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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二百一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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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她言而无信又如何?

    偏偏这个魏郡王要来胡搅蛮缠!

    整座延和殿的正殿中, 此刻一片寂静, 几位相公全部微低头, 目视脚尖。魏郡王昂然抬头, 得意地看着孙太后。孙太后则是极力控制表情与情绪, 尽可能地还能让自个儿露出笑容。

    赵琮一看,心道这不行啊, 再这么僵持,戏唱不下去啊!

    他低头酝酿了片刻, 顺利让眼圈红起来, 再抬头,小声道:“娘娘与王叔莫要为朕争吵,朕的身子也实在不适,并不合适见那外国使官,要让使官见到咱们大宋皇帝竟是这般……”

    赵琮的声音满是胆怯与彷徨,他边说,边往孙太后与魏郡王小心翼翼地看去。

    魏郡王还是有良心的人, 看到这样的赵琮,脑袋一轰,当下也五分真、五分假地落下泪来:“我可怜的皇侄儿啊!是王叔无用啊!堂堂大宋皇帝,竟连外国使官都见不得!王叔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太|祖, 对不起我们赵家的祖宗哪!”魏郡王边哭,边站起来,朝殿外拜了一拜, 又转身直接朝赵琮跪下。

    “王叔!不可!”赵琮着急地站起来,哭着便从首座走下,伸手去扶魏郡王。

    “陛下啊!”魏郡王搂住赵琮便是一阵好哭。

    赵琮束手无措,眼泪淌着,回头求救地看向孙太后。

    孙太后面目平静,看到赵琮这泪眼婆娑的模样,也不由心道:真是个没出息的!

    哪个皇帝弱成这般,哭成这般?大臣们都还在呢!

    可她怎不去想想,若无她的引导,哪个皇帝会这般?

    多亏了这个赵琮,早就是换了芯的赵琮,否则定会如赵十一前世里的赵琮那般,早早便悄无声息地没了。

    也罢!索性就让他去见那使官,好叫那些笑她的使官瞧瞧,如今大宋皇帝便是这般的一个人!看他们届时到底要笑谁!

    叔侄两个把戏这么一唱,孙太后不答应也得答应,时间便定在了下月十九。

    孙太后原以为这便好了,日子都给他们定了下来,只盼着他们赶紧走,她头疼。

    魏郡王又道:“光定了日子可不成,陛下难得一见使官,务必场面要宏大壮观!正巧那紫宸殿也许久未见光,本王以为,在那处见使官才使得,先帝与太|祖均是如此。”

    孙太后双手紧握,并不说话。

    赵琮倒劝道:“朕这身子,也不能说太久的话,无须这般大的场面,在崇政殿便可。”

    魏郡王早已不哭,一听赵琮这话,心中自然又是一阵痛骂他没出息。

    但嘴上继续说道:“太后若是没能吏分给陛下一用,也瞧不上本王,倒也无碍。本王家中孙儿的岳丈,恰是那判礼部事,虽不是礼部中人,却也是礼院的,对这些倒熟得很,让他去做这差事便是!”

    赵琮脑中一声“叮”响,那不就是蔡雍吗?!

    魏郡王也实在是一妙人,谁说魏郡王只会胡搅蛮缠?动起真格来,孙太后也难对付他。瞧人家这手段,一边把他往上拱,还一边不忘推自家人,总归到时候都是魏郡王府的功劳,谁都得感谢他们。

    但他还真得感谢魏郡王这一出,无形中帮了他一个大忙。

    孙太后听罢,就是个判礼部事,扔进人堆里瞧都瞧不见的人。这样的人,扔进湖里也打不出个水花儿来。她反倒心一松,还真想看看这么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人,能在紫宸殿搞出些什么名堂来,她笑着说:“怎会瞧不上王爷,王爷可是太|祖亲自教导的,全按王爷说的去做便是。”

    魏郡王满意了:“既然如此,本王与陛下这就离去,不扰太后处理政事。”

    这才是个人话!孙太后暗暗咬牙。

    赵琮再度胆怯地看了眼孙太后,直到孙太后朝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他才又如被鼓励般露出高兴的笑容,回身欲离去。

    瞧见这样的赵琮,孙太后心中便觉得舒坦。

    本来,这出戏也该唱完了。

    偏他们要走时,钱商突然道:“陛下请留步。”

    赵琮诧异地回身往他看来。

    钱商作揖行礼:“陛下,下官不才,早年曾与本朝使官一同前去辽国,对他们的礼制还算熟悉。若陛下不嫌弃,下官愿陪陛下同见各国使官。”

    钱商直接询问赵琮,而未问孙太后,这便是眼中只认皇帝。

    赵琮先看了孙太后一样,照例是装无辜与担忧。

    钱商此人,孙太后原本心有不甘,但已经送了出去,送到了赵琮手边。

    她反倒已宽心,她还差人使唤不成?她笑道:“琮儿便全了钱相公这番心吧。”

    赵琮这才高兴笑道:“是!”他又亲手将钱商扶起来,“钱相公得空来寻朕便是。”

    “多谢陛下!”钱商又行一礼。

    赵琮这才与魏郡王一同离开。

    待他们的身影不见,孙太后一笑:“琮儿到底是个孩子呢。”

    之前还跟个哑巴似的左、右仆射等人乐呵呵地跟着附和。

    钱商但笑却不言,望着稍显得意的孙太后,心如止水。

    魏郡王办妥了事,便要离宫,赵琮留他:“王叔去朕那处瞧瞧十一去,他想您呢。”

    他那十一孙子压根不认得他,有甚想头?

    魏郡王婉拒:“天色已晚,臣下回来见他。陛下也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赵琮面露不舍:“王叔要多进宫来。”

    魏郡王知道,赵琮那是孤单呢。想想也的确可怜,魏郡王叹口气,拉着赵琮的手,说道:“陛下,这回定要好好表现。您也请放心,无论如何,臣一定护着陛下。”

    这话倒有几分真心,赵琮感激地道了谢,令福禄送他出宫。

    他们远去后,赵琮回身看向延和殿外站着的侍卫与小太监,笑道:“近来天热,当差辛苦了。”

    侍卫与小太监吓得腿一软,又全跪了下来。

    “瞧把你们吓的。”赵琮轻声一笑,也不叫起,径自离去,徒留侍卫与小太监们胆颤心惊。

    福禄送了魏郡王回来,赶紧将见使官的事情与染陶都说了。前有纳妃,后有使官觐见,染陶眉梢上全是喜意。她满眼是笑地伺候着赵琮洗手、净面,又给他将大衣裳脱了,换了件轻便的长衫。

    过了端午,这天便一天热过一天。

    这辈子的体质再弱,赵琮也觉热,无法心静自然凉,却又用不了冰。

    他想在榻上垫块玉席,染陶也不许,恐伤了他的身子。他换好衣裳,便又歪到榻上,怀抱一只胭脂红釉的瓷枕,舒坦地舒了口气,只是脸上却没有笑意。

    染陶也敛去笑意,既能让孙太后答应使官的觐见,在延和殿,陛下又定是没少受委屈,那眼圈儿还红着呢。只是赵琮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她微皱眉,从小宫女手中接过瓷碗,放到矮桌上,轻声道:“这冰雪甘草凉水里头放了樱桃,陛下少用些。”

    瓷碗小而精致,里边只盛了半碗,冰尚未化透,又有几颗樱桃点缀其中,叫人看着便凉爽。倒不是宫里小气,连这个都不让他吃。是他身子太弱,只能吃这么些。

    赵琮看向凉水中的樱桃,却不禁想到了西瓜,那才是夏季必备水果。此时,本朝却还未有西瓜。只可惜他上辈子不是什么历史学家,植物学家,更不是军事学家,对这些一无所知。人家穿越的,怎么也得发明些东西,他什么也发明不出来。

    他倒是能指导勾栏瓦舍里的各色杂耍艺人,但也得有人敢被他指导才行,况且他是皇帝,这种事本就不可为。

    他暗笑,却还记得,上辈子里的西瓜早已传入中原,只是不叫西瓜,暂叫寒瓜。但事实便是,此时的确没有西瓜,也无寒瓜。西瓜来源于西域,赵琮暗自思量,何时派人去辽国领域找找去,也算是为国做贡献,若能在本朝推广种植,倒也利于农桑,更能让大宋人民享享口福。

    赵琮不知染陶正为他的红眼圈担忧,伸手将要拿那碗,忽又问道:“小郎君还未醒来?”

    他与魏郡王同去延和殿时,赵十一恰好在午睡。

    “尚未。”染陶摇头。

    “待他醒来,也让他吃些这凉水,只是也得少些,樱桃倒能多吃。”

    染陶弯腿行了礼:“还用陛下说,茶喜做得妥妥当当的。”

    “倒是个好丫头,回头赏她。”赵琮将那么一点儿凉水喝尽,倒真的凉快了不少。他也懒得吃樱桃,往后靠去,抱着瓷枕便要闭眼。

    染陶知他要小睡,转身去拿丝被来给他搭上。

    染陶轻手轻脚拿起羽扇,为赵琮打扇,赵琮很快便睡着。

    内室中一片安静,直到突然有人慌忙走进来,着急道:“陛下!——”

    染陶不悦地放下羽扇,轻声大步上前,拉着那小宫女往外走去,一句话不敢说,生怕扰了赵琮睡觉。

    她正要训斥,赵琮在里间问道:“是出了何事?”

    “陛下,无事,您继续歇着。”

    “让她进来,朕听她声音急得很。”

    染陶瞪了小宫女一眼,到底将她带进去。

    赵琮撑着坐了起来,靠在软垫上,懒懒问道:“你说,何事?”

    小宫女跪到地上,着急又害怕地说:“陛下,小郎君一直未醒。婢子与茶喜姐姐只当他——”

    赵琮不耐烦地直接打断她的话:“他如何了?”

    “小郎君竟是晕了过去!”

    室中一静,几息之后,赵琮匆忙下榻,急躁地去穿鞋。染陶上前帮他套上鞋,刚套上,赵琮已往外而去。

    染陶回头再瞪了那小宫女一眼,在她眼中,陛下才是第一位,她的眼中也只有陛下。那位小郎君哄得陛下高兴,便在福宁殿待着,也无碍。可此时,陛下也不甚好过,又何必再受影响?

    她皱眉,跟上了赵琮,一同往侧殿而去。

    “是。”福禄应下。

    染陶撑起一把罗伞:“陛下,咱们走吧。”

    赵琮每每看到这伞都要叹气,但他这个身子真的是经不得一点晒,每逢夏日,他只要出门,必要避着日头。他起身往亭子外头走去,染陶将伞盖过他的头顶。

    他们一行人将将要往后苑外走去,忽然听到一阵女子的惊呼。

    赵琮脚步一顿。

    后苑中怎会有女子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等了片刻,却没了声响。他再欲抬脚,再次听到了女子的声音。

    这回,他听清楚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叱道:“哪里来的登徒子!”

    赵琮眉毛一挑。

    染陶的脸色却是一沉,福禄的眼睛一瞪,他低头对赵琮行礼:“陛下,小的去看看。”

    “带上他们一起去。”赵琮指着两列近侍卫。

    “是。”福禄匆匆带着近侍卫往声源而去。

    “陛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等等。”赵琮不想回去,他想看热闹。直觉告诉他,有热闹可看。整日在这宫里,也着实无趣得很。

    染陶无奈:“陛下好歹去亭中等吧,此处晒得很。”

    赵琮指指伞:“无碍。”说罢,他还朝染陶一笑。

    染陶被逗笑了。甭管赵琮穿来之前年龄几何,他在染陶眼中便是一个十六岁的,值得每个人去怜惜的少年。尽管他是一名帝王,可哪有这样的帝王?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帝王,染陶更为怜惜他。

    她将伞又往下压了压,确保赵琮全身都盖在了伞下。

    福禄与侍卫说是去看看,却又是看了许久也不见回来。

    赵琮便索性直接往那处走去。

    染陶想要拦他,却已然拦不住,她只好跟上赵琮。他们身后的小宫女,也匆匆跟上他们的脚步。

    赵琮走了片刻,远远便看到了他的侍卫们。此处是条窄窄的小径,路旁种着不知名的花草,正是花期,喷香扑鼻。赵琮却顾不得欣赏,他急着看热闹,更往深处走去,这下,他看到了福禄。

    福禄正与一个丫鬟对话,丫鬟嚣张得很:“就凭你,也想知道我们娘子是谁?!”

    福禄毕竟是福大官,是陛下跟前得用的大太监,遇到这样的丫头,心中再气,面上也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他正要施威,听到身后之人的行礼之声,他回头一看,陛下与染陶竟也来了。

    染陶不满地又瞪了他好几眼。

    福禄知道,他又没办好差事,可这丫鬟实在嚣张。

    福禄愧疚地回身深深弯腰:“陛下。”

    赵琮挥挥手,没理他。赵琮迅速看了一圈此刻的场景。小径的尽头处是块空地,空地右侧是个秋千,左侧是一块挺大的花石。

    此时,秋千旁站着主仆三位小娘子。

    赵琮对此却没有太大的兴趣,更是没有细看。

    他看向花石,他对花石旁的人比较有兴趣。

    花石旁歪歪扭扭靠躺着一位小郎君,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上几岁,颇瘦,身量也不高,还未长成的模样。这小郎君似是跌了个跟头,额头上有些微血迹,脸也有些灰头土面,脏兮兮的。他也似被人踹了一脚,衣服灰扑扑的,前襟上还有个脚印。他更似喝醉了般的,眯着眼。

    赵琮往他走近几步。

    这位小郎君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勉强将双眼睁开,却也仅是半睁,他仰头看向赵琮。

    染陶原想问他是谁,赵琮先一步问出了口:“你是谁?”

    小郎君迷迷糊糊地没说话,秋千旁的那位作华丽打扮的女娘却大声道:“他是个登徒子!”

    染陶怒道:“放肆!陛下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小娘子倒也硬气,直接又道:“那也没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