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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侧耳去听,完全听不到声音。妹妹想说什么,我做手势,示意不要出声,可就算周围极其安静,还是听不到声音。
二龙坐在我的对面,闭着眼,微微侧着头,他也在听。他的表情聚精会神,全部注意力都神游在外。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奇怪。”
“怎么了?”我问。
二龙问,你们听到声音了吗?
我摇摇头:“嘛也没听着啊。”
“我好像听到一点,又不真实,像是隔着很厚很厚的墙。”妹妹说。
二龙点点头:“思思厉害,耳力惊人。这栋楼里确实进来人了,但是很奇怪,声音若有若无,很不真切。咱们再等等,如果是那天晚上的怪人,他应该还在观察我们,等他确认了安全,自然会出现的。”
我们又一直等到了十二点,妹妹坐在沙发上,拱进我的怀里睡着了。我半靠着软乎乎的沙发,也有点犯困。只有二龙点着手电,坐在椅子上,似睡非睡,一直处于半惊醒的状态。
时间“嘎达嘎达”一分一秒的过去,中途我睡了一觉,可睡不实,突然醒过来看看表,已经是下半夜两点多了。我揉揉眼这么一看,心里咯噔一下,二龙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手电也不在了。
月光下,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和妹妹。
妹妹睡熟了,我轻轻把她放在沙发上,我站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打开门往外看,走廊黑漆漆,死寂无声,二龙不知去了哪里。
我想出去找找,又不放心妹妹一个人留在这里,心里有些懊恼,真应该当初再坚决点,不让她来好了。现在过来,还得分神照顾她。
我毫无睡意,在屋里走来走去,非常焦躁。二龙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出去探路去了,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发生意外。
这次内蒙之行,一开始就不怎么顺遂,妹妹非要跟来,当时心里结了个疙瘩,一直到现在,一步一个坎,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在焦躁中熬了半个小时,眼瞅着到了下半夜三点,门“吱呀”一声突然开了,进来一人。我正要叫“二龙哥”,忽然发现不对劲,进来这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身深蓝色工作服,双手是白色的劳保手套,脸上带着挡住面容的厚帽子,正是那天我见到的怪人。
怪人打着手电走进来,身后跟着二龙,原来他们两个已经遇上了。不过二龙的脸色不好,有点灰头土脸的。
怪人用手电照着我:“这是你的同伴?”
我赶紧答应一声。怪人皱眉,对二龙说:“下次再这么莽撞,我不会救你,让你一个人困死在里面。”
二龙这时候还能挤出一丝笑:“行,我错了,你有能耐。”
他回到我身边,我低声问怎么了,二龙道:“这栋楼里有暗层,另有机关,我误闯了进去,幸亏这位大哥把我带出来。”
那怪人把帽子摘下来,“你们都是安冬什么人?”
这时妹妹也醒了,我把她拉过来做介绍,我和妹妹是安冬的外甥和外甥女,二龙是安冬的好友,就是他接到了信息,才来到临城县汽车站,拿到储物柜里的字条。
怪人舒了口气,说道:“那条信息是我发给你的。”
我赶紧说:“大哥,你怎么称呼?我三舅怎么样了?”
怪人沉吟一下,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安冬怎么样了。”
“什么意思?”我问。
“安冬现在下落不明,很可能是陷到阴间教的老巢了。”怪人叹口气:“他去之前我提醒过他,他还是去了。”
二龙疑惑:“阴间教,那是什么东西?”
怪人咳嗽一声:“我现在能确定你们的好身份,明人不说暗话吧。我是安冬的好友,叫张文涛,以前是这里的机关干部。”他看看破烂充满灰烬的办公室。
“这里是什么地方?”二龙问。
张文涛道:“以前这里是某机关,你们跟我来,我慢慢跟你们讲。”
他带着我们出来,径直上到二楼,一条笔直的走廊,两边是办公室。张文涛带着我们进了其中一间办公室,这里有一面墙的墙皮已经掉没了,露出后面红色的砖头墙。
不知张文涛在上面怎么捣鼓的,红色砖头墙“嘎吱”一声,有一道门开了,原来藏着暗道。
进到里面,还有灯光,天花板上隔着距离安放瓦数不大的小灯泡,极其昏暗,眼前有一条旋转向下的楼梯。
张文涛带我们顺着楼梯走到下面,出现空间超大的一间密室,靠墙堆放着成箱的杂物,地上有可以睡觉的厚厚床垫子,整个密室还用几道塑料布隔开了几个区域。
隔着半透明的塑料布能看到,靠着里墙有办公桌,上面亮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里非常安全,”张文涛说:“你们这几天就在这休息,哪也不要去,我自然会送来食物和水。”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把我们软禁了?”
张文涛拖过一张床垫子,自己坐在上面,然后做手势示意我们一起来坐。我们三人围坐在他的身边。
张文涛看我妹妹:“介意抽烟吗?”
没想到他还是个绅士,妹妹调皮地说:“没事,我哥平时在家就一根接一根的,习惯了。”
我瞪了她一眼。
张文涛掏出一包烟,递给我和二龙,我们三人吞云吐雾起来。别小看这烟,陌生男人之间要迅速拉进距离,除了敬酒就是敬烟,半根烟下肚,气氛就好多了。
张文涛道:“我们临城县以前有个大领导叫杨国庆。”
他一说到这,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曾在某个办公室里找到一份档案,里面装着红头文件,上面就是杨国庆的调任状。
“这里的暗室就是他主持修建的。”张文涛说:“当时杨国庆非常迷一个教,这个教是佛教的一个分支,专门崇拜阴间地狱。”
“啊,”妹妹有些害怕:“怎么还有人信这样的教?”
张文涛抽着烟,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痛苦:“其实这个教的初衷教义是好的,是向人们展示罪恶的报应。我们中国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报应。以前旧的道德体系崩塌之后,而新的伦理道德还没有建立起来,人人向钱看,有钱的杀人放火金腰带,没钱的捐衣补路无尸骸。如今有这么个崇拜阴间和地狱的教派,告诉人们如果在阳间做坏事,就会遭到报应,死后下地狱经受折磨。对于生冷不忌的中国人来说,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他吐出一口烟圈:“这个教在我们县里传播特别快,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大领导杨国庆带头信教。他修建这栋办公楼的时候,想为了以后作为教派的一个基地,当时我是他的心腹,负责这里的设计,所以密道和暗层都熟悉。后来,这个教发展的愈演愈烈,有人把杨国庆告到了上边,上面派工作组来核实调查,发现情况很严重,便把杨国庆平调到其他县养老去了。后来又换了一批干部,我也下来了,工作组在县里严查死守,从宣传到警力,要求在最短时间内肃清阴间教在民间的影响。”
“本来事情可以结束了,按照上面的意思如果真能贯彻执行,就没有后来的事了。”张文涛重重叹口气。
“后来,也就是一年前吧,”张文涛说:“我们县里来了一个大巫师。”
“大巫师?”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张文涛点点头:“他声称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受到过阴间的召唤,他聆听过地狱冥王的声音,他说末法时代已经来临,人间将会变成一片苦海,那时会尸骨如山,白骨千里,生前有罪的人会受到极为痛苦的天罚,就算死后进入地狱,也会落到最下面,饱受折磨。只有跟随他,信奉阴间教,听从冥王和地藏菩萨的指示,才能躲过痛苦。”
“有点像西方的七宗罪。”我说。
张文涛说道:“中西方、非洲包括冷门的海地教派,都有关于阴间和冥界的描述。教义都差不多,末法时代有罪的人都逃不过最终审判,只有信教,真心忏悔的人,才能洗清罪孽和业力。当时,工作组已经开展的颇有成效,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巫师,简直就是顶风作案。工作组联系了县城警力,准备对这个大巫师实施逮捕,结果……”
“结果怎么样?”我问。
张文涛的眼色忽然迷离起来:“导致事情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发展,是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