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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楼之上,阁酒舞乐,觥筹交错,文武百官推杯换盏,同时也注意着端王宁涛讲解“无头鬼案”。
“那无头鬼,为什么要杀死礼部尚书和御史大夫他们?”皇帝好奇地看着宁涛,“听说,还故意在他们的房间中留下了血字。”
“是啊。”宁涛点点头,“这正是此案的诡异之处,平常人杀人,只把人杀死就好,为何要故意留下血字,而且,还留在房间的西方。”
“为何?”皇帝问道。
“这个……臣当时也不甚明白,恰巧此时,五哥入京,我便将此时告知了他。得到五哥指点,我才明白其中的深意。”宁涛若有所思,又摇摇头道:“臣才疏学浅,还是让五哥来说比较好。”他若有所思,看向宁无忧。
宁无忧闲适地端着茶盏,神色疏淡冷然,微微垂眸,也不知看着何处,闻言,只是轻轻吹了吹茶盏之中的浮沫,淡笑道:“其实,凶手留下字迹,刚好为此案提供了线索。他留下的血字,分别是‘申时’、‘酉时’、‘辛时’,且都写在房中的西方,我便有所怀疑,只是还不确定。直到听人偶然说起,近两年,宫中流行修道方术,不少人信奉道家之说,于是便将那时辰与西方的方向联系了起来。”
“有何联系?”皇帝若有所思,疑惑不解。
其余人也因此而陷入深思。
宁浚冷哼一声,瞪了瞪宁无忧。他之所以知晓这些,还不是因为木梓衿!案子是木梓衿破的,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如今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是故意邀功吗?
宁无忧对宁浚的讥讽冷笑仿若未闻,这京城玉壶光转、溢彩流光,似乎在他的眼眸深处轻摇。好像是想起什么,他微微勾了勾唇,说道:“六弟告诉我,他查看了卷宗,得知那几个时辰,是几名死者的生辰,于是立刻我翻看了《易经》。《易经》之中记载了阴阳五行与天干地支之说,申时、酉时,辛时,在五行之中,属性为金,且代表方向为西方。如此便可确定,那凶手所杀之人,其实是在属性为‘金’的时辰所生的官员!”
“哦!”皇帝一拍手,“我明白了,那接下来,便能通过凶手的这个作案依据,找出凶手可能杀害的下一个官员!”
宁无忧点点头,“皇上圣明。”
宁浚又是一声冷哼,偏开头去,顺手拿起一大把葡萄干塞入口中,狠狠地咀嚼。
皇帝笑了笑,又说道:“既然凶手留下了字迹,那么让人比对字迹就好,为何……”
“皇上。”宁涛立刻解释道:“且不说,京城刑部和大理寺的卷宗成千上万浩如瀚海,想要比对字迹耗时耗力,而且,那凶手,故意用左手写下血字,乱人耳目,便是查,也查不出来的。”
“原来如此。”皇帝点点头,“凶手可真是狡猾!”
“那凶手,为什么要杀害官员,选个京城之中的寻常百姓,不是容易得多?”有人问道。
“只因,不久前,宫中常道真人曾在京城无量观之中讲道,曾讲到过阴阳五行相生相克。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五行相生相克,此消彼长。那凶手的生辰又是属木,故而认为,那属金的人克了自己。再加上,凶手的身份,是军巡房校尉,官位较低,且恰好因为御史大夫等人而被贬过,所以固执的认为,是那些属金的人克了自己。如果除掉这些官员,便可除去自己为官途中的阻碍,以后便会平步青云扶摇而上。”
“如此愚昧的想法,简直是人心丑陋!”皇帝恶狠狠地说道,“就算这几年京中盛行修道,但是对于平常人来说,也不过听之一乐,作为修养身心的道理还可,怎么能如此迷信?”
“这世上之人有千万,世上的人心也有千万,皇上觉得那想法愚昧,可偏偏就有人信。”宁无忧轻轻地拨了拨茶盏之中的浮末,似乎是说得有些累了,他慢慢地靠在软椅上。
“哼!”宁浚又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竟然有人因此而变得人心丑陋,不如就将这世上的歪理邪说都除了干净!不是有帝王焚书坑儒吗?我看,为了避免再有人信这些什么相生相克此消彼长而害人,不如将那些讲道信道的人全部都杀了才好!”
他这说的不过是泄气话,可却让这宣武楼瞬间鸦雀无声!
皇帝感觉到气氛的变化,有些不明所以。太后却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那军巡房的校尉不过是因为自己愚昧,这世上又不是人人都愚昧,难道人人都分不清是非不成?”
宁无忧和宁涛只是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沉默不语。
“接着讲啊。”皇帝忍不住想听下去,“那那个军巡房校尉,他是怎么装成无头鬼的?又是怎么让脑袋凭空飞出去的?”
这句话将人的思绪拉回案件之中,宁涛见宁无忧再没什么心思讲下去,便接口道:“凶手装做无头鬼方法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穿上满是鲜血的衣服,戴上一块黑色的头罩即可。”
“黑色的头罩?”皇帝不解。
“是,”宁涛点点头,“皇上您试想一下,这京城之中规定,二更之后,便不能有人在街上走,各家各户就算点了灯,到了二更也都熄了。所以,夜晚的时候,京城漆黑一片,那凶手戴上黑色的头罩,脑袋就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所以在黑暗之中,人们就只容易看见他带血的身体,而不容易看到他的头。而他又有轻功,行动很快,所以便更难发觉了。”
“原来如此!我竟没想到,是这样简答的方法!”皇帝瞪大了眼睛,新奇又惊讶。“那他是如何让脑袋凭空被割掉还飞出去的?”他追问道。
“这个就更简单。”宁涛说道:“刑部的人在凶手家中搜到了铁丝。那铁丝虽然极细,但是却坚韧无比!他将那铁丝绑在街道两边的住户的柱子或者可以固定的东西上,并调整到一定高度。等那几个官员骑马飞速逃跑时,颈部就恰好撞在绑紧的铁丝上,由于速度太快,所以脑袋就会被铁丝锋利坚韧的铁丝割下来!就像飞快地刀砍下脑袋一样!”
其实,那晚木梓衿到案发现场,就已经发现,街道两边的柱子上有很细很深的勒痕。她当即就断定,这柱子,可能是被铁丝捆绑勒紧过。
众人听了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起那脑袋被铁丝割裂撞飞出去的场景,脖子哇凉哇凉的直灌风。
“而且,铁丝极细,在黑夜之中根本看不见,又是在平常人视线难以发觉高度。”宁涛接着道:“当时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在死者身上,或者都被那割头的一幕震慑住,就更加难以注意头顶上的铁丝了。”
“那又是如何知道,凶手是军巡房校尉的?”
“第一,根据线索可以推断。每个被害的官员,一定要出现在军巡房的人眼前,让军巡房的人亲眼看着脑袋被割掉。这说明,其实凶手是故意让人看见被害官员是被鬼杀死,让人不得不信是鬼杀人。因此,凶手极可能是十分熟悉军巡房的巡逻规律。第二,凶手装鬼拿走被害人脑袋之中,便消失了,如论军巡房的人怎么搜查都找不到。其实,他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已经换了装,穿上了军巡房校尉的衣服,假装带着人往别的地方搜查。等将军巡房的人都引开之后,他再将换下的行头和脑袋拿走藏起来。能够同时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便只有军巡房校尉了。”
宁涛讲完,众人觉得茅塞顿开,这案件错综复杂,破解起来,实在是困难。而从端王刚才的表现和楚王进京前后刑部和大理寺的破案速度来说,这案子最后到底是谁破的还值得考量。
有人不经暗暗地观察楚王宁无忧,发现他只是闲云般略带慵懒的端坐着,微微靠着椅背上的软枕,仿佛心思并不在这里。
皇帝听完,觉得心中的疑虑豁然开朗之余,又觉得似乎还有什么地方没有破解开,这案子,似乎还有什么谜团,重重缭绕着,仿佛即将散开,可就是挥之不去。
“皇上怎么了?”宁涛见皇帝蹙眉苦恼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我总觉得这案子还是有些奇怪。”皇帝说道。
“哦?”宁无忧别有深意地看了皇帝一眼,轻笑道:“皇上觉得哪点奇怪?”
“吏部尚书以及御史大夫他们朕也是知道的,他们在朝中为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为何会被一个无头鬼吓得失了心智和冷静睿智?竟然被鬼追得仓皇逃跑到丝毫没想过还击?”
宁无忧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僵了僵,可只是一瞬之后,他便解释道:“那凶手将一只会鬼叫的鸟放在被害官员府中不易发觉的地方,等到半夜时,让鸟鬼哭惨嚎,就算再理智的人,得知自己真的被鬼缠身,也会害怕的。”
“……王叔说得也对。”皇帝微微思虑之后,轻轻地点点头。又看向宁涛说道,“那凶手如此作恶多端,等元宵过后,便凌迟了吧。”
众人没有异议,继续看戏。
宁无忧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顺着这京城无边的灯海看向南方。彩灯蜿蜒,连绵不见尽头,而那目光所不能触及到的一百多里以外的宜水镇,住着木梓衿。
不知木梓衿,今夜如何度过这元宵佳节?
宁无忧怔了怔,突然心头一阵烦乱!这个时候,怎么想起那个腌臜粗糙的木梓衿了?木梓衿可是个男人?难不成,他还真为了个男人而……
他重重地放下茶盏,冷哼一声,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哼!”宁浚见他这般模样,又是冷哼一声,“五哥,这案子虽然你有功,但是其实这案子是木梓衿破的!其他人又怎么能抢别人的功劳呢?”
这话音一落,众人茫然错愕地看向宁浚。
“八叔,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帝看向宁浚,“这案子,到底是谁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