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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宁化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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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传朱元璋麾下勇将常遇春征战至此, 被一姓柳的平民女子所救,才将这条巷子命名作柳巷,从此一直是龙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詹台和方岚并肩走在柳巷中, 一排排红色的灯笼在空中悬挂, 灯笼之下游人如织,几乎人人手中都拿着双合成的点心和酥饼。

    “肚子饿不饿?”詹台低头柔声问,“清和元的头脑汤和羊肉蒸饺都别有风味, 要不要去试试?”

    方岚微笑摇摇头:“你也不过是第一次来这里, 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詹台笑得开怀:“你又怎知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十多年前我曾与师父哥哥来过此处,只是入城出城都趁着夜色, 没看到什么景色罢了。”

    他侧身抬头,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下方向,又转过身对方岚说:“要真的半点都没准备,我也不敢带你来这里。”

    从桥头街东口往里走, 顺着西夹巷来到宁化府,扑面而来就是一阵酸气扑鼻。方岚抽了抽鼻子,只觉得眼眶都被刺激得酸涩。

    “醋?”她皱起眉头。

    詹台轻轻点头,带着她拐进宁化府尽头的一家店铺。

    店铺前面放着两只巨大的黑色坛子,各贴了一张红纸,一张上面写了“酒”,一张上面写了“醋”。

    “酒醋不分家, 一样的原料一样的水,火候到了就是酒,火候若是不够, 那就开了坛子充当醋卖。”詹台神色淡然,伸手推开店门。

    九月是旅游淡季中的淡季,何况又是平日里的晚上,昏暗的店铺之中空无一人,墙上一排排深灰色的木架上放着大小不一的黑色坛子,看起来年久失修摇摇欲坠。

    经年的水泥地板上有一条条诡异的裂痕,两边的货架上积满了尘灰,看起来像是很久都不曾有人踏足。

    方岚拽詹台的衣摆,压低声音问他:“你上次来的时候是不是还是个几岁的孩子?这么多年没来,会不会是你记错了地方?”

    詹台冲她扬扬眉毛,嘴角一勾,眼中带了骄傲又带了诙谐。

    他也不说话,只站在房间正中,施施然立定不动。

    白骨梨埙不知何时到了詹台手中,被他握在没有受伤的右手中。

    方岚眉头一皱,詹台食指指尖微微一动,她便立刻向后退了几步,将桃木短剑贴在掌心。

    怎么一进门就打打杀杀的?方岚一边腹诽一边做好准备。

    却见詹台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眼里带了笑,满脸轻松的样子。

    她一时摸不准是敌是友,一头雾水站在一旁。

    白骨梨埙在詹台手中微微晃动,却并不见他拿到嘴边吹动。

    反倒是詹台左臂的衬衫微微颤动,一片白色的羽毛在他掌心之中若隐若现。

    方岚定睛一看,那片羽毛颜色纯白,只在尾端露出粉红色的下摆,像是水粉颜料染上一般均匀漂亮。

    詹台轻轻抖了一下手腕,羽毛露出的部分更多了些。方岚这才发现这片羽毛比她想象之中大许多,竟同詹台的小臂差不多长度。霞光淡粉的尾端足足抵得过他手掌的长度。

    詹台垂下头,唇角微扬,漂亮的丹凤眼不经意似的上挑,环顾四周。

    “太初太始,绵若绵存,万物化生,无知无能。”

    他声音低沉舒缓,只一开口就让人感到莫名厚重的安全感,白色的羽毛在他左掌中慢慢转动,像是有只白色巨鸟半隐半藏在他袖中。

    白骨梨埙恰在此时叮咚一声,方岚胸口的榆木小葫芦应声而动,她胸前刚刚感到一丝极细微的刺痛,电光火石之间你,站在房间中央的詹台却迅速地出手了。

    一直半藏在他手中的羽毛如同离弦箭一般风驰电掣朝着西北面墙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坛子冲去。

    叮地一声,那看起来十分柔弱美丽的白色长羽径直撞上了黑色的坛子,黑漆澄亮的坛身霎时碎开一条蛛网般的裂缝,灰色的裂痕印在黑色的坛身,像一幅古怪的地图。

    詹台展臂一挥,白色长羽如同忠犬认主,精准地回到他手中。

    墙上那黑色的坛子却在此时开始摇晃打摆,抖动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方岚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仿佛那黑色坛子里装了一个胆小如鼠正在躲猫猫的孩子。

    果不其然,詹台皱着眉头盯了那坛子半晌,脸色一沉,低喝道:“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点出来?”

    那黑色坛子抖动得更厉害了,连带着整个木架都在摇晃,本就年久失修,现在更显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分崩离析摔落在地。

    方岚几不可察的朝后退了半步,却被詹台敏感地注意到。他安抚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着抖如筛糠的黑坛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羽毛自他掌中再次飞出,这次丝毫不再留情,黑色坛子应声而裂火光四溅,摇摇欲坠的木架再撑不住这样大的力道,七八个坛子同时从木架上坠下,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一时之间酒味醋味满室扑鼻,方岚毫无防备被灌了满鼻。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泪光闪烁间却仍瞥见从最初落下那黑色的坛中攥出一团模糊的黑影,泥鳅一般贴着湿滑的地面前行。

    她刚想惊呼提醒詹台,詹台却早有所觉,嘴角微微一勾。

    “不自量力。”

    这次他没有再用羽毛,而是将手间的白骨梨埙砸了出去,端正砸在那团黑影前进的方向,溅起地上水花,挡住了它出逃的脚步。

    方岚这才看出来地上匍匐前进的这团黑影,原是一条巨大的黑色鲤鱼。

    詹台上前一步,将那鲤鱼拎住尾端倒提起来。方才还在酒泊之中拼命挣扎的鲤鱼此时在他手中却乖顺得好似死鱼,一动不动任他甩弄。

    “还在嘴硬?”詹台脸上终于有了怒气,掌心幽幽蓝火应景而出,火光灼到黑色鲤鱼的尾巴,鲤鱼立刻扭动身体剧烈挣扎。即使那鲤鱼发不出声,方岚都似乎能听到它惨痛的哀嚎。

    眨眼之间,鲤鱼自他手中落地,摇身一变化作一个一米高的小老头,驼背羊髯,一身水色的黑袍,脸上光滑无比,眼间距极宽,两只铜铃般的眼睛无神地瞪着,无辜又可怜,像在控诉詹台的暴行。

    “陆家小儿,多年不见怎还这般顽皮?”那鲤鱼精轻咳一声,摇头摆尾装模作样地说,“你虽不懂道理,老身却不与你计较。老身放你一马,这屋中打破的酒坛不要你赔偿,还不识趣快些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