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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匈奴的梦想,在冒顿心中升腾发酵。
东到大海,西过天山,北至冰原,南下咸阳。
这四个方向的扩张,匈奴已经完成了二个目标,东面的对手东胡族已经彻底的丧失了话语权,其整个部族都归并到了匈奴右贤王的麾下,北面的冰原地带,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蛮荒原始部落,也值不得匈奴人多费心思。
现在,西面的对手月氏也已基本放弃了抵抗,分裂之后,大月氏西迁到了西域一带,那里有着广阔无垠的大泽,还有诸多富庶的小城邦,对于匈奴来说,西域是未来需要征服的一个重要地方。
当然,在西征之前,冒顿最希望的是能够南下关中,一雪父亲头曼单于被秦军驱逐到漠北的耻辱。
要证明自己比父亲更强大,冒顿就必须这么做,不然的话,就算他击败了再多的部落,也不能消除部落内部的怀疑之声。
“大单于,刚刚得到消息,小月氏部落已经向东迁移了,估计在三日后,会到达秦国的边境一带,我已下令族中的勇士们追上去,一举杀死这群待杀的绵羊。”左贤王醉醺醺的站起,手中同样拎着一个头颅酒器。
当然,他的这一个头颅的主人,不过是月氏的一员大将,这个酒器做的精致程度,也是不能够与冒顿那个相比的。
“左贤王,你的脑子进水了,杀了这群羊,我们还怎么与秦国交涉,快快下令你的部众撤回来!”冒顿脸色一变,厉声喝斥道。
月氏分裂。
这是冒顿最希望看到的,一个分裂的对手,已经不能算是对手了,而更让这位大单于欣喜的是,小月氏部落竟然逃到了秦国境内。
这真是一个千载难有的好借口,只要借着追杀月氏逃敌的名头,匈奴铁骑就可以毫无顾虑的杀入长城以南,将富庶的秦人洗劫一空,然后满载着无数的财帛回归草原——。
冒顿的设想很巧妙,可惜,不解其意的左贤王却破坏了他的这一用意,现在,冒顿唯一奢望的就是左贤王的补救命令能够及时的送到。
——。
临洮。
是陇西郡的第二大城,这座秦国最西端的长城边镇,忽然间变得热闹起来,大批的秦军骑卒的进驻,让习惯了冷清的边镇居民很不适应,这些年来,除了来自的商队,他们就再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人。
热闹并不是好事,而是祸事。就在边民忐忑不安之时,白广季一副异族部落勇士的打扮,终于出现在了城外。
远远的看见秦国的黑色大纛,白广季心中不由得激荡万分,当初,从李原那里领了命令,孤身入异族,这种寂寞是其他人无法理解的。
在骆甲、王尚、曹信等秦军将领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时,白广季的名字却就象被遗忘了一般,没有哪一个人会提起,这个一早就追随了李原征战的将校。
今天,他终于回来了。
带着使命,带着未洗的征尘,回到了自己的兄弟中间。
李原迎出城门外,亲自给白广季接风,这是一种态度,不仅仅是给白广季一个说法,更是给全体深入到敌后,从事间作事务的人的肯定。
对于白广季在秦国这边受到的礼遇,随同他一道而来的月氏勇士们并没有什么其余的想法,他们在连败之后,已经彻底的丧失了强者应有的风范,在又苦又乏的跋涉了几天之后,有人能够给一口热呼呼的吃食,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秦人,真是好兄弟!”单纯的月氏人用感激的目光,投向了摆在面前的一堆堆粟稷饼子,这种用粟稷磨就的粉饼,比他们经常啃食的乳馍要好吃多了。
城中,议事厅。
白广季换过一身衣服,好好的洗了洗身上多日的污垢,等到再次站到李原面前时,刚刚见过的虬须大叔,又变回了年轻俊朗的少年校尉。
“李侯,小月氏王已经决定内迁入秦了,现在小月氏部落的大队估计在河西的金城一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二天后就会抵达临洮,我们必须早作准备。”白广季指点着面前刚刚完工的陇西、河西地形沙盘,说道。
“你们一路东来,有没有遇到匈奴的追兵?”李原问道,神情若有所思。
“没有。就是最初的几日,还有匈奴人跟在后面,最近的二、三日,没有发现有匈奴追兵出现,这难道是匈奴人想要伺机进犯我大秦——!”白广季一边想一边说,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长期的斥候经历让他的敏锐性开始锐利起来,李原的这一提醒,一下子让他惊出一声冷汗。
“有这种可能,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是,匈奴人在积累力量,准备一起吃掉小月氏部落,草原上的狼群在觅食之前,都在远远的跟在猎物的后面,一直到召集足够的同伴之后,才始发动最后的攻击。”李原沉声道。
“啊,那怎么办?小月氏王的身边,能战之士不过二千不到,凭这些残兵败将,是绝对打不过匈奴人的?”白广季被李原一说,脸色一下刹白,虽然只是隐伏在月氏部落之中为暗间,但多日的相处,彼此之间感情是割舍不断的,现在听得月氏部落有难,白广季心里顿时又紧张起来。
“骆甲,你去点齐三千骑卒,随同白校尉一起,接应月氏王吧!记住,接应到即可,切切不可与敌恋战。”李原想了想,最后吩咐道。
“诺!”
骆甲和白广季相互兴奋的打量一眼,急急的下去准备去了。小月氏部落内迁,对于秦国来说,有利有弊,当然,从总体来分析,还是利大于弊。
有利的是,月氏部落的加入,可以增加秦国的力量,这些草原上的部落是天生的马背民族,只要善加征调,就是一支优秀的骑兵部队。
不利的是,小月氏的内迁,不可避免的会引发一连窜的边境冲突事件,这里面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让战火漫延到关中腹地,虽然李原对此已经有了准备,但一旦兵祸连结,秦国好不容易恢复的国力就又要折损了许多。
——。
李原在临洮对时局的预料很准确。
匈奴人打的主意就是一举将月氏人围歼在大河之畔,按照领军的匈奴左贤王下面的千长的意思,这些怯懦的老弱月氏人连做俘虏奴隶都不配,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驱赶下大河,让他们成为大河之上的一具浮尸。
白广季顾不得臀部伤痛,急急换乘骆甲骑军中的一匹有柔软马鞍的战马,带着骆甲的三千秦骑朝着来路向西疾奔。
小月氏部落虽然在盖藏之战中损失了近五千部落勇士,但与损失更大的大月氏相比,小月氏部落的元气还在,只要给予几年的时间,等到部落中的少年们成长起来,这个草原上的民族就又会有复兴的一天。
而若是被匈奴人包围在河西的话,小月氏人所有的努力和打算也就泡汤了,同样的,秦人希望收容小月氏人,以壮大骑军实力的打算也同样不能实现了。
喊杀之声。
随着阵阵的西北劲风传来,听在白广季的耳朵里,是分外的刺耳。
“快,再快!”矫健的战马在连续的踢打下,长声嘶鸣,奋力的扬起四蹄,朝着喊杀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秦新历九月二十四日,暮。
小月氏人迁移大部队经过数日的跋涉,终于来到了滋养了草原和中原文明的大河之畔,许多月氏人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条滔滔不绝的大河虽然在后世被称之为黄泛之河,那在秦时,却是一条清澈见底、孕育着生机的母亲之河。
月氏人的祖先,也曾在这条大河边上放牧,只是后来,才慢慢的开始向河西一带迁移,现在,他们终于又回来了,回到祖先居住的地方。
然而,就在小月氏人激动的捧起河水喝着,梳洗着的时候,一直尾随的匈奴骑兵出现了。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月氏人完全放松了警惕!”负责追杀的匈奴千长一阵冷笑,眸子里流露出残忍的杀意。
经过联络与会合,追击的匈奴骑兵加起来一共有一千五百余骑,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草原勇士,现在要对付一群失了斗志、又要保护妇孺老弱的月氏残兵,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杀!”
马蹄声伴着匈奴人特有的喊杀声由远及近,很快的就在河滩上引发了一场大乱,被杀怕了的月氏人就象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奔跑着,却又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一个方向逃跑。
刀光溅起。
一窜血雾之后,带头冲锋的匈奴千长手里,已经拎了一个月氏人的首级,不过,在不屑的看了一眼之后,他就远远的抛在了地上。
“一个卑劣的酒器——!”千长不满意的啐了一口唾沫,抬眼寻觅着下一个有价值的酒器。
在他的身畔,一骑又一骑的匈奴骑卒叫喊着冲入慌乱的月氏逃亡人群,有得意妄形的匈奴壮汉附身掠起不及逃跑的年轻女子,将她们提在手里,然后按倒在马背上,与男丁只能做奴隶和酒器相比,女人,尤其是能生养的女人,也是匈奴人最为喜爱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