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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花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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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半个月的时间, 说过得快便是时光飞逝, 说过的慢也是极慢的。

    初夏的日子雨水丰沛, 每当下起雨的时候, 秦霆轩常常会在软榻上揽着她, 歪在一起看着书。

    一起看书也不对, 通常是林清嘉窝在丈夫的怀中, 听着他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念着海外而来的游记,原本翻译过来是有些拗口的,但听秦霆轩念起来, 就少了晦涩难懂,像是潺潺流水润过人的心灵。

    这样一起看书的时光,像是凝滞了一般一样, 林清嘉时常觉得过得慢。

    洛岫见着水杯的水空了, 上前取了红泥小炉上的水壶给杯子里的水满上。

    林清嘉的手指翻过了页面,等到水杯里的水凉却了, 直起身子, 把水杯端到秦霆轩的面前, “润润嗓子。”

    秦霆轩就着林清嘉的手就喝了水。

    洛岫看着两人, 心中为自己的妹妹又是一叹, 想要找出一丁点两人的不相配,都很难。

    两人一起看书, 一起练字,一起作画, 偶尔有见地不同, 也从没有红过脸。

    夜里总是要水的,房间里残留的味道还有欢好过后世子妃娇媚的颜色让人面红心跳。

    世子与世子妃伉俪情深,加之两人又要去台州,洛岫无论如何都不许姐姐洛云在这时候出了岔子。回去捎了口信,硬是用父亲生病的由头留住了姐姐洛云,如今只怕姐姐已经嫁了人。

    想到了自己做的事,洛岫的心中有些紧张,让她下定决心的是莫烟的事。

    那个叫做莫烟的丫鬟只是准备在及笄礼上出现,还来不及做什么就灌了哑药送到了衙门里头,她本就偷了主人家的东西,按照律法打了板子,流放到塞北之地。洛岫还记得世子当时淡笑吩咐说道,“这丫鬟也没有成亲,在那里安了家,莫要回到京都了。”

    洛岫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她一直觉得世子温润到无害,那一次窥见他冷酷的一面,吓得做了一宿的噩梦,梦里莫烟换做了洛云的模样。

    林清嘉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洛岫的方向,心中猜测洛岫是不是因为要离开京都去台州而失魂落魄,她应下了要去台州,但是不是心里头是不想的,更想要留在京都?

    林清嘉还没有猜出洛岫所想,就意外地收到了一封赏花帖。

    薄薄的红纸,外面粘着的是绸缎,深浅不一的菡萏绽放,针脚细密绣工极佳。

    打开帖子,是兰献王府的王妃江氏见着荷花开的好看,就包了花船,请了夫人与小姐到花船上赏花。

    林清嘉曾经见过江氏,性子是个温和不爱出头的,包花船的事委实不像是她做得出,大约是蓁郡主的喜好,用了王妃的名头。

    林清嘉翻着帖子,心中思量着,自从世子要去台州的事定了下来,原本热闹的侯府一下子就清冷了许多,只怕是有意避开忠恒侯府,对去台州之事有着颇为恶意的揣测。

    原本名声不显的忠恒侯府忽的出了状元,加之秦霆轩并没有如同其他的一甲榜上的学子去了翰林院,而是被外放到名声不显的台州,诸人的心中都在考量,不少人猜测是不是忠恒世子的状元之才是有水分的,圣上发了怒,等到世子娶妻,就连忙把两人打发到台州去了。因为这个猜测,才有侯府的门庭冷落。

    没什么交际与应酬,大半的时候林清嘉都与秦霆轩耳鬓厮磨,感情日渐亲密。

    林清嘉常常想,若是此生遇不到他该是怎样的缺憾。

    想到了丈夫,嘴角的笑意比蜜糖还要甜。

    纤细的手指翻着请帖,林清嘉并不喜应酬,但是只怕这些日子曦郡主被憋坏了,于是在秦恬曦巴巴的目光之中,点了点头。

    赴宴的日子,天气晴明。

    换了水红色的霄鲛裙,梳了斜髻,带着一套鎏金翡翠飞花簪,耳上用的也是滴翠耳铛,她是以忠恒世子妃的身份参宴,自然不能被人小觑了。

    “嫂嫂这样真好看。”秦恬曦笑眯眯的,与林清嘉走在一起。

    成了亲的林清嘉像是雨后承了露水的花,娇美非凡。

    秦恬曦平日里见着的是父母日子和美,如今哥哥嫂嫂也是如此,终于悄然开了窍,心中存了她未来的夫君是怎样的人这样的心事。

    坐着马车出了城行了两里路,见着了横翠湖。这一片湖水清波涤荡,像是一块儿滴翠玉璧静静卧着,就得了横翠湖的名。

    持名帖,登花船。

    闺阁少女衣袂飘飘,新嫁的妇人姝色艳艳,鼻尖是女子的脂粉气息,被清风卷的忽咻浓郁忽咻消散。

    这一次的赏花宴是林清嘉从未见过的,请了琴师,于船尾的平台奏曲,横笛竖箫,扬琴琵琶,叮咚作响,流淌着欢快的曲调。

    再看看湖中的莲花,各色的菡萏开的比贴上绣出的更加娇美,雪白如同云团,还有娇红似轻纱的,花瓣上含着水珠,微微晃动。

    手中执着琉璃杯,里头是桑葚酒,深紫色的液体在里晃晃悠悠。

    林清嘉与京都府府尹夫人寒暄之后,心中正琢磨刚刚听到的莫烟的消息,就见到了张煜莹。

    “秦夫人。”张煜莹说道。

    “魏夫人。”林清嘉回礼。

    张煜莹自从知道了林家三姑娘是丈夫心中的明月光之后,心中总是很难忘怀。在听到林清嘉定了亲之后,她的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的,谁知道她大婚前夕,丈夫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张煜莹又惊又怒,心中对林清嘉的提防到了极点。

    林清嘉前些日子深居简出,如今终于有了与她私谈的机会。

    林清嘉抿了一口桑葚酒,“魏夫人,长青王府与忠恒侯府本就没有什么私交,两位世子也是如此。”从前他们交往不密,今后更是如此,“你应当也知道,我要同秦世子去台州了。”提到了秦霆轩,眼睛微微亮起,语气温柔,“魏夫人,你本就不喜我,何必耐着性子同我说话?”

    张煜莹看着林清嘉,提到了秦霆轩时候发亮的眸色让她心中嫉妒,又松了一口气,“秦夫人说话有趣,也见多识广,我觉得与夫人交谈甚欢。”

    林清嘉几乎要被张煜莹硬邦邦的语气逗笑了,在湖面上微风吹得她心情舒畅,怡然笑道:“那当真是可惜了,若是我没去台州就好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去长青王府小坐。”

    张煜莹一瞬间就变了颜色。

    林清嘉忍不住笑出声。

    张煜莹的脸一下就铁青了下来,想着两人今后也没什么交际,当下不理睬林清嘉,径自走开。

    林清嘉一想着若是自己当真去了忠恒侯府,只怕张煜莹要醋的不行。

    只不过,魏邵和行事执拗,长青王府上下行事都带着剑走偏锋的意味,若是自个儿去了,指不定长青王爷为了让儿子不再郁郁寡欢,设下什么圈套。

    她的日子过得和美又顺遂,何必为了想要张煜莹的笑话赌上自己?

    林清嘉呷了一口酒。

    “你笑什么?”秦恬曦跑了过来,凑到林清嘉的耳边。

    “没什么。”林清嘉笑道,“就是喝了点酒。”俏皮地对她眨眨眼,“觉得魏夫人实在是个有趣不过的人。”

    秦恬曦的表情有些奇怪,看着张煜莹的方向,她听人说成了亲的张煜莹性子比成亲前更加执拗,哪儿有趣了?

    想到了这里,忧心忡忡了起来,她可不知道嫂嫂这么不能喝酒,莫不是喝醉了?连忙把林清嘉手中的桑葚酒拿下,“嫂嫂,那边有锦鲤,我们过去看看。”

    秦恬曦不知道喝了酒的人反而不能吹太多的风,酒意上涌就难受了,林清嘉并没有贪杯,带上了兜帽,拿着鱼食丢入到湖中,见着那各色的锦鲤浮在水面上,张开嘴抢夺鱼食。

    下午的时候上的船,等到天边燃烧的红云将退,湖中的花船点燃了灯火,在静谧的夜晚里的,不再是多人奏琴,只是红衣女子反弹琵琶,红色的衣裙在风中吹得烈烈。

    你来我往觥筹交错,林清嘉也知道了不少京都里的趣事,如今的榜眼是位奇才,本可以去翰林,他偏生去了刑部;探花郎是个怕老婆的,有次和人在青楼喝酒多坐了一会儿,妻子就打发人寻了过来,险些在街上就脑了起来;殿试二甲榜首虽说才学好,人品不堪,杀了乡下的妻子,如今收押到牢里,他一口一个冤枉,哪儿就冤枉了?

    夜里游船只游了大半个时辰,就停在了岸边。

    林清嘉回头看着仍是灯火通明的花船,心中有些可惜,她这次去了台州,也不知道要待多久,今后就没有这般的热闹了。

    “在看什么?”林清嘉忽然感觉到有人凑到自己的耳旁。

    “世子。”林清嘉急急回身,唇瓣擦过了丈夫的面颊。

    秦恬曦笑盈盈的,她早就看到了哥哥,但是哥哥不让她出声,带着丫鬟往第二辆马车走去,把前面的马车留给兄长和嫂子。

    “你怎么来了?”

    今日里月被层云遮住,只有闪亮的星子,幽夜里听得到草里的蟋蟀鸣叫之声,丫鬟也识趣地把手中的灯挑得更远一些。

    她的手被丈夫的手握住,他的大手裹住了她的手,让她心中一颤,抬头看着秦霆轩,并没有松开他的手,与他并排行着。

    “我来接你们。”秦霆轩说道。

    “妹妹呢?”林清嘉这才注意到秦恬曦不见了。

    “已经上了马车。”秦霆轩说道。

    林清嘉说道,“吓了我一跳。”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上了马车,绿衣也知趣地去了第二辆马车。

    “你坐过游湖的花船没有?”林清嘉说道,“风景很好。”

    秦霆轩看得到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心中开始筹划今后的游湖,口中说道,“是游过的,夜色很好。”

    “恩。”上了马车之后,林清嘉偎在丈夫的怀中,甚至用头轻轻蹭了他的胸口。

    “你喝了酒?”秦霆轩说道。

    “喝的不多。”

    秦霆轩示意马车始动,低头含住了娇妻的唇瓣,逗弄她的唇瓣,与她的香舌嬉戏,吻得娇妻身子轻颤,他才沙哑着说道,“果然是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