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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赵十一才知,赵琮不仅仅纳了淑妃,连上淑妃,他一共纳了四位嫔妃!
人人都当这是喜事,茶喜为他梳头时,便高兴道:“今儿是咱们福宁殿的好日子,小郎君见到陛下后,也要喜庆哦!”
茶喜与他说话,总跟哄孩子似的。
茶喜又道:“四位娘子定然都是好相处的,她们平常也不来福宁殿,小郎君放心便是。”
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还怕被后妃欺负?
茶喜为他束好发,比划了几个玉冠均不满意,最后挑了一支玉簪替他簪上。她这才满意道:“仔细瞧起来,小郎君与陛下当真有几分相像呢。”
赵十一无言以对,他急着想见赵琮,起身便往外走去。
茶喜放下梳子,急急跟上他。
赵琮眼下却生出了一片乌青。
昨儿演戏太过,孙太后生生被他的演技所折服,居然生出了过于强烈的慈母情怀,用完晚膳也不让他回来,甚至想留他在宝慈殿过夜。好在这到底不合宫中规矩,他才能回来,孙太后还给了他一堆礼物。
他打了个哈欠,歪在榻上看染陶规整昨日的礼物。
昨夜归来太晚,染陶来不及整理,便忙着伺候他入睡。
此刻染陶带着小宫女一起登记入册,这些是孙太后给的,是要记入赵琮私库的。染陶听到他打哈欠的声响,回头看了眼,心疼道:“陛下再去床上躺着罢?今日也停一天的课罢。”其实他们陛下早不用去上那课了,该教的早就教了,他们陛下缺乏的是实战。
赵琮摇头:“等十一来,用了早膳,朕再去睡。你去崇政殿给太傅告个假。”
染陶点头,说道:“茶喜与婢子说,昨日小郎君惦记着你,很晚才睡下。”
赵琮心中顿时熨帖起来,没白养啊。
“陛下,四位娘子的住处不知如何定?太后可说了,何时册封?”
赵琮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太困。
他觉得对不住那四个可怜的女孩,被他牵扯进这望不到天日的后宫中便罢了,还注定得不到他的恩宠。他想了想,说道:“你挑个时间,去见青茗,与她一同往殿中省走一趟,商量一番。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便是,让四位娘子住得舒坦些,尤其是钱家二娘子。太后会答应的。”
既然给不了恩宠,那他就让她们尽可能过得更舒坦些。
“是。”染陶还想再问。
赵十一却走进了殿中。
他穿过正厅,绕过隔窗,看到了没有骨头般地歪在榻上的赵琮。
赵琮往日里总穿红色,今日却身着霜色宽袖长衫,未系腰带,他的头发也未束起,懒懒地披散在肩膀上。他的膝上还搭着一条妃色的丝毯。
赵琮前些日子惦记着他叔父的身份,还真在意了几日行为举止。可他在福宁殿中,闲散惯了。赵十一又是个总是沉默不语的小朋友,他渐渐便抛开了包袱。
此刻,他还歪在榻上,听到声响后,抬眸。
赵十一的脚步一滞。
赵琮再度打了个哈欠,到底因赵十一还在,他抬手遮了遮,才眼带水光地笑着对赵十一说:“来,来朕身边坐。”
赵十一站在原地。
赵琮朝他伸手:“过来呀。”
赵十一慢吞吞地走到了他的身旁,赵琮懒洋洋地拍了拍身侧:“坐。”
赵十一依言坐到了他身侧。
赵琮问茶喜:“小郎君夜里睡得可好?”
“很好,陛下放心。婢子夜间看了三回。”
“晨起时,喝了蜜水没?”
“喝了。”
赵琮这才放心点头,转而又问赵十一:“饿了吧?”
赵十一自然是不说话的。
赵琮撑榻便想起来,并说道:“用膳去――”
话未说完,他的手腕先一软,他又往后跌去。染陶离有几步远,吓得正要疾步走来,赵十一先一步托住了赵琮。他伸出双手,扶住了赵琮的上半身。
赵琮一笑,伸手捏了捏赵十一的脸:“没白养,结实了许多。不似当初那个连女娘都能欺负的小郎君了。”
赵琮是逗。
赵十一到底是重活一世的人,也是当过皇帝差点就赢到最后的人,哪能受得了这个。他眉头一皱,伸手就要打开赵琮的手。可他的手中还扶着赵琮,赵琮却大惊:“哟,生气啦?”
赵十一的眉头皱得越发紧,就算是个傻子,也没谁规定不能生气吧?!
赵琮却又捏了一把他近来养得多了些肉的脸,才笑着松开手,说道:“可爱。”
可爱?
可爱是个什么意思?
赵十一不解。
赵琮却已站了起来,并挣脱开他的双手,染陶在一旁说道:“用了膳,陛下便快点去歇息!方才真是吓坏婢子了!”
赵琮笑着点头,却察觉他的手被赵十一握在了手中。
他不解地回头看去,赵十一在他手心里写了个“妃”字。
赵琮诧异:“你想知道朕纳妃的事?”
赵十一微微点头。
赵琮似是思虑了会儿,才笑道:“你还小,朕不告诉你。”说罢,他还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
赵十一从前也是拿刀拿枪上过战场的人,戾气不少,如今又不是上辈子那个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十一岁少年,这些日子以来装傻子真的装得过于痛苦。
赵琮逗他便罢了,还耍他!
赵十一差点便要忍不住。
还是染陶笑着说:“陛下总是拿小郎君取笑。”
赵琮“哼”了声:“喜欢他,才逗他。你们何时见朕逗过除宝宁与十一之外的人?”
“是――”染陶笑着还特地行了一礼,“陛下是喜爱郡主与小郎君,才逗他们。”
“听见没?”赵琮再问赵十一。
赵十一心间的那团火,不知不觉便熄灭了。
“你还小,不懂这些。待你长大,朕给你赐婚,给你娶个美貌的小娘子,你要好好待人家。”
他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坐拥整座后宫,美人想要多少便有多少,还要赵琮给他赐婚?
赵琮先过了今年万寿这一劫再说吧!
赵十一埋首先走出了内室。
脸却莫名有些烫,心间的火移到了脸上。
赵琮笑着摇摇头,才慢悠悠地也往外走去。
孙太后难得慈母一回,心中妥帖不少。凭有多少人去挑唆赵琮,只要赵琮始终站在她这处,只要她手握御宝,她便毫无畏惧。
而赵琮那日的确演得太成功,孙太后不禁回想过去六年,到底对赵琮太过忽视,便有心补偿他。纳妃的事也未拖,未等染陶去询问,她先派了青茗带着殿中省的人,来福宁殿与赵琮商讨。
最后定下,淑妃钱月默住雪琉阁,另外三位小娘子均封作美人,同住嫣明阁。
下月初九入住,十八行册封礼。
本朝规矩甚严,除了皇帝、皇后与太后可住宫殿,其余嫔妃的住处只能称作“阁”,各阁的名字,也由皇帝钦定。
赵琮也未斟酌,只是听染陶说钱家二娘子的确生得好,什么肤如雪,眼如琉璃的,他很偷懒地取了“雪琉阁”。其他三位美人,更好说,“嫣明阁”,他希望这三位小娘子能在宫中活得快乐、明朗些。
宫中难得做喜事,这回一办,便是连册四位宫妃,殿中省拿出了看家本事在办。近些日子,宫人面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
而赵琮与孙太后之间的关系也达到了六年来最好的状态。
孙太后动不动便要命人往赵琮殿中送些东西,赵琮牙疼,孙太后倒也令他惊讶。他没料到,孙太后竟然还有几分良心。他也只好天天找些东西,令染陶送去孙太后那处。
再说那刘显,他近来已能下床。知道宫中有喜事,他也不敢再在床上趴着,生怕碍了贵人眼,更怕他们索性将他扔出去。他正要起身,出去晃一晃,却有小太监立到他屋子的门口,眼睛看天,说道:“既已能下床,便干活去。”
往常那般威风的刘大官此刻只能`着脸笑:“再宽我几日罢。”
“哼!刘大官可别跟小的说这话,小的宽你,你舒坦了,回头福大官拿我试问呢!”
刘显咬牙,他与福禄共事多年,自然知晓福禄不是这等小心眼之人。这个小子便是故意欺侮他!
但他刘显早就不是什么都都知,此刻他就是福宁殿中品级最低的太监!
他再一咬牙,磨蹭着往外移去,小太监在他身后再“哼”了一声,满是不屑。
如今陛下让他侍弄花草,刚进宫时,什么都要学,他自然也学过。但多年未做这事儿,他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他更拉不下脸面去问他人。他的身子也尚未痊愈,走急了几步,他被自己一绊,便摔倒在地。
刘显“哎哟”了一声,再也爬不起来,他也有了些年纪。
正绝望时,身后走来一人,他一凛。
那人却道:“刘大官,你可还好?”
他回头一看,又是那吉祥,他老眼一挤,没忍住,倒让眼泪落了下来。
危难时刻,方知人之本性!!
这壁厢,孙太后与赵琮其乐融融,宝慈殿内,是人人都满意。
福宁殿内,染陶、福禄等人虽然知孙太后另有他意,但到底因纳妃的事而暂时没管孙太后的心思。
因而宫中难得形成了一种平衡的局面。
魏郡王却又不高兴了,那日孙太后明明说好,让赵琮见各国使官,竟然一拖再拖。
官家要纳妃的事,人人都已知晓。
几位小娘子的娘家,也早有太监去宣读旨意。
魏郡王不由又怪起赵琮来,真是个没出息的小子!
孙太后给他送几个美人,他就把要事给忘了!
他套上朝服,又要往宫里去。
大管家赶紧问道:“王爷又要进宫?”
“哼!老虔婆给我那皇侄儿灌了迷魂汤药,我得去盯着些。我倒要问问孙太后,何时让使官见我皇侄儿!”
“王爷,您实在不必如此――”大管家仍劝。
“莫劝我,这事儿,本王还就管定了!”魏郡王说完,抬脚便走,大管家只能跟上。
二管家一瞧见王爷的马车离了府,立即跑去世子的书房。
赵从德听罢便挑眉:“父亲这到底是何意?真要替那个病秧子出头?”
“小人不知。”
“罢了,你去吧。”赵从德不耐烦地甩手。
二管家依言退下。
赵从德烦躁地在书房内转了几圈,又将二管家叫了进来。
“世子。”二管家行礼,听他示下。
“你往宫中递帖子,我想见太后。”
“是。”
“此外,给单娘子修建的院子何时才能好?”
二管家赶紧道:“世子莫急,顶多再有个三五日。”
“还要三五日?!三日之内,单娘子一定要搬至新院子里头!一应物什都不许少了她的!全部挑最好的去置办。若是办不到,你们也不必再在府中待着了!”
二管家满额头的汗,连连应“是”。
“滚吧!”赵从德挥手。
二管家赶紧滚了出去,他站在廊下,喘了口气,心道,这天儿热,他们世子的脾气也燥了不少。难怪非要往那单娘子跟前凑呢,他伺候世子这么些年,就没见过这么冷的女子。
世子是见天儿地往单娘子跟前凑,单娘子连个笑脸都不给。
偏偏还就奇了怪了,他们世子倒跟单娘子杠上了,这些日子以来竟然只往其他院中去了三两回。反倒是单娘子那破落院子,他一天便要去个三两回!
他不禁想,单娘子的儿子正在宫中,陛下跟前养着。
难不成,他们王府将来还能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