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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一百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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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琮躺在床上, 面上满是怅然与恍惚。

    他觉着自己真跟魔怔了似的。

    同时他也意识到,玩暧昧, 他真的玩不过比他小五岁的侄儿。十一岁就会玩心眼骗人的人,他指望跟这样的小没良心玩心眼?

    好笑!

    幸好赵世?放过他, 也未再抱他,只是劝他去床上躺一躺,只说躺一觉,醒来便能到河南府。赵琮恨不得立即独处,自然是应下,转身就去躺着。赵世?为他盖好被子,转身也出去, 替他掩好帘子。

    他这才敢抖着手将手从被中伸出来, 赵世?亲了他的右手。

    他抖着左手去摸自己的右手,似乎还有些烫。

    这下,他再也没法欺自己。

    赵世?,真的, 在, 跟他,暧昧。

    赵世?的目的是什么?

    赵世?的确也喜欢上了他?

    这该如何是好。

    按理来说,他与赵世?虽是叔侄,但血脉其实已经隔了许多层。如果硬要狠下心来,他没有什么不敢的。他本就是穿来的,他只是怕影响赵世?的名誉。只是赵世?如今这般作为,显然赵世?也已不顾。

    他并未打算睡觉, 却也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脑中想了许多。

    若是赵世?打算放纵,他要不要从?

    感情这个东西,实在莫名。

    他若是无视这份感情,将来无论如何,他也问心无愧。若是真接受了这份感情,他灯油枯尽早死的那天,被留下来的人,岂非很惨?

    赵琮又叹气。

    他真的是个果断的人,这件事上头却始终下不了决定。

    早就做好决定的赵世?却高兴得很,虽是被他诱哄,赵琮也亲口承认“喜爱他”。他站在船头,望着汴河水,心情极好。

    他笑了一番,才渐渐敛起笑容,回想赵琮的那番话。

    李凉承敢效仿他?

    他冷笑,不管李凉承是对赵琮心有不轨,亦或只是想通过这个法子接近赵琮,都不行。

    他转身踩上踏板,去了另一艘船。

    他这回也带来了几人过来,他将其中一人叫至船尾,说道:“到得河南府后,你便即刻回开封府。”

    “三郎吩咐。”

    “回去后,给穆扶去封信,你带上几人,扮作商队,往西夏去一趟。”

    “是,随后?”

    赵世?将手背在身后,幽幽道:“给西夏三皇子李凉承送礼。”

    “郎君,送什么礼?”

    “黄金。”

    被吩咐的人一点儿也不多问,将话再学一遍,确定无错漏,才转身隐进船中。

    李凉承想要当皇帝,缺什么?

    缺银子,缺金子。

    赵琮看似也的确想扶持李凉承当皇帝,他不干涉,但既要为赵琮所用,他得将此人□□得乖一些才行。

    总是东一个想法,西一个想法,主意多的人,他不敢让赵琮用。

    届时他来与李凉承打交道,到底与姜未有无联系,自能一览无余。他帮赵琮把关,好坏都有他在前头挡着。

    赵琮一行人离开宫中,将钱月默也带走了,其他三位妃嫔在阁中不出来,宫中霎时便宁静下来。

    王姑姑立在宝慈殿的院中,思索一番,手托托盘走进去,一进内室,她阴沉的脸上立刻笑出花,喜气道:“娘娘,陛下与淑妃皆出宫了!”

    “嗯。”孙太后兴致不高,懒懒应了声。

    “娘娘吃些,婢子挑的燕窝,未经她人手。”

    “放着吧。”

    王姑姑叹气:“娘娘,您这般,不是个事儿。您看,淑妃不在宫里,合该您得将戚娘子等来叫来宝慈殿好好教训一通。”

    孙太后笑:“他们是赵琮的妃嫔,我教训了如何?”

    “您是太后,掌管后宫!”

    孙太后再笑,这笑话简直太可笑。

    “娘娘,您真的就打算一直这般下去?咱们在宫中虚度日子便罢,宫外怎生是好?家中大郎身子至今未好,大娘子也已二十多,却还在宋州,嫁不了人,这回大郎过生辰,她要回来,娘娘召她进宫来说说话吧。”

    孙太后漠然道:“他们咎由自取。”

    “娘娘,您就别跟婢子装了!”王姑姑“噗通”一声跪下来,膝行到她跟前,“那日,世子也是哭着走的——”

    孙太后诧异地低头看她:“他,哭?”

    王姑姑点头,哀声道:“你们俩这又是何必!”

    孙太后惨笑:“是啊,何必,当初不若从未遇见。”

    “当年,您是皇后侄女,他是王府世子,你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些年来,为何竟这般。娘娘在宫中被束缚,世子在宫外也落寞至此。婢子心中难受。”

    “我不觉束缚,他的落寞也与我无关。”

    “娘娘?”王姑姑不可置信,“世子为您,他——”

    孙太后瞪她一眼,王姑姑噤声。

    孙太后警告道:“那件事,只有我们四人知。”

    王姑姑立刻磕头,小声道:“是,是,婢子便是死,也不会说出口!”

    “你下去吧。”

    “娘娘……世子其实有了计谋,您不想听一听?”

    孙太后三度冷笑:“他的脑子能有甚个计谋?”

    王姑姑立即道:“婢子本不敢与娘娘说,只世子前后与婢子分说一回,只说事成之后,你们便能在一起,婢子就,就……”

    “王姑姑,你干了甚些蠢事,你自己心中没数吗?往后,再也不许见赵从德!他嘴上没几句真话,你一句也不许再听!”

    王姑姑急急磕头:“婢子不敢,只是婢子听见娘娘在里头哭,世子往外走时也哭,婢子心里头也不好受。当年每回你们见面,婢子皆在场,婢子,婢子也怀念当时的大娘子。”

    孙太后心中一酸。

    少女时候,是人人都回不去的时光,却也是一提便要心软的存在。

    她叹口气,轻声问:“他想了甚个蠢计谋?”

    王姑姑眼中精光一现,低头小声说了。

    孙太后一拍桌子,不可置信道:“他又疯了?!速速派人去河南府告诉赵琮才是!”

    “娘娘!”王姑姑抱住她的腿,急道,“婢子不懂甚个计谋,婢子只知道世子所说的一箭双雕。此事只要成了,姜家获罪,世子妃姜氏定要被休。陛下,陛下……你们俩不就能再在一处?且这一回是,真正的光明正大啊娘娘!”

    “一群疯子!!”

    “娘娘……”

    “不可!”

    “娘娘——”

    孙太后伸手捏起王姑姑的下巴,弯腰一字一顿道:“此事到我这里便是头。你派人去叫赵从德收手,便说是我令他收手!赵琮并非他想的那般弱小,赵琮厉害得很。他要真敢下手害赵琮,最后死的反而是他!放弃此事,咱们还有好日子好过。若真坚持,那就一同下地狱!只下地狱前,我先扒了你的皮。我虽已失势,折磨你倒也不在话下!”

    “娘娘!”

    “滚!”

    “娘娘。”

    “我再说一回,滚!”

    王姑姑滚出内室,满面的不甘心。只是孙太后心已死,无论何事皆挑不起她的兴致。

    钱月默与赵琮一同去洛阳,倒也高兴,只是她与陛下分坐两条船。

    自那日撞上赵世?与陛下的……之后,她看到赵世?便有些怵。

    偏一上船,赵世?就钻进了陛下的船中不出来,染陶他们可是放心得很,皆在外头笑着说话。

    只有她急!

    她急得很,却又不能说出口。

    过了许久,赵世?人是出来了,却高兴得过分。一瞧就是没干好事儿,钱月默暗自忿忿,甩了船帘,独自生气。

    飘书纳闷得很:“娘子,您躲在帘子后头看甚呢?可是看陛下?”

    “不是。”钱月默烦闷。

    “那?”

    “你莫要说话。”

    “……是。”

    过了会儿,钱月默不放心,再度起身去船帘后看,却与赵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一惊,正要收回视线,却见赵世?竟然还对她冷冷一笑。她一个激灵,反倒醒了过来。

    她思索一番,掀开船帘走出去。

    他们几人的船上都是贴身宫女与太监,自无人敢胡乱说话,是以钱月默才敢独自与他见面。

    赵世?站在原地等她,钱月默走到他身前,应付地福了个礼:“小郎君。”

    “淑妃娘子是头一回出京?”

    “正是,幼年时候只去过城郊庄子。这是我头一回出京城。”

    “那娘子可要好好观赏一番,我不打扰。”赵世?转身要走。

    “慢着!”钱月默叫住他。

    赵世?回身看她,眼神阴利。

    钱月默见他凶狠,不由又往后退一步。

    赵世?这才翘起嘴角,勉强摆出一个笑容:“淑妃娘子有话要与我说?没错,那日我是在亲吻陛下,我没晕,更没醉。”

    “你!!”钱月默很气,此人怎的嘴上毫无遮拦!尽然就这般说了出来!

    赵世?也气她,她是赵琮唯一召幸过的嫔妃,他自然气得狠。这回他与赵琮来洛阳看花,赵琮非要带她来。她知晓后,竟然也愿意跟来!明明那日都瞧见他亲吻赵琮,竟还无有自知之明!

    因而,他见到她就有些口不择言,甚个话都冒了出来。

    他笑得愈发灿烂,眼中阴鸷却也愈多,他往钱月默走近一步,轻声道:“陛下是我的。”

    “……”

    “你离他远一些!否则我有办法叫你名誉尽毁。”

    钱月默回过神,气道:“十一郎君怎的一点道理也不讲,我不若跟宝宁公主说说去,叫她替我做主?也给你好好讲道理!公主毕竟是你的姑母,我也更要将你做的好事告诉她!”

    “你威胁我?”

    “哼。”钱月默努力撑着。

    “即便你告诉赵宗宁,赵琮也是我的。”

    钱月默都懵了,他竟然敢直呼陛下名讳!

    赵世?再走近一步,威胁道:“你告诉全天下,我也不惧。只是你要真敢说出去,毁了赵琮的名誉,我要你们钱家满门生不如死。我说到,便能做到。”

    “你,你——”钱月默伸手指他,被他的恶意吓得说不出完整话来。

    “陛下心中有我,陛下知道我的心思。往后你再不许来福宁殿!别再炖你的那些汤!”

    “那是给陛下补身子用的!”

    “让你的宫女送来!你不许来!”

    “你!”

    赵世?再警告地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钱月默被汴河水上的风一吹,心凉得很。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陛下那般温润,怎会对这样的人有那种心思?

    一定是他胡说!

    这位郎君也太能装,明明这样吓人,却在陛下跟前装得跟只温顺的猫儿似的!陛下成日里都被他骗!

    “娘子……”飘书这时才敢从船中走出,小心翼翼道,“您与小郎君说甚呢?怎的似是起了争执。”

    钱月默皱眉:“无事。”她转身也走进船中。

    这事儿事关陛下名誉,她自不好多说,更不会与人说,也只不过在一旁盯着罢了。她就盯着,若是赵世?敢对陛下不利,她立刻告诉公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