没耽搁,萧源上了顾家的牛车,一路往内宅走去。
“大母!”萧源随手将外衣丢给丫鬟,径直外祖母萧老夫人怀里一扑,“元儿好想你。”
“我的小乖乖,大母也好想你。”萧老夫人爱怜的搂着她怎么都看不够,“怎么瘦了?我早说了,冀州地方清苦,你去了只会受苦,你爹就是不听,看把我的小乖乖折腾成什么样了!”萧老夫人念念叨叨的说着,显然对萧这个女婿相当不满。
萧源搂着外祖母的脖子,笑嘻嘻的说:“大母,冀州可好玩了!那边到了冬天,湖水就结冰了,好多人在上面玩冰嬉……”萧源捡冀州有趣的事给萧老夫人说着。
萧老夫人听得又气又笑,爱怜的轻拍萧源的小脑袋,“看来是你爹太放纵你了,才一年不到,就把你养野了,回家就跟福金闹了一场。”
“明明是她先挑衅我的!谁让她欺负三哥!”萧源嘟嘴说道。
萧老夫人听得撑不住笑了,“她可是你姐姐,以后可不能对外人这么说!”冀王妃出身江左袁氏,外家是吴郡朱氏,叶福金的外祖母朱氏正是萧源大舅母朱氏的嫡亲姑姑,所以萧源和叶福金还稍稍沾了一点亲。
萧源和叶福金的孽缘在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那次正好是昭穆皇后寿诞,萧源早早的被母亲带入宫中给姑姑拜寿。当时才刚满三岁的萧源年纪小,身子又弱,早早的被大人叫起来后,到了宫中就开始打瞌睡了。萧皇后见萧源困了,就让她待在自己的寝宫里睡觉,自己去会见外命妇了,顾纹也忙着招待前来叙旧的贵夫人。
萧源睡醒后,嫌待在寝宫里闷,就让宫女抱她去花园玩。萧皇后只有太子一子,一向非常宠爱乖巧可人的侄女儿,小贵女开口,宫女哪敢反对?因那日是皇后寿诞,御花园里人来人往,女官、宫女怕惊扰到了小贵女,特地带她去了较为偏远、安静的小花园里玩耍。
萧源从小体弱,家中长辈总是教导她修身养性,所以到了花园后,她也只是在花园里安安静静的写生鲜花,宫女在一旁不时的喂她吃点茶水点心,本来小日子过的很逍遥。却不想叶福金带了一群小贵女来小花园玩捉迷藏,原本两队人应该是相安无事,可霸道的叶福金,嫌萧源待在花园里碍眼,非要赶走萧源。
本来以萧源的个性是不会和小女孩的计较的,正想收拾东西去找娘亲和姑姑,却听到了叶福金得意洋洋的摆显说自己身份,说自己是皇家贵女,让萧源这种鸠占鹊巢的山鸡赶快滚。萧源立刻改变了主意,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容昭仪。容昭仪,肃宗宠妃,为肃宗生了六子一女,虽然最后仅活了一子一女,但肃宗也仅有三个皇子,除了冀王和太子,只有一个比萧源大五岁的平王。
当时冀王成年已久,礼贤下士,才学上也屡得大儒赞扬,而太子却刚刚成亲不久,性格又稍嫌懦弱,每每在朝上总被强势的肃宗呵斥。肃宗后宫嫔妃并不多,除了皇后姑姑外,仅有五六名嫔妃,其中最受宠的就是容昭仪,余下的妃子几乎全是摆设。容昭仪屡次在肃宗面前给姑姑上眼药,认为皇后逾制宠爱自己。理由就是萧源并非皇子之女,却已经是县主,而她的孙女叶福金迄今还没有封号。
萧源从来不敢小看任何皇宫里的任何人,哪怕是叶福金才四岁,而她明显的挑衅行为,让萧源分外不爽,她不是皇子之女,可也不会怕一个庶出皇子的嫡女,不假思索的就回敬了叶福金几句。叶福金当时不过只是四岁的小女娃而已,哪里吵得过萧源?叶福金是冀王唯一的嫡女,祖母又是皇帝宠妃,一向受宠,是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女,哪里受的这种刺激,气红了眼的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对着萧源就是一巴掌。
要知萧源虽然是穿越的,可从前世到今生,都是备受娇宠的,身边人别说打她了,就是眉头都舍得的对她皱一下,一时间被叶福金打闷了,下意识的就推了叶福金一下。叶福金不想萧源还敢反抗,愤怒的扑到了萧源身上,用力的扯住了萧源的头发,叶福金身体比萧源好,小女孩从小野惯了,力气很大,萧源不过是一个废材病萝莉,哪里扛得住?一开始吃了好多亏,而且前来劝架的下人,有些是真心的,有些却是借着劝架,帮着叶福金打自己。
见事情发展成这样,萧源傻子也知道是有人故意挑事。不管是谁,萧源索性不做二不休,干脆放开手脚和叶福金打了一架。她知道以两人的身份,这事肯定最后会被压下来,反正打也打了,与其这时候退让吃亏,还不如借机捞回本钱来。萧源体质是比不过叶福金,可她知道打哪里更疼,叶福金只会用蛮力,几次下来,被萧源打的哇哇大哭,萧源借机回打了她几个巴掌,也顺势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
两个天之骄女打架,周围的小贵女、女官、宫女早吓坏了,一边奋力而小心的拉开两人,一边派人去通知皇后,等大人们赶到的时候,就见叶福金如小炮仗一样,被下人们死死的拉着,小手小脚奋力的踢着,似乎还想打萧源一顿。而萧源则窝在宫女一声不吭,见到娘亲,就扑到她怀里大哭,一边哭一边口齿清晰的把叶福金如何说强制逼自己离开,如果打自己耳光,又是如何咬自己的,又如何说自己是鸠占鹊巢、她不是皇室血脉,不配进宫之类。且不说皇后当时的脸色如何冰冷,容昭仪和冀王妃当时脸色的是如何尴尬,反正至此之后,萧源和叶福金的梁子就正式结下了,每次见面都是火花四射。
萧源暗暗撇嘴,她算自己哪门子姐姐?按姑姑那边辈分算,她还是叶福金的长辈呢!不过世家联姻,只要年纪相当,不怎么看辈分,故很多人辈分父系、母系都不同,关系远些的、同龄之人,大部分都是平辈论交的。她仰头笑道:“大母,我这次还带了一些好玩的东西给你呢!”
“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有没有我的?”清清朗朗的声音响起,随着移门的打开,来人带进了一室的光辉,整个堂屋仿佛因少年的来到而骤然明亮了起来,长长的黑发被溶溶的阳光染成了金黄,腰间的垂下的羊脂玉璧随着步伐,滑出了轻微的弧度。
萧老夫人笑道:“阿宝,你怎么来了?不上课了?”
大名顾熙,小名阿宝的顾家三少郎君,给祖母见礼后才解释道:“今天先生和父亲出去赏梅了,祖父让我来接妹妹去书房。”湛黑的星目望向萧源的时候,露出了点点的温柔欣喜,“元儿,你回来了。”
“三表哥。”萧源从外祖母怀里起身见礼。
顾熙含笑说:“一年不见,元儿倒是同我见外了。”
萧源嫣然道:“一年不见,表哥天人之姿更甚,我只是看呆了而已。”
“胡说。”顾熙用无比从容优雅的姿态,抬手轻轻的敲了萧源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写诗呢。
萧源扭头扑到了外祖母怀里,“大母,你看表哥欺负我。”她嘴上撒娇,实则心里狂抽,天知道眼前这人才十一岁,十一岁而已!要是再大一点,真不知道能长成如何祸国殃民的货色!这样人的做自己内定的未婚夫,萧源表示压力很大。
萧老夫人笑嘻嘻的望着这对小儿女,“阿宝,带你妹妹先去你母亲那里,别老欺负她。”
“是。”顾熙嘴上应了,心里暗暗苦笑,欺负她?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给这丫头被了多少黑锅,这丫头就知道对着长辈乖巧。
两人从萧老夫人房里出来,顾熙趁着丫鬟没注意,轻轻的顺了顺萧源散落的鬓发,柔声问:“怎么又瘦了?是路上没休息好吗?”
“还好,就是有些路上有些无聊。”萧源微微嘟了嘟嘴,“牛车上还好,无聊的时候还能下来松散松散,但是船上的时候什么地方都没得去。”
“我看你画的那些山水倒是不错。”顾熙凑到她耳边轻笑道,“等从祖父那里出来后,去我那里,我也有好玩的东西给你。”
萧源摇了摇头,“不了,我要回去陪曾奶奶。”
顾熙有些失望,但也没强求,“你也别太担心了,大长公主身体没什么大碍的。”
“发生什么事了?”萧源追问道,她早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曾奶奶身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来信让爹和大哥怎么快赶回来呢?
“没什么事,反正你就别太担心了。”顾熙不肯说,萧源也没追问,反正是时候她总会知道的,估计又是皇家那堆烂事吧?
两人低声说笑间,就到了朱夫人的院子里,萧源不动声色的走慢了几步,跟在了顾熙身后,丫鬟们见两人来了,忙迎了上去,还没见内院,就听到一阵嬉笑声,“是元儿回来了吗?”爽朗的笑声响起,一名粉衣女孩掀帘走了出来。
“七娘?”萧源欣喜的迎了上去,“你也来了!”
“我知道你今天回来,特地和五姐、六姐、八妹一起过来的。”朱季葱拉着她欣喜的说,“你一走就是一年,可把我想坏了!”
“我也想你呢!”萧源亲昵的靠在了她身上,“冀州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认识的朋友,太无聊了。”说话间,两人同顾熙一起进了内房给朱夫人请安。
“元儿给舅母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朱夫人微笑的让萧源坐到自己身边,仔细的打量了她一会,“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萧源道:“舅母,其实我没瘦,就是晒黑了,才看起来瘦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黑了呢?”温柔的少女声音响起。
萧源回头,就见一名年约十三岁左右,杏眼樱唇,粉腮莹润的小少女关切的望着她。“五姐!”萧源欣喜的拉着她的手,“就是前几天我在船上无聊,就趁着停船的时候,在甲板上钓鱼,不小心的就晒黑了。”
萧源的话听得大家都笑了,朱夫人笑着拉过她轻拍了两下,“你这孩子就是调皮!”
朱家的六姑娘朱柔嘉、八姑娘朱令仪微笑的同萧源见礼后,几人便分别跪坐在朱夫人下方。此时已有胡床,但很多老牌的世家旧族还是嫌弃坐胡床的时候,双脚落地,不甚雅观,拒绝胡床入门,顾家就是其中之一。萧源在冀州的时候,能随意的坐胡床,但到了祖宅后,她也不敢了,因为曾祖母和祖母对此物都非常不喜。
“元儿,冀州好玩吗?”朱季葱兴致勃勃的问。
“挺有意思的,那边可比江南大多了,我听说冀州有些大户人家,一个大宅子就有我们小半个吴郡大小了。”萧源举着霍家的例子,她之前还不觉得,后来和霍宝珍熟悉后,才发现霍家超出她想象的大,那外门的围墙,砌得都比得上城墙了,“还有那边冬天可冷了,滴水成冰,不像我们这里用的是火盆,他们都用火墙和暖坑……”萧源细细说着她在冀州的所见所闻,别样的北地风情,听得大家都痴了。
“元儿,那边真得那么漂亮吗?”朱季葱听得眼睛都亮了,“还能吃到整只的烤羊?”
朱季葱的话让大家笑得前俯后仰,朱夫人笑着搂着她说:“我的儿可是饿了?姑姑这里也有烤羊吃。”
“姑姑!”朱季葱不依的叫了一声,“人家才不是想吃烤羊呢!你想在雪地里,直接射了猎了羊,烤了吃――多有外族风情啊!”
朱叔莹无奈的摇头,对萧源说,“这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胡族人羊是烤来吃的,硬是要让家里的厨子弄烤全羊,厨子哪里会弄!这几天她正闹着呢!你别理她!”
萧源笑着摇头,“烤全羊我是见过,但怕吃了不克化,没敢尝。”
“唉,那真是可惜了!”朱季葱惋惜的说,随即她又兴奋的问,“对了,元儿,这次送你们回来的人是霍家的郎君吗?箭术真好,一箭就能把狂奔的野猪射死!”
“那位郎君不是霍家的郎君,他姓梁单名肃,是内书左侍郎梁大人的侄子,霍家郎君的表弟。”萧源解释说,虽然梁肃是梁大人的庶子,但他已经过继给了梁大人的弟弟,那么就是他的侄子了。
“梁肃?是左右龙虎军的左将军梁肃吗?”朱叔莹轻声问。
“五姐你知道梁郎君?”萧源问。
“我听说过,据说此人作战凶猛,心狠手辣,所经之地,鸡犬不留,大家都说此人定可以再现‘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的辉煌。”朱叔莹不紧不慢的说。
“啊!”朱家几名贵女脸色都有些不好,“心狠手辣,所经之地,鸡犬不留”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元儿,我听说他救了你,是不是?”朱季葱兴致勃勃的问,“据说你的牛车翻了,是他救下――”
“什么!你的牛车翻过!”顾熙原本只是含笑听着,听到朱季葱的话,勃然变色,直接打断朱季葱的话焦急的连声问道。
“没有,只是惊了牛,那时候三哥也在,我没受伤,三哥受伤比我重多了!”萧源笑着摇头,“多亏了霍二郎君和梁郎君路过,把疯牛给射死了,不过也吓得够呛,原本我们是和太太一起去礼佛的,后来我也没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连这点涵养功夫都没有,随便的打断你表妹说话!”朱夫人嗔道,“有你两位表哥在,元儿怎么可能受伤呢?”
顾熙尴尬的笑笑,对朱季葱拱手歉然道:“七表妹,为兄失礼了。”
“表哥多礼了。”朱季葱笑着回礼,腻到了朱氏身边,“姑姑,表哥也是担心姐妹嘛!上次五姐生病,表哥不也忙前忙后,亲自叫了大夫,又看了大夫开的药方才放心?”
“七妹,你胡说什么!”朱叔莹脸红红的说了妹妹一句。
朱氏展颜笑道:“你们两个就会偏帮着你们表哥。”
顾熙在一旁尴尬的俊脸通红,萧源关切的问:“五姐,你生病了?生了什么病?不要紧吧?”
“没什么大病,就是受了一些风寒而已。”朱叔莹柔柔的说,“倒是妹妹你,去了冀州后没生什么病吧?上回我给你送的雪耳你吃了吗?”
萧源说:“天天吃呢,许是姐姐的雪耳送的好,我最近都没生病了。”
“没生病就好,我那边还有一些,回头我给你送来。”朱叔莹说。
“不用了,我那边还多着呢!姐姐留着自己吃吧,雪耳平性温和,最是滋补女孩子。”萧源轻轻一笑,见天色不早了,起身说,“舅母,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外祖那里了,他还等着我教作业呢!”
“快去吧,别让老太爷等久了。”朱氏忙让仆妇送萧源出门,又对顾熙说,“昨天你不是还说梅园的梅花开得好吗?带你表妹们去玩吧。”
“好。”顾熙见母亲温柔端庄的冲着自己微笑,咽下了原本想和萧源一起的话,含笑对朱氏四姐妹说,“表妹,我们走吧。”
萧源出了朱氏的院子,上了牛车后,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去老太爷书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