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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夜, 再醒来的赵宗宁比之昨日又要镇定许多,只是她还是顾不上其余事。她一醒来, 赶忙穿上衣裳,急急洗了脸, 头发来不及仔细打理,便朝隔壁走去。
照样无人拦她,她匆匆撩开各式幔帘,正要进内室,赵世?从里头出来,对她微笑道:“晨吉。”
“……”赵宗宁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指着赵世?, 涨红着脸, “你不要脸!”
“是有点儿。”赵世?点头赞同,若要脸,如何抱得宗宝归?
“你,你——”赵宗宁的伶牙俐齿完全失了作用。
她“你”了好一会儿, “你”不出下半句, 脸上只剩委屈。好在赵琮伸手撩开幔帐,无奈看他们:“朕一醒,你们俩就闹。”
赵宗宁委屈:“我没闹!是他不要脸!”
赵世?也委屈:“公主怎能这般说我?”
“你,这还不叫‘不要脸’?!”
眼看着又要吵,赵琮赶紧出声:“行了行了,你们俩都出去。”
“哥哥——”
“陛下——”
他们同时说出口,不甘心地互视一眼, 又道——
“我不出去——”
“我不出去——”
这回不仅同时,甚至是真正的异口同声。
赵琮无奈又好笑,捂眼说道:“都出去,别在这儿闹,朕头疼。”
赵宗宁犹豫片刻,“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她走出几步,回来拉着赵世?的手,恶狠狠道:“你跟我一块儿出去!”
“……”
在内室作陪的染陶笑出声。
赵琮更是无奈摇头失笑。
他们用罢早膳便启程回城,赵宗宁与赵世?拌了一路的嘴,他们俩原本是坐在马车里的,赵琮嫌烦,将他们俩都打发出去。两人骑在马上,直到进了城门,还在相互“攻击”。
赵琮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倒是好精神。
赵琮回宫还得见各位大臣、处理政事,赵宗宁也未非要跟着进宫,他们将她送到公主府外,赵宗宁再对赵世?恶狠狠道:“明儿我就进宫,你等着!”她抽出手中软鞭,威胁示意。
“我在宫中等宝宁公主。”赵世?悠悠说道。
“哼!”赵宗宁翻身下马,抬脚走进公主府。
赵世?这才再度坐回马车中,赵琮睁眼,拿折扇轻敲他的脑袋:“以后不许逗她。”
“陛下,若不逗她,她不与我斗嘴,不知要气到什么时候呢。”
赵琮想想自家妹子那个性子,点头:“你说得倒也对。”他用折扇敲了敲车壁,“回吧。”
马车前行。
赵世?也终于有空与他说昨晚放灯的事,两人说笑一路。
过了个圆满的中秋,京中也放了秋闱的榜。
几家欢喜几家愁。
榜上有名的欣喜过后,立即打起精神,继续挑灯夜读,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无名的,有失落返乡者,也有大醉酩酊者,众学子,众百态。
更有许多学子,纷纷送礼上门,找到从前的进士们,好问到些许经验。
易渔从前是状元,门口自是络绎不绝。
易渔也向来是个好交友的性子,偏偏这一回,他统统回绝,甚至告假不敢出门。他的小厮诧异极了,心中觉得将这些学子拒之门外很是可惜,可又不敢提建议。他刚起了个头,易渔便发起抖来。
小厮更为诧异,自从金明池回来,他们郎君便如此,这到底是为何?
还能是为何。
易渔看到了太过骇人的场景,吓坏了。
这种事儿,谁看到,谁便是杀头的命。
他只求自己并未被人发现,他自回来便反复在脑中回想当时场景,确认了一次又一次,当时的确没人在,也没人发现他!
可是做了亏心事,心中就是怕得很。
况且更令他慌神的是——
他未想到,高高在上的陛下,也有那一面!
陛下与十一郎君拥吻的地方,位置好,月光一览无余,能够清晰瞧见两人的侧面。陛下面上那似有若无的笑意,比月光还要清和。
陛下于他而言,比月宫仙人还要难以触及。
居然有人能与陛下这般接触!
那人还是赵世?!
那人是男子啊!
那人甚至是陛下的侄儿啊!
他心中什么情绪都有,害怕、紧张,兴奋,甚至有嫉妒。
为何那人是赵世?呢?
为何陛下会对那人有截然不同的一面?
种种情绪下,易渔辗转反侧,连着两个晚上都没睡好。
又是一夜睁眼到天明,他平躺在床上,沉默不语。他谎称生病,告假七天,上峰痛快准许。
即便如此,他也无法调整心情。
他令小厮出去打听,得知京中毫无异样,陛下更是一点异样也无,与往日一样上朝见大臣,他心中升起一丝侥幸,陛下怕是真的没瞧见吧?
侥幸而忐忑着时,家中又有人上门。
这回小厮却不好再推脱回去,因为来的是比他们郎君品阶高的官员。
小厮老老实实进去回禀,易渔诧异:“你说是谁?”
“是吏部的朱大人,派人来请郎君去他们府上一见。”
易渔这样的人,将朝中关系摸得透透的,几乎同时,他就想起素未见过的朱大人是何人。朱大人任职于吏部,官品虽还不是十分的高,却是吏部尚书的门生,更是吏部尚书的亲信!常协助尚书大人负责官员回京述职一事,便是连官员职位的安排,他也是能说上话的!
如今,这位朱大人要见他?
他心中更为忐忑,也忽然升起一些期待。
他穿好衣裳,修饰仪容,去了一趟朱大人府上。
回来后,他再难掩惊喜。
朱大人的意思是,吏部尚书瞧他履历漂亮,又曾是状元,还因懂得一门技术受陛下喜爱,虽说他们也不知那技术具体是什么,却想给他升官儿!
易渔惊喜得手直抖。他也不再装病,或者说也不是装病,他这几日是真被吓得心慌气闷。但有这样的好事,他的身子立刻好了起来,心情开阔,即便已有一日没有好好用饭,也觉着浑身都是力气。
他觉得陛下果然没瞧见他!
福大命大。
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后福,这不就来了?
他换上官服,立即往衙门去,临去前眼中一闪,将小厮叫到跟前问道:“那人,如何?”
小厮的眼睛也一闪:“二郎您放心,已经——”小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易渔放心地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做得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好好跟着我,日后我给你娶我妹妹的贴身女使。”
小厮立即跪到地上,拜谢他。
易渔意气风发地抬脚往外走。他走后,他的小厮直起身子,舒出一口气,擦了擦满额头的汗。他站起来,想喝杯凉茶,却又不敢,最终喝了易渔喝过的那杯,他再舒一口气。
若不是家中穷,被卖到这儿,谁愿意做这位郎君的小厮?连杯水也不敢喝,他是小厮,贴身伺候易渔的。易渔不爱用女使,夜里也是由他守夜。有回易渔说梦话,都被他给听着了!
原先的长风,是被易渔亲手给毒死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也下得了这样的毒手,更遑论他这般半路买来的?上回,扬州老家的管家来,还说他运道好。恰好是他们郎君在京中,手边无人可用才买了他来,若是在扬州,家中那么多下人,哪里有他的份。
他真是谢谢管家了,他宁可去劈柴干粗活呢!
小厮叹了口气。
公主府中,赵宗宁心中还烦闷着,可是这事儿又不好跟孙竹蕴说。
她只能跟澈夏念叨,澈夏劝了她几句,又把赵世?在殿外说的话告诉她,劝道:“公主,郎君是真的关心您的。”
赵宗宁也并非不知好歹的人,闻言沉默片刻,再哼道:“太过便宜他!”
澈夏笑笑,知道她这是消气了。
赵宗宁想要完全接受,暂时还不可能,但她的确也不是十分排斥。这会儿松了口气,她又想到昨夜的陌生人,当时她从钱月默的马车上下来,心绪正不佳,恰好赵叔安的嫂嫂来找她。虽没明说,听话音是要给赵叔安相夫婿的,趁着佳节,双方互看一眼,赵宗宁也不好打扰。
她带着澈夏在街上随意绕转,正要买个灯,就有人凑到她跟前说有事要告诉她。
她身边的便衣侍卫们立刻就要上来,那人抓紧时间小声道:“是关于十一郎君与淑妃的事!”
两人都是她在意的,她皱眉,立刻抬手,侍卫们止步。
澈夏拎起那人,将他带到不远处的小巷内,叫他说,他说了个一干二净。
当时,赵宗宁怒上心头,凡事总要有个起头,才能叫人说。若那俩人真无辜,谁会说他们?恰好侍卫来报,陛下与赵世?都去金明池,叫她与钱月默也去,她想当面问个清楚,便有了后来那一幕。
这会儿,她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对劲,她不由道:“你说昨晚那人,到底是何目的?”
“婢子也不知,按理来说,陛下与郎君这般——”
赵宗宁点头,她信哥哥与小十一都没骗她,她没有喜爱过谁,但哥哥与小十一之间的情意骗不了人,便是她也能感受到。哥哥与小十一没骗她,便是那个陌生人骗她,那人有何目的?
看起来不过寻常人,只恨她当时心急,竟忘了叫人去逮那人!
她想到这儿,急急开口:“快去叫人将那人找到!不管什么目的,本公主总要查到!”
“是!”澈夏回身要走。
“慢着。”
“公主?”
赵宗宁有些不自在地问:“淑妃昨儿没去金明池?”
“婢子一直跟公主在一块儿,也不知,不过昨晚未见她,想必是没去的。”说到钱月默,澈夏想了想,又道,“公主,其实淑妃娘子又有什么错呢?您又何必——”
赵宗宁虽是公主脾气,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且很能听得下去话,澈夏才敢说这些。
赵宗宁不高兴道:“我是没人给我做那些东西了?她非要巴巴地给我做!她是不是故意的?我哪敢叫淑妃做这些!若是被外人知道,就要说我骄纵!又得说哥哥过度偏袒我!”
“公主……”
赵宗宁也不知自己为何有些古怪,昨夜,钱月默满含喜意地叫她放心,说给她做了哪些哪些,还说为她成亲做了哪些准备。按理来说,她没有母亲,也没有女性长辈指导,有人替她打点这些,她该高兴才是。钱月默算她半个嫂嫂,也理应为她打点,可是她很生气。
但她知道钱月默是一片好心,到底说道:“你派人往宫中说一声,我明早进宫见哥哥。”
“是。”
“还有——”
“嗯?”
赵宗宁更不自在,但到底说道:“往雪琉阁去一趟吧,你亲自去。”
澈夏笑着应下:“是。”
“她穿鲜亮颜色的衣裳其实还挺好看的,我的布料多得是,你,你带些给她吧。”
“是,公主——”澈夏心里有数,笑眯眯地回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