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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听到这声, 猛地一回头, 等对上陶仵作以及他身后的几个衙役, 吓得腿都软了:怎、怎么还真的把衙门的人给找来了?
婉娘看到陶仵作他们出现,一直绷着的神经猛地一松, 她腿软地想要往下倒, 被身旁的焦昀立刻给撑住, 她的手臂被焦昀不动声色搭在他的肩头。
虽然只是撑一下, 婉娘本就只是摇晃,这时身后靠着摊子, 身侧被儿子撑着,她原本发白的脸渐渐缓下来, 眼圈有些湿,她抬起手飞快蹭了下,最后还是撑住了。
焦昀本来也是让婉娘自己来,毕竟以后她需要自己能立住, 可真的瞧见婉娘这硬撑的模样又心疼, 他的手紧紧攥着婉娘后腰衣服的一角,“娘,有孩儿在呢。”
聂柏昶也不知何时从人群后钻进来, 走到婉娘左侧,也紧挨着她,无声支持。
婉娘眼眶更热,在陶仵作以及几个衙役不费力气将几个大汉都摁在地上的功夫,她已经收拾好情绪。
陶仵作从出现就一直注意着这边, 婉娘刚刚那一下他也瞧见,更加对几个大汉动怒,绷着面皮,脸色沉下来,给人一种肃穆畏惧的感觉,直接一脚踹向跪在那里的大汉。
四周的小商贩都见过这个陶仵作,平时背着箱子时不时笑笑,穿着白袍衣服温润而雅的模样,可此刻没了笑容的陶仵作,黑着脸,一脚朝着为首的大汉踹过去,竟是直接把那身长八尺的汉子给踹趴下。
众人倒吸一口气,四周静得出奇。
陶仵作踹完也不解恨,他觉得自己心口有一团火堵着,莫名又无法发泄。
柏哥儿找来时他刚跟侯大人回来,一听这,脑子顿时就懵了往外冲,等回过神,不知何时几个同行的衙役也跟了过来。
陶仵作深吸一口气,才强压下那股子火气,“你们是何人派来的?为何伙同这人污蔑焦家卤肉摊吃死了人?”
本来流程应该是带回衙门去让侯大人审问,可如果带回去,这一番下来,如果有不明情况的人,反而对焦家的这摊子名声并不好。
所以,想到他与侯大人的关系,他稍微改一下,先在这里审问一番,确定之后让大家伙知晓来龙去脉找出祸根,那只会晓得到底是谁这般可恶冤枉人,更同情焦家,至于这些人带回去,届时到了大堂再问一次即可。
那大汉被陶仵作这一踹,立马怂了,也不知这书生模样的怎么就这么大脚力,疼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可这事不能应,否则就是故意,要是认死了就是误会,还有一线转机。
大汉哆嗦着声音:“官爷饶命啊,这真的是误会,我这兄弟刚……刚吃了卤肉回去就没气儿了躺在那里,我们就以为……可谁知,他就是一时不知怎么得就撅过去了,大概,大概憋了气没上来。你瞧这事情闹得,就是误会……误会啊……小娘子,我们给你赔礼道歉,这事你看……”
婉娘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一步:“你说误会?我不信。一般情况如果突然没了气,难道不该是先送医馆吗?”
大汉反驳:“都没气儿了,还送什么医馆啊,这不就……”
婉娘:“那你们就这么斩钉截铁觉得是我家卤肉害的就这么抬过来了?不应该先找他的家人过来吗?你说误会,可你兄弟刚刚可说是你让假装一下,那到底是你兄弟说谎,还是你说谎意图蒙骗过去这可是罪加一等?”
婉娘就是忽悠他,并不存在什么罪加一等她也不懂,她小时候跟着爹来过很多次昌阳县,听过几次说书,说书先生讲的一些她那时候没印象,可这次不知是不是突然被激发出来,她竟是记起了。
大汉一听罪加一等赶紧反驳:“我当然没说谎!”
婉娘从大汉脸上,转到那个最先抓到装死的兄弟:“你瞧,他说他没说谎,那就是你说谎,那他才从犯你是主犯,你罪加一等怕是要流放,他倒是……”
那兄弟一听也不干了:“你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你招呼哥几个说有个好生意,只是去砸个摊子而已,现在倒是好,你全部推得一干二净,让我们几个兄弟替你揽罪呢?”
这人也不傻,直接把其它几个给牵扯上,他们当打手混日子,自然懂主犯从犯的区别。
其他几个顿时也嚷嚷起来,事情立刻一发不可收拾。
大汉心里骂这几个人蠢货,刚想反驳,就听这小娘子突然开口:“孙家单独给你钱了吧?”
婉娘也是试探,这些人不讹钱就是来砸摊子,前天刚与钱冯芳起冲突,今日就除了这种事,除了钱冯芳她想不到别人,钱冯芳的婆家姓孙,跟钱家以前沾亲带故有点关系,后来孙家发达来了昌阳县,直到钱冯芳嫁过来当填房,才又重新走动。
大汉脸色一变,显然是没想到这小娘子竟然知晓是孙家派来的。
他这神色变了是因为不明白小娘子为何知晓,其他几个却是重点在“单独给钱”这四个字上,大汉脸色这一变,他们以为被小娘子说对了,他真的藏了私钱!
“好你个藏私的玩意儿!你不是说事成之后才拿到银钱吗?不是说孙家没给钱吗?你竟然提前拿了,我们兄弟几个累死累活的,你拿钱?还把脏水都泼我们头上!孙家到底给了你多钱?他不是说砸了摊子让这家坏了名声开不下去就行了吗?”几个大汉叨叨叨一通吼都说了出来!
大汉脸色绿了,“你、你们这群……蠢货!”
几个人不干了:“你还敢骂我们?”
嗷一声就冲上去,打成一团。
众人:“……”这怎么先内讧了?
几个衙役被这情况也看得一愣一愣的,等着陶先生说话,却发现陶先生盯着一处,竟是在发呆:“陶先生?陶先生!”
陶仵作一怔,啊了声,看向几个衙役:“怎么?”
几个衙役狐疑,指了指前头:“这怎么办?”
陶仵作清了清喉咙:“先拉开。”说话间忍不住偷偷瞥了眼婉娘,又很快转开视线,只是刚刚婉娘说话间那一幕在他脑海里怎么都挥不去,耳根有点热。
等这几个人重新被制服,众人却是奇怪:“小娘子,你咋知晓是孙家?哪个孙家啊?”
婉娘就等着这句:“我那前大姑姐如今的夫家……就姓孙。”
众人一怔,有想起来的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是孙氏酒楼啊!”因为不在他们这条街,所以只知道,但是一时间并未想起来会是这家,可被婉娘这么一提醒,他们顿时就想起来昨个儿茶楼说的焦钱两家的事。
只是孙家竟然肯为了后娶的这个夫人买凶砸摊?孙家何时这么厚道了?毕竟他家上一个媳妇儿可没少被刻薄,孙家没发迹前,也是摆个小摊子,因为前夫人有手艺,没几年就发迹了。
只是这酒楼刚弄起来,听说那夫人因为前些年劳累生了病,没多久就没了。
后来就续娶了钱家的这位。
焦昀也提前想到了,听着众人奇怪的疑惑,婉娘虽说想到这么多但到底心思没孙家狠毒,所以并未想到关键处,他试试抖着小身板缩在婉娘身后搂着婉娘的腰,“娘,酒楼是不是很大很厉害啊?可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一个小小的卤肉摊啊,我们也抢不过一个酒楼的生意啊?他们为什么要下这么狠的手?”
小孩清脆又害怕的声音响起,众人觉得可怜又愤怒,骂孙家不是人,竟然为了一个续房这么欺负人。
不过有不傻的商贩却是对视一眼,突然开口:“小娘子,你说这孙家别是名义上是为了钱家续房你那前大姑姐,可实际上,是不是为了砸了你摊子,还说吃死了人毁了你以后再卖卤肉的机会,到时候你开不成摊子,他再找人去把你的卤肉方子给买了……”
毕竟如果赚着银钱自然不会卖方子,可如果开不成卤肉摊子,那为了生存卖方子也有可能。
众人倒吸一口气:“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天啊,这孙家也特不是人!”
为了抢人家的方子,竟然这般污蔑人!
这要不是焦家娘子反抗,这要是真砸了,被这么一搅合,白得也说成黑的了。
陶仵作听得直磨牙:“大家伙也听到他们是承认孙家拿钱砸摊污蔑,还请几位与我一同前去衙门,到时候需要作证。”
围观看热闹的一听要去作证倒是没吭声,四周的小商贩却是站出来,要是真的被孙家这么搞,以后谁还怎么做生意?再说这段时日多受婉娘的摊子照拂,他们愿意作证。
竟是出来七八个。
一看这么热闹,等陶仵作等人带着一干人等前去衙门时,围观的众人也都纷纷跟过去,有不知情的,他们一路上还给说道,把孙氏酒楼的恶事说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这一路下来,衙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孙家的人被带过来时,差点都没能挤进.去,再瞧着这声势,腿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