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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人丛中站起一个满脸麻子的大汉,说道:“汤老爷你可别血口喷人。︽,这枚铁菩提是我所发,那是不错,我只是瞧不过人家狂妄自大,要打碎人家手中酒杯。我柯家暗器上决计不许喂毒,世代相传,向为禁例,柯子容再不肖,也不敢坏了祖宗的家规。”
汤振见闻广博,也知柯家擅使七般暗器,但向来严禁喂毒,当下沉吟不语,只道:“这可奇了!”
柯子容道:“让我瞧瞧!”走过来拿起那枚铁菩提一看,道:“这是我的铁菩提啊,这上面怎会有毒……啊哟!”突然间大叫一声,将铁菩提投在地下,右手连挥,似乎受到烈火烧炙一般。
只见他脸色惨白,要将受伤的手指送到口中吮~吸,汤振疾出一掌,斫中他的小臂,叫道:“吸不得!”挡住他手指入口,看他大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时,都已肿了起来,色如淡墨。
柯子容全身发颤,额角上黄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渗了出来。那走方郎中向着身后弟子说道:“给这两人治一治。”
那弟子应道:“是!”从怀中取出一盒药膏,在柯子容和那卫士手上涂了一些。柯子容颤抖渐止,那卫士也醒了转来。
群豪这才醒悟,柯子容发铁菩提打鬼刃华辉的酒杯,被华辉随手弹出,又给那走方郎中弹回。但走方郎中就这么一弹,已在铁菩提上喂了极厉害的毒药。
这等下毒的本领,江湖上恐怕只有一人。厅上不少人已在窃窃私语:“毒圣黄道,毒圣黄道!莫非是他?”
汤振走近前去,向那走方郎中一抱拳,说道:“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他身后弟子道:“这位是咱的师父,黄先生,江湖上送他老人家一个外号,叫作‘毒圣’!”
这“毒圣”二字一出口,旁人还都罢了,要知与会的不是一派掌门,多半便是各派的耆宿长老,大都知道“毒圣”乃是当世使毒的第一高手。但这四个字听在柳逐霓和吴曦耳中,实是诧异无比。
柳逐霓更为气恼,心想这人竟胆敢假冒已逝祖父黄道的名头,只是眼下难以查究,唯有静观其变。
汤振虽然勇悍,但听到“毒圣”的名头,还是不禁变色,抱拳说了句:“久仰!久仰!”
黄先生伸出手去,笑道:“阁下尊姓大名,咱俩亲近亲近。”
汤振霍地退开一步,抱拳道:“在下汤振,黄老师好!”他胆子再大,也决不敢去和毒圣黄道拉手。
黄先生呵呵大笑,走到刘统勋面前,躬身一揖,说道:“山野闲人,参见大人!”
这时刘统勋身旁的卫士已将毒圣黄道的来历禀告了他,刘统勋眼见他只是手指轻弹铁菩提,便即伤了两人,知道此人极是了得,当下微微欠身,说道:“先生请坐!”
黄先生带同弟子在一旁坐了。附近群豪纷纷避让,谁也不敢跟他三人挨近,霎时之间,他师徒三人身旁空荡荡地清出了一大~片地方。
一名武官走了过去,离黄先生五尺便即站定,将争夺御牌以定门派高下的规矩说了,话一说完,立即退开,唯恐沾染到他身上的一丝毒气。
黄先生微笑道:“尊驾贵姓?”
那武官道:“敝姓巴。”
黄先生道:“巴老爷,你何必见我等害怕?老夫的外号叫作‘毒圣’,虽会下毒,也会用药治病啊。巴老爷脸上隐布青气,腹中似有蜈蚣蛰伏,若不速治,十天后只怕性命难保。”
那武官大吃一惊,将信将疑,道:“肚子里怎会有蜈蚣?”
黄先生道:“巴老爷最近可曾和人争吵?”
城里做武官的,和人争吵乃是家常便饭,那自然是有的,那姓巴的武官惊道:”有啊!难道……难道那狗贼向我下了毒手?”
黄先生从药囊中取出两粒青色药丸,说道:“巴老爷若是信得过,不妨用酒吞服了这两粒药。”
那武官给他说得心中发毛,隐隐便觉肚中似有蜈蚣爬动,当下更不多想,接过药丸丢在嘴里,拿起一碗酒,骨嘟嘟的喝下去。过不多时,便觉肚痛,胸口烦恶欲呕,“哇”的一声,呕了许多食物出来。
黄先生抢上三步,伸手在他胸口按摩,喝道:“吐干净了!别留下了毒物!”
那武官拚命呕吐,一低头,只见呕出来的秽~物之中有三条两寸长的虫子蠕蠕而动,红头黑身,正是蜈蚣。那武官大叫:“三条……三条蜈蚣!”一惊之下,险些晕去,忙向黄先生拜倒,谢他救命之恩。
廊下仆役上来清扫秽~物。群豪无不叹服。
吴曦不信人腹中会有蜈蚣,但亲眼目睹,却又不由得不信。柳逐霓在他耳边低声道:“别说三条小蜈蚣,我叫你肚里呕出三条青蛇出来也成。”
吴曦道:“怎么?”
柳逐霓道:“给你服两粒呕吐药丸,我袖中早就暗藏~毒虫。”
吴曦低声道:“是了,乘我呕吐大作、肚痛难当之际,将毒虫丢在秽~物之中,有谁知道?”
柳逐霓微微一笑,道:“他抢过去给那武官按摩胸口,倘若没这一着,戏法就不灵。”
吴曦低声道:“其实这人武功很是了得,大可不必玩这种玄虚。”
柳逐霓语声放到极低,说道:“吴大哥,这大厅上所有诸人之中,我最惧怕此人。你千万得小心在意。”
吴曦自跟她相识以来,见她事事胸有成竹,从未说过“惧怕”两字,此刻竟是说得这般郑重,可见这黄先生实在非同小可,又想此人冒了她先祖父之名出来招摇,败坏她祖父的名头,她终究不能袖手不理。
只听得黄先生笑道:“我虽收了几个弟子,可是向来不立什么门派。今日就跟各位前辈学学,也来开宗立派,侥幸捧得一面银鲤御牌回家,也好让弟子们风光风光。”
缓步走将过去,大模大样的在鬼刃华辉身旁太师椅中一坐,却哪里是得一面银鲤御牌为已足,显是要在八大门派中占一席地。他这么一坐,凭了“毒圣”数十年来的名声,手弹铁菩提的功力,伤人于指顾间的下毒手法,这一面玉龙御牌就算是拿定了,谁也不会动念去跟他挑战,可也没谁动念去跟他说话。一时之间,大厅静了一片。
鬼刃华辉忽道:“黄先生,鹰王陈让跟你怎么称呼?”
黄先生道:“陈让?不知道,我不认得。”脸上丝毫不动声色。
鬼刃华辉微微一笑,说道:“然也然也!”
黄先生道:“怎么?”
这次华辉却不再理他,黄先生便不再问。
自他师徒三人进了大厅,柳逐霓的目光从没离开过他三人,只见黄先生慢慢转过头去,和鬼刃华辉对望了一眼。两人神色木然,目光中全无示意,但柳逐霓心念一动,已然明白:“他两人早已相识。鬼刃华辉原来和我爷爷、鹰王陈让都是故交。”
华辉宝刀锋利,黄先生毒药厉害,坐稳了两张太师椅,八面玉龙御牌之中,只有一面还没主人。群豪均想:“是否能列入八大门派,全瞧这最后一面玉龙牌由谁抢得。”
真所谓人同此心,顷刻之间,人丛中跃出七八人来,一齐想去坐那张空椅,三言两语,便分成四对斗了起来。顷败者退下,胜者或接续互斗,或和新来者应战,此来彼往的激斗良久,只听得门外更鼓打了四更,相斗的四人败下了两人,只剩下两个胜者互斗。这两人此时均以浑厚掌力比拚内力,久久相持不决,比的是高深武功,外形看来却是平淡无奇。
刘统勋很不耐烦,接连打了几个呵欠,说道:“瞧得闷死人了!”
这句话声音甚轻,但正在比拚内功的两人却都清清楚楚的听入耳中。两人脸色齐变,各自撤掌,退后三步。
一个道:“咱们又不是耍猴儿戏的,到这里卖弄花拳绣腿,叫官老爷们喝彩!”
另一个道:“不错!回家抱娃娃去吧!”两人说着呵呵而笑,携手出了大厅。
吴曦暗暗点头:“这二人武功甚高,识见果然也高人一等。只可惜乱哄哄之中没听到他们的名字。”转头问郭玉堂时,他也不识这两个乡下土老儿一般的人物。
郭玉堂说道:“他们上来之时,龙提督问他们姓名门派,两人都是笑了笑没说。”
吴曦心想:“这两位高手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姓名也没留下。”
他正低了头和郭玉堂悄声说话,柳逐霓忽然轻轻碰了碰他手肘,吴曦抬起头来,只听得一名武官唱名道:“这位是伏虎门掌门人冯馆冯老爷!”
但见一条大汉手持铁鞭,走上去在空着的太师椅中一坐,说道:“哪一位前来指教。”
吴曦见他竟然是初入兖州时阻挠自己住店的莽汉,登时大喜,心想:“这厮的武功未达一流高手之境,居然也想来夺玉龙御牌,先让他出一番丑,再来收拾他,那更妙了。”
只见冯馆接连打败了两人,正自得意洋洋,一个手持单刀的人上去挑战。这个人的武艺可就高了,只三招一过,吴曦心道:“这厮决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