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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疑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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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悬疑之二,是关于我的身世之谜。现在看来反倒相对简单,亦是次要的。

    济尘大师认为,就算那个冒牌的韩孟远是山东崂山望海观的门人,也不可能是我爹。因此,我之所以会被误认作“笔落惊风”韩孟远的公子,很可能也是被人借用的工具!

    当我在荷塘边被贾三、张五首次绑架的时候,我仍是胡画匠的儿子没什么疑问,至少贾三、张五也是如此认为。

    其后在棋子山,当丁素月姐姐掐着我脖子,说我知晓什么物事的下落,以威胁凌子丰的时候,凌子丰似乎还不认识我,他关心的只是那个物事,而并没有把我与韩孟远的公子联系在一起。

    可是待到我独自跑回城去,在大路上被汪四如抓小鸡一般带到关帝庙之后,我就正式变成“笔落惊风”韩孟远的公子了。于是,那冒牌的韩孟远见到我时,竟然也管我叫儿子,但有点象是串通好的。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推测出一点,就是在我逃离棋子山后的那段时间里,凌子丰很可能遇见了甚么神秘人物,迫使他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并临时照做。

    故而,要搞清楚这件事,关键要找到这位神秘人物,只是目前看来过于渺茫。不管如何,待得天亮之后,先去我家看看是很必要的。

    当时,济尘的用低沉的语调告诉我,如果这真的是一个设计完美的阴谋,作为预设的情节要素,那么我的父母也将被转移走,确却的说,要是遇见心狠手辣或极不道德的江湖人士,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

    我却不太敢相信,因为我始终觉得我爹娘是安守望本份的良民,又居住在治安环境相对较好的县城里,应当没什么事情吧?

    悬疑之三,是关于这位冒牌东瀛武士的真实身份与行事意图。尽管济尘大师已从武功路数里寻到了其门派出处,他极有可能是黄山云谷观叛徒玄溪,但是却缺乏最后确认,因为他的面幕始终没有被济尘拉下来。

    然而疑问在于,他为甚么要假装成日本倭人?而且他居然学会了一些日本人的武术,难道真的弃明投暗做了汉奸么?再从打斗事实来看,他既攻击凌子丰、仇百鸣他们一伙,也不放过那冒牌的“笔落惊风”韩孟远,因此,可以判断这位冒牌的东瀛武士显然隶属第三方势力,那么此人究竟要做甚么?其背后的主使是谁?

    此外,江湖上有谚语道:“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他没有带刀走似是情有可原,因为黄山云谷观的门人本来就是使用长剑,而且那时他双臂的被点穴道也没有解开。

    那么,为甚么那柄倭刀上会有毒?是他自己淬的毒药,还是有人蓄意栽赃?此时冒牌的东瀛武士已经走了,这些疑问都有待考证。

    当时,我好奇的询问济尘为何要放走他,济尘回答说与黄山云谷观玄阳道长素来交好,他的师弟玄溪当年聪敏过人,后来叛走亦有难言的苦衷。

    济尘还说,如果真是此人的话,劝他放下屠刀,指明一条悔过自新之路,亦是广积善缘罢。只是玄溪自从叛走后,十年间一直销声匿迹,此番踪迹重现江湖,其背后的动机耐人寻味。我还告诉济尘,那玄溪曾从冒牌的韩孟远尸体上搜走了一件小布包。看来黄山云谷观也是非去不可了。

    悬疑之四,现场遇难者的死因也是一个谜样的事件。问题在于一伙人在庙里打架,原本打得好好的,那冒牌的东瀛武士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跑来插了一杠,他杀死了冒牌“笔落惊风”韩孟远,又剁倒了武夷剑派掌门杜泰和、海沙帮帮主袁直帆、雁荡派仇百鸣。

    由于那冒牌的东瀛武士所使用的倭刀淬有剧毒,因而从结果来看,除去那个当场死去的冒牌韩孟远不必提了,另外三个被剁倒还未丧命的杜泰和、袁直帆、仇百鸣最终中毒而死,这都很符合自然逻辑。

    但令人费解的是,铁叉会帮主龚为勇、伴梅庄凌子丰是伤在冒牌的“笔落惊风”韩孟远手上,并未受到淬毒倭刀的侵害,为甚么死亡的时候也是中毒症状?

    不可否认,在那之前,就那冒牌的“笔落惊风”韩孟远是很生猛的,在三流高手中属于佼佼者。他一上来就打死或打伤以顾大为首的地方流氓共五人,再加上武夷剑派、海沙帮、铁叉会的属下六人。

    济尘大师看过了他的兵刃,一双铁笔很干净,没有做过任何手脚的,按道理上讲,这批死者不应该会有中毒的症状,经检查伤口也确实没有,但他们脸色发黑却显然是中毒了。于是可以推断,满屋子的死者都可能被人事先下毒了。

    我告诉济尘,凌子丰和顾大、宋二、贾三、汪四、张五他们曾经在庙里吃过酒食。于是济尘仔细检查了这些酒食的残渣剩汁,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异之处。

    此时,最关键的证明者出现了,一群胆大的老鼠争先恐后的跳出来,它们抢夺剩余的酒食,吃得活蹦乱跳、欢天喜地,然后很悠闲地到处闲逛,居然没有一只老鼠中毒倒下,所以这些酒食肯定是无毒的。

    现在看来,要破解的其中谜团,必须追溯这些死者在来到关帝庙之前所接触的人物,以及所经历的事情。济尘虽精于天下武功,但对用毒之术却了解不深,大抵这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由于时间紧迫,也顾及不了那许多,济尘从某位死者身上撕了一大片衣襟,将那把倭刀包裹好,缚在背上,留待日后细查。

    就这样折腾了一夜,天逐渐的蒙蒙亮了,我们正想出门去,外面忽又哗哗的下起大雨来,颇为伤脑筋,于是只好重新坐下等待。我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只有闭目养神了。

    过了半个时辰,突然济尘从地上一跃而起,左手提着我,右手提着丁素月,飞奔出关帝庙。我感觉自己便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双脚不沾地,在风雨中飘行。

    济尘提着我们两个人健步如飞,似乎毫不费力的样子,不多时便奔出数里之遥,在一处开阔之地停住脚步,轻轻的把我们放了下来。

    我们回头望去,只见那关帝庙背靠山丘而建,此时山上有一道滚滚的巨型泥流倾泻而下,如洪水决堤,其势异常汹涌,转瞬间就将那关帝庙吞没的无影无踪,真是惊险万分。

    想必是在大雨的长时间冲刷和浸泡下,整个山坡的泥土沙石逐渐变得松软异常,积累到一定程度,便支撑不住,于是大片溃塌下来,自高而下形成一道规模宏大的泥石流。

    幸亏济尘内功精湛,耳力比常人要灵敏的多,他忽然听闻山上有一些异常的声响,转念一想,知有危险,便及时带着我们离开险地。要不然的话,我和丁素月姐姐早就与世长辞,直接入土为安了。

    济尘正对着关帝庙方向,双手合十,为死者们诵偈道:“阎浮恩怨,梦幻止休;皮囊暂寄,火宅何求?归真返朴,莲生极乐!”

    按我的原先想法,对于这些江湖人士而言,天天在刀口上讨生活,葬身于此或死在家中,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们生性粗鲁残暴,热爱危险运动,每日里杀来砍去,弄得一地鸡毛成何体统?难道他们就不能和平相处么?偏要狗咬犬,最后弄得同归尘土,一命呜呼,从此都消停了。

    随后,济尘大师说了一席话,却令我的思想得到净化,看待事物的深度似乎也更上一层楼。

    济尘道:“一个人的武功虽然有高下之分,但性命却是同等的。在这个万事无常的俗世间,有人富裕,有人贫穷,有人高贵,有人卑贱,众生的差别,皆缘于因果,是自然而然的,是一个人造的善业、恶业不平等引起的。观其行事,有的行善,有的作恶,有的又作恶又行善,但因果不爽,六道轮回,自有定论。所以,一切以佛性等故,视众生无有差别。但众生法性平等,故所谓‘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皆是法身’。因此,我佛对众生的慈悲喜舍心也是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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