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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随着聚集的阴云珊珊而下。
而在雨中焕然一新的田野中,一把黄色的雨伞在失修的碎石路上慢慢移动。
雨水冲刷着平日的尘埃,原野中的一切生命似乎都在此刻迸发出真正的活力。
只是清冷的,似乎早已无人光顾的路途却一直通往密林深处,吸引着或婉拒着外人的来访。
希里芬的皮靴淌过积水的泥坑,用早已湿透的双袖扒开遮挡住道路的苇草丛。
那是一座座土丘,那是一座座墓碑
它们隐藏在原野的植被中,无人问津。
人们只会铭记活着的传奇,死去的传奇,而普通人仅剩的意义只在那死亡到来的一瞬间便决定了。
希里芬在最高的土丘前蹲下,黄色的雨伞被扔在一边,雨水就这样冲刷着她的脸颊与丘前的墓碑。
“温德馨”
“日升领的恩人”
“愿王护佑你回到家乡”
其上覆盖的泥土已经被雨水洗净,而希里芬转头四顾,周围土丘的主人显然都是明显的炎国名称,而属于卡兰德人的墓碑则是簇拥着他们。
她想她终于找到了,
在找寻了这么多无人问津的墓碑后。
“为什么日升领周围剑盾之湖的区域是卡兰德的圣地?”
梅尔斯当初这样回答道:
“这必须你自己去看。”
于是她就这样上路了,提交上去的提案上面还是没有回复,而在此之前她也没有所能做的,出于职业道德,她亦走上了探寻历史的道路。
一路上,有人祭拜的,无人问津的,
这些墓碑沉睡着保卫原野的勇士们,
尽管大部分卡兰德人早已忘记了沉睡在墓碑里的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谁的孩子……
他们是一种精神,一种象征,象征着领导卡兰德人的那位王的精神还流传在他们的记忆中。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真正的存护……为了国家,同胞,亲人,朋友,自己珍爱的生活,自己宝贵的自由而拔剑,为卡兰德的荣耀而奔赴死亡。”
他们这样做了,然后活在所有人共同的意识中——剑盾之湖的墓碑群就是骑士精神的丰碑。
这是属于卡兰德传承的存护。
“但他们是炎国人,为了不熟悉的卡兰德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希里芬喃喃道:
“在炎国商队中默守的规矩,无论身处多远的异乡,家,家人永远是他们奔波的终点,落叶须归根。”
低头自己抚摸着墓碑,希里芬却发现墓碑旁,几朵白花却迎着沂水盛放,而一旁的细松苗明显不是卡兰德本土的植物。
有人来过这里。
“会是那位老板吗?还是他们来寻亲的亲人?”
“……”
“你是……”
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雨声掩盖了本就轻的脚步声,在泥泞的掩盖下几乎细微不见。
是之前见到过的紫袍老者,一位团长。
“小友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一边说着,兰尼斯特一边将手中抱着的草种子撒向墓碑周围,在做完了这些后,他又亲手开始擦拭着这些墓碑。
“我是来找寻一处属于炎国人的沉睡之地,现在看来就是这里。”
“哦哦,这我可还记得些……但我只是来清理它们的,我一直在清理每一座墓碑,每一处我都记得,尽管我忘记了所有,王与她的骑士们则是我不可忘记的事物。”
兰尼斯特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胡须上沾满了粘土,他一遍遍用白抹布擦拭着墓碑。
“在战争中死去的可不止有洛恩克斯,卡兰德人,只要是死去的,我都会记得。”
高塔洞悉一切
高塔铭记一切
高塔遗忘一切
希里芬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老者,雨带来的清新与色彩让她感觉到异样的温馨感,而不是见到墓群的清幽感。
这一幕竟然异常的温馨。
不知年岁的老者和几乎埋没在历史中的亡者之所。
“我还记得这群炎国人,还记得……”
清理完这一切,兰尼斯特也走到希里芬的旁边,仔细端详着最大的这座土丘。
“温德馨,那位商队总导头。”
老者抚摸着墓碑,好像在尽力回忆一段早已迷失的记忆。
“当时是最艰难的时刻,战线在反复易手,所有人都好像失去了理智与底线……那时还敢在其中进行商贸往来的,不是维多利亚等国的官方贸易保护队就是炎国的商队了吧……”
“嗯……当然,对于卡兰德的平民来说,能带来不少生活用品和新奇玩意的炎国商队总是最受欢迎的,他们带来的是生活的希望,而不是像其他贸易队带来死亡的武器,尽管两者同为重要。”
“温德馨,就是那几支炎国商队的负责人,我记得她,一位很有礼节,知人性的贵妇人。”
那时炎国的商队都算得上是几支小型的部队了,镖局负责守护着一路的安保,而这种大型的商队往往配备着上百人的镖师……至少他们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在战争的最后时日,白热化的死亡拉锯让每个人都陷入了疯癫与狂热中,温德馨的三支商队几乎就是日升领的居民们唯一的指望,他们代表着除了战争与死亡之外,平常喜乐的生活也是他们难能可贵,但确实能享受到的。
他们不仅卖给我们,也卖给那些洛恩克斯人,甚至有些时间当他们穿过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场时,他们甚至会收留治疗那些两方的伤者,并在随行的路途上将他们送回安全的地方。
那是一种战场奇观,孩子,想象一下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一支商队缓缓穿行之处,枪炮声随之停止,喊杀声随之消散。
这已经是双方在日升领防线的共识之一。
“……”
“但事情总有意外,正如战争终会结束,美梦总会醒来那样,那夜到来了,战争结束的前夜。”
洛恩克斯的那位皇帝想在这一夜结束繁杂漫长的战争,整个西部与南部的边防军都汇集在短短的日升领—大骑士领战线上,所有人都失去了最后的道德底线,贵族的私人军队和临时招募来的雇佣兵混杂在正规军中。
这次突袭彻底击溃了卡兰德的第一道防线,所有人都在绝望的后撤,而军队所到之处全是死亡,掠夺与毁灭。
突袭来的很迅速,我是这样想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的是正在刚贸易完的城镇驻扎的炎国商队面对正在屠杀的军队选择了与逃亡的军人和镇民们一起坚守。
他们没有听从对面洛恩克斯贵族军官的最后通牒——放弃城镇便能安全回家的承诺。
他们最终没有回家过年。
“最终是胜利后,我率领的军队和幸存的镇民将他们与死去的亲友们合葬在这里。”
雨水冲刷着土地,似乎也在冲刷着老者的记忆……
“在这之后我也会忘记他们了,慢慢的忘记一切,最后走向漫长生命的终点。”
希里芬从故事中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身旁的老人早已经消失不见,而刚刚沉浸的回忆或许是兰尼斯特辉术的流动。
她记得老人之前说过什么,高塔的诅咒伴随着他的一生,除了这支商队和镇民的后人们,也许这位沧桑的老者就是了解这段历史的寥寥数人之一。
但已经无所谓了,这就是存护的意义,只要卡兰德的子民们经过这些存护的丰碑,那么他们就会如常呈上自己的敬意,这是外物与时间无法改变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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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兰德的感染者隔离政策似乎只对于城区以及其外的移动地块有效,我们之前在卡兰德非城市区块的固定城镇时,歧视和非议似乎都并不是很重。”
塞西莉丝环视着这些被称为城市肿瘤的隔离区域,在这些被称为感染者“合法乐园”的地块上只有大公司开的工厂能有这些可怜人的容身之地。
“当然,城市是联合政府新型经济的汇聚之地,现在卡兰德的经济早已经不是靠着田野的丰收和单纯的商品贸易,商业联盟想要的更多,野心也更大。”
欧普拉提拿着相机对着沉闷的工厂外围扣动着快门,两位套着抹布长披风的女士则是慢慢跟在他身后。
“青年报是委托你调查什么?既然政府都默认这些工厂招收感染劳工了。”
塞西莉丝摆摆手,这样的环境总比洛恩克斯冻原上随处流浪的感染者强多了,虽然两者都在受到不公的对待。
“当然不是,只是联合政府,也就是商业联盟制定的感染者法案也会有台面上最后的遮羞布,只要我们不断揭发着他们越线的作为,那么那些可怜的人们就能过上更长一段时间的‘符合法律’的生活。”
“不断揭发?”
看着熟练的拍摄着的欧普拉提,前者正在如流程般对工厂外围拍照录像。
“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欧普拉提回头笑了笑,扶正了他的眼镜。
“所有人都知道感染者不可能有正常的待遇,而政府也不会真正的对那些违法的企业进行有效的措施。”
“这种反复横跳的短暂惩罚和报道已经成为了一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参演的喜闻乐见的默剧。”
终于放下相机,他带着艾文娜和塞西莉丝来到了一处街道的内巷中。
“既然我们无法改变现状,但也不代表我们放弃了改变的努力。”
他说完便轻松推开了巷尾的井盖,
井盖的下方亮着一丝微弱的火光,至于它通向何处,也许只有欧普拉提和火苗的主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