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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崇明,你想干什么?”我惊魂甫定,朝着刘崇明怒道。
可我这话才刚说完,四周的青松树猛地一颤,一群鸟儿扑哧着翅膀飞远了,只留下几声尖锐的啼叫。忽然,从树上跳下十几个蒙面黑衣人,从黑布上露出的双眼中,我看到了狰狞的凶光。他们手中都紧握着一把长刀,刀锋偏转,意欲动手。
我有些慌了,难不成是刘崇明想杀人灭口。我惊慌地抬头望了一眼霍时徽,好在他还很镇定。他按着腰间的长剑,敛眼打量了黑衣人一番。
“走!”霍时徽很快就找出了破绽,然后狠狠抽了我的马一鞭,带我一起突出重围。我和霍时徽身下的两匹千里良驹一路飞驰,倒也奇怪,那些人并没有追上来,我们很快就将他们甩在身后。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眼前无数次重现那支朝我飞来的利箭,还有那群持刀相向、狰狞凶狠的黑衣人。我虽然知道刘崇明不喜欢我,可我从没想到他会动杀心。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我?
忽然,从方才的密林处传来烈马的嘶吼声,还有刀剑交锋的声音。我愣了一下,他们究竟在和谁交手?难道他们不是刘崇明的人?
我心里“咯噔”一声,隐隐觉得事有蹊跷。我一把拉过缰绳,顿时马蹄高扬,扬尘四起。霍时徽在飞驰的马背上,回过头来诧异地望了我一眼,他连忙也将马停住,问我道:“你要干什么?”
“你听见了么?那边有杀伐之声?”
霍时徽皱了皱眉,“说不准是太子的人遇上了禁军?”
“你就那么肯定,他们是刘崇明的人?”我蹙着眉质问。霍时徽被我的语气塞住,我顿了顿,放缓了语调接着道,“我不甘心就这样仓皇而逃,就算刘崇明要杀我,如今已经撕破了脸,今后我也无法逃避,还不如此刻回去问个明白。”
说罢,我掉转马头,策马疾驰,朝着方才的密林赶去。我听见霍时徽也跟了上来。
待我再赶到密林的时候,那里横七竖八地到了几个黑衣人,却不见活人的踪影。看样子这里刚才发生了激烈的打斗,那这么说,刚才那些黑衣人并不是冲着我来的。
湿润的泥土上有一摊还未干透的血,就在刘崇明方才骑马停留的位置,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方才的那些人莫非是调虎离山,故意将我和霍时徽引开?我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撇下刘崇明,和霍时徽直接逃走,我最少也应该去问他一声,或是看他一眼,只要一个眼神,可我没有。我选择了相信是他派人来谋害我,虽然当时的情形看上去的确是这样。
我知道,我和他终究还是有嫌隙的,纵使我从没想过要去杀他,可我心底每时每刻都在提防着他。
围场外虽有禁军重重把守,可围场内皇上为了防止他们干扰射猎,并没有让禁军驻守,看来这是有人挑准了时机,特意筹谋许久。我一时不知该去找谁求救,只得顺着地上残留的血迹跟去。地势一路往上走,如果我没有记错。前面应该有一处断崖。
果真,就在断崖的前面,我看见了刘崇明,他被那群黑衣人包围着,被紧逼着一步步朝崖处退去,崖高百丈,深不见底,落下去必死无疑。敌众他寡,他一手有些吃力地挥着剑与黑衣人厮杀,另一只手则捂住胸口,我看见血从他五指的缝隙中不断淌出,看样子应该受了很重的伤。
刘崇明应该看见马嘶声,他朝着我的方向望了一眼,停滞的目光中满是错愕。可他一分神,便又挨了黑衣人一刀,伤在手臂上。他往后退了几步,眼看着稍不留神就会跌下去,岌岌可危。
我骑射是还不错,可其余都是三脚猫功夫,我拔出腰间的剑,对着那些人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好在霍时徽即时下了马,持剑与黑衣人交锋。他们没有料到我们会回来,而且霍时徽武功甚高,那些人很快乱了阵脚。为首之人开始抽出身来,与霍时徽交手,其余的人继续留下对付刘崇明,他们出手极狠,招招是致人死地的架势,只是他们对我动手时,却都只守不攻,手下留了情。
忽然,刘崇明向右避剑时,不料踉跄着往后一倒,直接从断崖上跌了下去。
我愣在了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我回过神,连忙跑到崖边,惊恐地往下望去,却惊喜地看见他的一只手竟死死地扳住一块石头。我连忙伏下身去,紧紧握住他的手,试图将他拉上来。我本想让霍时徽来帮忙,可他却被他们缠住,无暇顾及。
几个黑衣人见状连忙围了过来,拿刀劈刘崇明的手,我连忙用剑与他们交手。可手边一沉,却被刘崇明拉了下去,身下砂石滚滚,我的身子一路地下滑,慌乱中,我紧紧扣住崖边的土石,和刘崇明一起悬在崖边。
我左手指甲扣进泥土中,握着刘崇明的右手越发沉重,我们俩的手心被冷汗浸湿,他的手稍稍向下滑落,我连忙又握紧三分。风一阵阵地吹来,我的头发被吹得四处飞散,任何细微的摇晃都让我心惊胆战。我咬着牙,忍受着拉扯的剧痛,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可我知道落下去便是无底的深渊。我唯一的期盼就是能有人即时赶来。我生平的一次体会到,等待是如此漫长,如此的绝望。仿佛松手才是真正的解脱。
“你松手!”从底下传来刘崇明的声音,微弱的声音里却透着果决。
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理他,只是死死握住不撒手,他试图挣开我的手,怒喊道:“你不放手我们都得死!”虽然只能听见声音,可我眼前却能浮现出他朝我怒喊的画面来。我认识他十五年,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言语,我都再熟悉不过。我虽然说不上喜欢他,可要我在危难关头抛下他,我做不到。
“听话!”语气虽然还是一贯的强硬,可却透着温柔,像是在哄我。
“这么多年,我有听过你的话么?”
我抬了抬头,霍时徽还在和他们纠缠,几个黑衣人持刀半蹲在崖边,蓄势待发。希望渺茫,绝望涌来,世上最痛楚的莫过于在绝望中徒劳。突然,我手中的土石突然松动,我看着黄土崩裂,细碎石子纷纷落下。
我的手落了空,我和刘崇明往下坠去,身下是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