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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chapter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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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天后, 天和家里。

    “宝宝,我爱你, ”鹦鹉朝天和道, “就像爱着漫过山岭的雾,世界的歌。”

    “别说了。”天和简直身心交瘁,“小金,我错了。”

    “愿你永远天真浪漫。”鹦鹉道。

    天和抓狂了:“浪漫个鬼啊!浪漫能当饭吃吗?我要成雪莱的黑了, 而且你的语法也不对!”

    鹦鹉跳来跳去, 又说:“宝宝, 我爱你。”

    天和:“方姨,把小金的嘴绑一下。”

    “就像爱着……”

    方姨今天出门去了, 天和拿了条丝带,起身走向小金, 小金一下就恐惧地大喊,张开翅膀,急促地叫唤道:

    “我爱你!我爱你!宝宝!我爱你!”

    天和朝鹦鹉道:“吵死了!哦……原来是没吃的了吗?难怪碎碎念了一早上。”

    天和给小金添了点吃的,爱情是什么?对鹦鹉来说,有吃的就不管了, 面包比爱情更重要,世界也就此安静下来。

    门铃响, 两辆大巴车停在门外,喷水池前的车上,响起了一阵同事们的惊呼!

    关越看表,下车, 过来按了天和家的门铃。

    天和打开门,与关越对视,关越示意天和看自己腕上的手表,时间到了,该出门了。

    江子蹇在车上,拿着话筒,说:“现在的这个景点是闻家,也就是我们二老板的家。大家现在往车窗的左边看,可以看到一个喷水池,这个喷水池是仿造文艺复兴巨匠,米开朗基罗的风格所复刻的,现在冬天已经结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可以看见涓涓水流从……”

    “哇哦——”epeus与越和两家公司的同事又充满配合地,发出了惊叹之声。

    天和尴尬得不行:“你让大巴车开到我家门口做什么?”

    关越接过天和的旅行箱,答道:“让你少走两步。”

    车上,佟凯劈手夺过江子蹇的话筒,介绍道:“这所房子已经有悠久的历史了,曾经是西班牙外交官在本市的宅邸,大家可以看到,西班牙的建筑风格具体体现在……”

    “副总!前台!麻烦你们俩不要八卦我家!”天和站在大巴车下,朝佟凯和江子蹇愤怒地说。

    一车人看着关越亲自为天和把箱子放好,示意他上车,前排四个位置坐着佟凯、江子蹇、关越与天和,大巴关门,前往机场。

    江子蹇晃了晃话筒,看天和,示意打个招呼?又看天和身边的关越,意思是逗他说话。

    天和回头看,两家公司的新员工几乎都来了,左边坐着epeus的程序员们,吴舜还招了个产品助理;右边则是拖家带口、小孩子们欢欣雀跃的投资经理们,梅西的女儿甜甜地朝天和说:“闻叔叔好!”

    天和一上车就遭遇了暴击,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关越纠正道:“要叫哥哥,哥哥很记仇的。”

    “大家早。”天和拿了话筒,昨天才和两个组的程序员一起开过会,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但大家一起出来团建,总不能把普罗离家出走的情绪带到公司里来,遂强打精神,笑道,“关总说句什么?”

    天和把话筒直接怼到关越面前,关越知道天和又想整他。

    关越说了句:“不早了,已经下午了。”

    众人哄笑。

    天和说:“看来咱们关总,是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关越说:“嗯。”

    众人又一阵大笑,天和说:“惜字如金的关总,今天就没什么和大家说的吗?”

    关越:“心照不宣。”

    天和在车里的笑声中说:“关总最近苦练捧哏技术,看来卓有成效。”

    关越:“嗯。”

    天和:“感谢关总,带咱们去皇后镇玩。”

    关越:“不客气。”

    大巴停了下来,佟凯说:“好了!到啦!大家下车吧!接下来的十天里,咱们都会在这里度过!”

    大巴在一家“皇后温泉度假小镇”门口停了下来,满车员工笑声戛然而止。

    天和:“………………”

    江子蹇:“………………”

    佟凯:“开个玩笑!大家不要紧张!走吧!别骂我,老板出的主意,逗你们玩呢!”

    “你们有病吗?”天和简直无法相信这是公司副总和老板能做出来的事,“无聊不无聊?为了整人还让巴士特地绕路过来一趟?!”

    关越看了天和一眼,天和一手扶额,反而被关越耍了。大巴顺利到了机场,接待过来把行李推去托运,天和看了眼满公司的人,挨个打过一次招呼。过完安检后,傍晚五点,epeus的程序员几乎全是quant出身,已与投资经理们聊起来了。

    “叔叔!”四个小孩子过来,围着天和,此起彼伏地展开了一轮|暴击。

    江子蹇:“都说了叔叔记仇的!来来,我陪你们玩!”

    江子蹇把他的游戏机拿出来,分出四个小手柄,把游戏机竖在茶几上,每个小孩分了一个手柄,打发他们去玩了。

    天和真是感激不尽,与江子蹇、佟凯、吴舜、关越、廖珊几个人坐在一张环形沙发上,各自大眼瞪小眼,除了廖珊正在看书之外,其他人都在喝咖啡发呆。

    天和忽然发现了什么——

    廖珊与吴舜……吴舜今天的笑容似乎有点僵。

    “叮咚”,吴舜、关越、天和、江子蹇手机里的的即时会话群响了。

    江子蹇:【坦白交代。】

    吴舜:【真没什么,以前的同班同学。】

    天和低头回消息:【产品总监居然和项目二组负责人……你这接下来要改需求的时候怎么办?】

    吴舜:【不是前任,真的不是,我们没有发展过任何关系……嗯……反正我们绝对不会影响工作。】

    关越低头看了眼手机,没说话。

    众人沉默。

    片刻后,又是“叮咚”一声。关越、天和、佟凯、江子蹇手机里的即时会话群响了。四人同时看手机,吴舜一脸茫然。

    佟凯:【产品总监和廖珊是不是有什么八卦?】

    天和:【问这么多做什么?】

    佟凯:【好奇不行吗,廖珊喜欢过产品总监?】

    江子蹇低头看了眼手机,圈了下天和,发了个窃笑的表情。

    关越低头看了眼手机,还是没说话。

    众人再次沉默。

    数秒后,“叮咚”一声,关越、天和、江子蹇、吴舜的群同时响了。

    吴舜:【你俩还没把话说开呢?快去道个歉吧。】

    天和:【……】

    江子蹇:【我为什么要给他道歉?那些都是我们认识以前的事,有道歉的必要么?】

    关越低头看了眼手机,众人持续沉默。

    数秒后,“叮咚”一声。

    天和、江子蹇、佟凯、吴舜的群同时响了。

    天和:【吴舜,还以为你说我,太尴尬了。】

    吴舜:【哦?你们也吵架了吗?】

    江子蹇:【他不知道你俩的事,我没告诉过他。】

    吴舜:【我只是问子蹇。】

    佟凯:【小裁缝,你俩到底在搞什么?等等,产品总监,你们在说啥?】

    天和:【都别问了。】

    关越看看两边坐着的四人,保持了沉默。

    再数秒后,“叮咚”一声,关越、天和、江子蹇、吴舜的群又响了。

    江子蹇:【差点被发现咱们在说他了。】

    廖珊终于忍无可忍,从书里抬头,说:“我能问个问题吗?”

    关越:“?”

    廖珊:“你们到底有几个群,累不累啊?”

    “叮咚”提示登机,关越便起身,拖着天和的登机箱,走在前面,天和跟上。大伙儿纷纷动身,跟着上飞机。

    “我还是头一次坐商务舱呢。”江子蹇笑道。

    佟凯:“我还是头一次坐不是自己家的飞机,哎。”

    江子蹇:“其实我也是……”

    “前台,副总!”廖珊说,“帮我放下箱子!够不着!别嘴炮了!”

    吴舜跟在廖珊身后,提起她的箱子,放了进去,廖珊说:“我有叫你吗?”

    吴舜认真道:“我只是想多听一会儿他俩打情骂俏。”

    空姐们纷纷笑着过来发热毛巾。

    天和头一次参加这么热闹的团建,两家公司加在一起,连家属一共有八十多个人,关越包了一架两层的大飞机,特地让航线加开一班,商务舱全加在一起恰恰好够坐下,配重则交给行李托运。

    头等舱是一个小房间,起飞后,两张宽大的座椅只要放平,就能拼在一起,成为一张双人床。天和系上安全带,看了眼与关越那张床之间的小隔板。

    “最后一次坐大飞机是什么时候?”关越随口道。

    天和将运动鞋放好,想了想,答道:“去伦敦上学。”

    关越:“让我等了二十三小时的那天,你看,你让我等,我从来没说什么。”

    天和哭笑不得道:“那不一样好吗,那是因为你算错了落地时间。”

    关越没说话,喝了点水,打开机上娱乐设备,天和则翻开一本书,开灯,低头看书。

    飞机嗡嗡嗡地起飞,关越的手机滑了下来,天和马上伸手按住,把它递回给关越,关越却握住了天和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天和收回手,继续低头看书,关越则专心地看着阅读灯下,天和的眉眼、睫毛。

    “那天你真的等了二十三小时?”天和抬头,迎上关越的目光,说。

    空姐过来铺餐巾,上餐前酒。关越想了想,没说话。

    天和:“我还以为你是骗我的。”

    关越:“现在知道真相以后,会加同情分吗?”

    天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有人……”

    关越:“你自己搞错了时间,你就是故意想没完没了地折腾我。”

    天和:“不可能,我是把行程单拍给你看的。”

    前往伦敦求学那年,天和已经十四岁了,那个时候的他相当中二,现在想想,都恨不得回去掐死自己。

    而在出发前,天和还和关越在视频里吵架了,起因是关越催他去收拾东西,天和离开家两天前还在打他的吃豆人。

    关越发来视频时,正在参加一个聚会,袒着上身,穿条黑色沙滩裤,在游泳池边上给天和打视频电话,监督他做出发前的准备。关越第六次发出催促的时候,天和终于和他吵了起来。

    “不用你管!”天和怒道,“不要一直念叨我了!你到底是有多焦虑?为什么要一直安排我!”

    关越被这句“不用你管”刺激了,严厉地说:“我不管你谁管你?闻天岳呢?又花天酒地去了?”

    天和看见关越背后的游泳池里,全是泳装漂亮女孩,还有乐队在演奏,又有人过来拉他,让他下去水里玩。天和说:“你到底交了几个女朋友?”

    关越:“没你二哥多。”

    关越背后还有人朝天和打招呼,用英语喊道:“嗨!天啊!这是谁?!”

    天和火起,关越简直就像个老爸,什么都要管。

    “我弟弟。”关越解释道,走到一旁,避开喷水枪,朝天和严厉地说:“你现在再不收拾东西,明天你就不要出发了!”

    天和:“随便!我不去了!开你的party泡你的妞去吧!”

    关越:“……”

    天和把关越的电话挂了,关越差点被气死,穿着拖鞋沙滩裤,打着赤膊直接出门,开车回家,到家以后不停地给天和打视频电话。天和接入卫星网络,随便上了个号,把关越的来电转接到随机号码上去。

    关越打通了,那边出现一群黑人,呱啦呱啦地好奇凑过来,看摄像头。

    关越:“……”

    关越挂了再打,枪声顿时把他吓了一跳,睁大眼后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呼叫转移被接去阿富汗。再打,则是一个印度人站在泰姬陵前自拍。

    关越只得把电话挂了,找出天和的行程单,原本让家里私人飞机去接,天和却死活不干。

    天和朝关越说的原话是:“我家自己有。”

    结果第二天一早,天岳用飞机去旧金山了,天和又不告诉关越,自己买了张票,把行程单拍给了关越。

    关越亲自开车,过去接天和,结果粗心大意,看错了时间,在机场等了四个小时,在出口又等了一小时,直至到站旅客全走光了,唯独不见天和。

    关越想起天和那句气话,顿时陷入了极度焦虑里,情绪相当不稳定,这时候随便一个人过来拍一下关越肩膀,就能把他点炸。

    关越拨通天和的视频电话,然而天和在那天恶作剧后,居然忘了把关越放出来,电话又被转去了梵蒂冈。

    关越:“……”

    关越认输了,翻出方姨的电话,那边正在鸡飞狗跳,家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忙得一团糟。方姨说:“哎呀,我还以为是明天,瞧我这记性……怪我怪我。”

    关越:“我在机场了!你人呢?”

    天和:“我还没出门呢!方姨!快!我的衣服去哪儿了?”

    关越意识到自己看错了时间:“说多少次了,让你提前准备,每次都不听,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天和过来,看了眼关越那边,背后恰好有个英国女孩也站着等人,无意中看见关越手机屏幕,看见天和,朝他一笑。

    天和:“和你女朋友回家去歇着吧。”于是把关越的视频挂了。

    关越:“???”

    关越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但幸好天和没把昨天说的气话当真,来还是要来的,这点足以冲散关越的不快,于是他看了眼表,现在天和从家里出发,抵达伦敦大约需要十八小时。而关越新买的房子在剑桥郡,开车来回一趟就要将近六个小时,不如在机场等。于是关越径自去汉莎的要客贵宾室里休息。

    “我走啦。”天和尚不知道,这次离开意味着什么。

    方姨与佣人们全部到机场去,送天和离开,念长念短,念个没完。

    天和还记得那天上飞机以后,乘务长简直把他从起飞喂到降落,一直问他吃不吃东西,眼里还充满了疼爱的眼神。天和被塞了满肚子的蛋糕,最后赶紧摆手,实在吃不下了,再好吃也不吃了。

    汉莎要客贵宾室里提供的餐食简直难吃得要死,关越只吃了三明治,边吃边看经济新闻,噎得不行,又喝了杯咖啡,结果躺下以后,怎么睡都睡不着,直到凌晨三点,好不容易才睡着了,身上盖着毛毯,手机掉在沙发夹缝里。三个小时后,闹钟在沙发夹缝中艰难地响了起来,奈何关越完全没听见。

    天和给关越打了两次电话,没接。

    异国他乡,独自一人,拖着两个巨大的箱子,举目无亲,四顾茫然。

    天和等了一个半小时。

    不可能啊,生气了吗?天和不太相信关越会因为这个和自己怄气,但想到关越的女朋友……也许是被缠住了?

    天和给关越发了条消息,正要去咖啡厅里买早餐时,刷了下手机,忽然发现信用卡不见了!

    天和:“……”

    上飞机前的最后十分钟,天和特地去免税店里买了个包,准备送给关越的女朋友当见面礼。虽然这个包买得他心不甘情不愿,但基本礼节还是得有。

    买完包以后这么一路上,好像就没再见过信用卡!一定是落在国内的免税店里了。

    清晨,机场人来人往。

    天和想了想,走到一个角落里,把新买的、送给关越女朋友的礼物包拿出来,打开,敞着口,立在地上,再盘膝坐下,从琴盒里取出小提琴,试了试音,拉起了维瓦尔第《和谐的灵感》。

    前奏一起,瞬间整个机场就醒了,来来去去的乘客还以为哪里在玩快闪,纷纷转头。希思罗机场的扩音效果很好,天和选的又是共鸣处,一时欢快的音乐令过往行人“哟”地喊了起来。

    过路的音乐家马上抽出口琴,随着音乐抑扬顿挫地吹了起来,霎时天和身前开始围了人,众人纷纷笑。保安过来,正要赶人,说:“先生!劳驾!机场里不允许卖艺!”

    天和曲声放缓,长音,曲声停,站起身,鞠躬。

    众人纷纷往面前的包里放钞票,天和又拉起了《拉德斯基进行曲》,顿时周围人哄笑,跟着天和的脚步,不住拍手、踏脚,还有人跟着吹口哨。两名安保朝天和做了个手势,示意卖艺请到外面去卖,见他衣着光鲜,不敢强行把他带走。

    天和身后跟着一群人,在拉德斯基进行曲的节奏里,不断换位置。

    关越终于醒了,醒来看见时间的一刻顿时炸了,从要客室里冲出来,朝着接机处跑,接机处已经没人了,只记得赶紧打电话,他沮丧无比地出来,一转身,与天和打了个照面。

    关越:“……”

    天和笑了起来,依旧专心地拉着他的小提琴,最终一收,掌声雷动,口哨四起。天和朝四面谢幕,提着小提琴,打量关越。

    关越:“睡过头了,行李呢?”

    天和摊手,一脸茫然。

    十分钟后,关越背着天和的琴盒,推着天和的行李,在机场咖啡店前站着。

    天和正伸手把包里的纸币和硬币掏出来,并开始数钱。

    “哥哥,这是多少?”天和给他看一张钞票,“是两块钱吗?”

    关越也不知道,自打来了伦敦,几乎就没认过纸币,他一手扶额,说:“你想买什么?开口就行。”

    店员朝天和笑道:“这是二十英镑。”

    天和相当开心,朝关越说:“有人给我二十块钱!”

    关越:“……”

    关越掏信用卡,天和说:“别这样嘛!让我请你吃早餐。”

    于是天和用他卖艺的钱,请关越吃了一顿英式早饭。吃过饭后,关越带着天和出来,让他上车去,放好行李,坐上驾驶位,系安全带。

    “女朋友没来吗?”天和又问。

    “没有女朋友。”关越开车,说,“到剑桥郡得开两个多小时,无聊的话……”

    天和观察关越,总觉得他似乎不太开心。抵达伦敦前,他在飞机上设想过许多见面时的场景——譬如关越也许会抱一抱他,或者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抑或关越会介绍他的女朋友给天和认识。

    没想到这些预设的见面场景都没有出现,关越还满脸的不高兴。

    “……无聊的话,我也不知道做什么了。”关越说,“忘了给你准备车上玩的,我就是个无趣的人。”

    天和:“你在生我的气吗?”

    “什么?”关越有点意外,说,“没有的,我只是刚睡醒,有点着急,我以为你已经打车走了。”

    “嗯。”天和从车窗朝外望出去,关越说:“第一次来伦敦?”

    “小时候舅舅带我来过一次。”天和答道,“不过记不起来了。”

    车停在收费站处,天和忽然说:“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等很久了吧。”

    关越:“没有,没有耽误。”

    紧接着,关越沉默了。

    车开上高速,天和落寞地靠在车窗前,突然就很想家,而且觉得关越在见面以后,仿佛与视频里的他,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天和低头看看手机,又从车窗玻璃的倒影里偷看关越,忽然关越转头,也从车窗倒影里看了他一眼。

    关越:“坐飞机累了?”

    天和:“还好,现在去哪里?”

    关越:“去我家。”

    天和有点不安地说:“会……打扰到你吗?住酒店也可以的。”

    关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道:“什么意思?”

    天和一下就不知道该如何与关越沟通,只得忙道:“对不起,我也没睡醒。”

    关越又不说话了。

    天和从再见到关越那一刻起,就始终觉得他有点陌生,这种陌生感,让天和开始觉得,也许来到伦敦求学,麻烦了关越,是很不好意思的事。毕竟关越也有他的生活,不可能围着他转。

    “我刚才的意思,不是说你无趣。”天和说。

    关越看着高速的路,专心地开着车。

    天和:“??”

    关越:“我们非要用这种方式说话吗?”

    天和:“……”

    关越拐下高速,找了个出口,天和看了眼,这才开了一小段,关越却开到一家快餐厅门外的停车场,天和说:“你饿了吗?还想吃点什么吗?我去买吧。”

    关越停车,朝天和说:“下车。”

    天和解安全带,关越在副驾驶座外,给他打开车门。

    天和刚离开车,关越便一把抱住了他,把他抱在自己身前。

    天和:“……”

    天和还没反应过来,被关越抱了个措手不及,关越却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前,摸摸他的头,沉默不语。

    数秒后,天和也抱住了关越,侧头靠在他的肩膀前,埋在他的肩上,深深呼吸。

    关越:“我在机场等了你二十几个小时,醒来以后找了半天,还以为你跑丢了。”

    天和笑了起来,关越用力揉揉天和的头发,又低声说:“长高了不少,听不见了。”

    天和侧头,伏身在关越左胸前,说:“心跳。”

    抬头时,关越在天和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天和注意到周围有人在看他们,不好意思地推开关越。

    关越牵天和的手,拉着他到停车场的长椅上坐下,一名流浪汉正在翻垃圾桶。

    天和说:“现在要做什么?”

    关越:“不做什么,坐着,想和你说说话。”

    天和看关越,关越看天和,两人都笑了起来。

    自从十岁那年后,天岳就很少亲弟弟了,也几乎不怎么牵他的手,毕竟天和已经长大了。天岳只在经济上表现了无节制的宠爱,却很少像小时候,把天和抱起来,按在沙发上捉弄他并亲吻他,顶多晚上从公司回家时,会去卧室里摸摸天和的头。

    关越的牵手和摸头,让天和觉得很亲切很舒服。

    “想我了吗?”关越认真地朝天和说。

    “嗯。”天和忍着笑,点了点头。

    关越说:“我差点以为你真不来了,着急得不行,你就是想方设法地来气我!还把我电话给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

    天和想起来了,顿时哈哈大笑,关越生气地说:“顽劣!”

    天和说:“我给你拉首歌听,给你赔罪吧。”

    于是天和跳上长椅,坐在椅背上,关越去买了两杯饮料,边喝边听天和拉小提琴,拉完之后,关越放下饮料,开始鼓掌。

    “你说得对,”关越回到车里,重新开车前往伦敦时,说,“我是个无趣的人,要向你学习,变得有趣一点。”

    天和说:“我根本没有嫌弃你无趣的意思。”

    关越戴上墨镜,从墨镜后看了天和一眼,顺手捏了下天和的脸,说:“你是个漂亮又顽劣的小孩。”

    天和说:“我不是小孩了,我十四岁了。”

    关越打方向盘:“在哥哥眼里,你一直是小孩。想去哪儿?”

    天和:“不是回你家吗?”

    关越:“想去哪里都可以,不一定要回家,带你上市区去转转?本来明天的节目都安排好了,带你先到处玩一个月。”

    天和伸手把关越的墨镜摘了下来,自己戴上:“那还是明天吧。”

    关越又把墨镜摘了回来:“今天,不然你铁定和我没完,不把你的时差倒过来,今晚不用睡了。”

    天和笑了起来。

    关越打了电话,在一家买手店门外停了车,店里全是各种摆设,他示意天和先进去逛逛,自己在门外等司机。片刻后司机开着一辆奔驰老爷车过来了,把关越的车开走,换了车以后,关越坐在驾驶位,按了两下喇叭。

    天和出来,朝关越说:“我看到一面镶了宝石的盾牌,可以买给我吗?”

    “这家店从今天开始是你的了!”关越侧身,朝外面的天和说,“明天让他们送到家里来让你挑,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天和马上上车:“太好了!现在去哪儿?”

    老爷车开过伦敦的街道,关越说:“先带你去大本钟。”

    “车可以这么停吗?会被拖走的……”

    “拖走就不要了。”

    “……”

    关越:“底座上这些是拉丁文,意思是‘请上帝保佑我们的女王维多利亚一世’。他们会在钟摆上方挂一枚倾斜的硬币,来调校时间,所以说‘时间就是金钱’。”

    “最合适的地方,不是在钟下。”关越等天和看完,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泰晤士河对岸,天和拿手机拍了两张,关越递给他一个莱卡相机。天和说:“你居然随身带相机。”

    关越:“本来想拍你出机场的时候,看你哭不哭鼻子。”

    天和:“我已经四年没哭过了。”

    关越:“是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天和笑着看关越,最后没说话,拿起相机,拍河对岸的景色,关越却掏出手机,拍下了天和站在夏天河风里的完美侧脸。

    “英国人每天都会喝下午茶,这盘点心,要从上往下开始吃。”关越坐在茶屋里,教天和下午茶的礼仪。伊顿有许多规矩,英伦绅士的那一套,关越简直不胜其烦,但他知道天和会喜欢。

    “我知道该怎么吃。”天和十分好笑。

    关越观察天和,说:“看来你比我更懂。我刚来上学时,还经常被笑话。”

    天和看着关越,眼里带着笑,彬彬有礼地喝茶、看杂志,关越也有点伤感地笑了笑。

    关越靠在沙发上睡了会儿,天和用莱卡相机偷偷拍下了关越熟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