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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着城主府不远处有一个较为隐秘的宅院,原本是空置着的,后来被月谣用来关押姚圣燕,重兵把守,无人靠近。
雨季过去后,天气很快暖和起来,燕子衔泥筑巢,百花齐放。然而这个宅院却依旧冷清,好像与世隔绝。
“大人!”
张麟是负责看守的人,一早就接到了命令,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月谣站在庭院中,面无表情,“把他们带进去看看。”
“他们”指的是她身后两个医者,一男一女,皆上了年纪,那女的是接生婆,而男子却是远近闻名的仵作。两个人的脸色都苍白极了,手指微微发抖。
张麟领命,将两个人带了进去,没多久他们就出来了。
月谣站在院中唯一开放的海棠花前,听到沉重的脚步声靠近,问道:“如何?”
“此妇人肚大如鼓……观之……约莫七八个月。”
“此时剖腹,胎儿可能活下来?”
仵作战战兢兢地说:“小人……从未剖过活人,都是剖的死人……这一刀下去,纵使康健的人也难逃一死,更何况是年岁如此大的孕妇!大人!老朽……实在是……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月谣却问:“姚婆婆,你看此时剖腹,胎儿可能活下来?”
接生婆颤抖着声音道:“妇人生产,不足月时呱呱落地也是有的。应该可……可以活下来……”
“那就去吧。”
仵作和接生婆互相看了一眼,全都不敢动。
月谣道:“里面那个女人犯的是死罪,为了修炼邪术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人,你们只看她像六旬老妪,实际上她才二十岁。这样的祸害早死早了,只是孩子无辜,我不忍心一同杀了,才叫你们用这种手段取出。你们今日所为说起来也是好事一件,不必害怕。”
话音刚落,从旁上来两个年轻男子,手上各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满了刀子、剪刀、镊子等工具,无声催促仵作和接生婆快些进去。
这两个人见此情状,只得硬着脖子进去。
屋子里黑极了,即便点了满室的烛火,也感觉凉飕飕的。
姚圣燕手脚都被绑住躺在一张木板上,为了方便剖开她的肚子,已经有人将她的衣服剪开来。此时的她看上去更加苍老了,满脸褶皱和黄褐色的斑,只一双眼睛迸射出怨毒的光芒,不断挣扎。但她手筋脚筋已断,挣扎起来就像一只蠕动的虫子,煞为恶心。
仵作和接生婆站在一旁,紧张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完全不知如何下手。
张麟走进来,对那两人道:“行了,别耽误时间了,快动手吧!”
姚圣燕怨恨极了。
“云间月!我诅咒你!我用我的生命诅咒你!这一世你一定会失去所有的一切、伤心情绝而死!下一世、生生世世你都是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人人喊杀!你们!你们助纣为虐!你们也都不得好死,万蚁蚀骨百箭穿心!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仵作心中暗暗道此人果然是一个恶毒
的女人,此番下手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张麟随手扯下一块布塞进她的嘴巴里,眼角一瞥,仵作已经在她的肚皮上划开了一条缝,随着伤口越划越长,姚圣燕双目暴突,整个人剧烈地抽搐着起来……
虽然张麟战场杀敌无数,见惯生死,但这样血腥残忍的画面看了也不免心中添堵,稍看了两眼便走出去了。
月谣依旧站在那朵海棠花前,身姿挺直,负手站立,发间的红宝石簪子在阳光下绽放出熠熠虹光。虽是女子,但她手段之狠让他这个男子也心生怵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屋子里的诅咒声也一点点轻了下去。大朵大朵的白云从天边飘过来,遮住了阳光,在院子里落下一大片阴影,风也似乎冷了下去。
屋子里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仵作和接生婆都出来了,两个人皆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张麟原本闲得发慌的表情在看到仵作手上托着的东西时,也一下子变了。
“大……大大……大人……”
月谣没有回头,只闻得一股腥臭的血腥味冲进鼻子,脸色微沉,问道:“男孩还是女孩?”
身后一片寂静。
月谣回过头去。
只见仵作和接生婆一起跪在地上,托着托盘高举过头顶,因为身体颤抖的缘故,那个托盘也在轻轻抖着,抖得上面摆着的东西一点点流下血水。
月谣的手扶住了腰间的佩剑,眉头深蹙:“这是什么?”
仵作颤颤地说:“好像……是一个瘤子。”
空气一下子死寂下去,张麟低着头,只听头顶响起月谣的声音,冰冷得好像三九隆冬的冰碴子。
“她人呢?”
张麟道:“还活着,在屋子里。”他上前半步拦住月谣,“大人,此女被开膛破肚,太过血腥残忍,臣代您杀了她吧!免得脏了您的剑、污了您的眼。”
月谣脸上毫无表情,只轻轻说了一个字:“滚!”
张麟背上一毛,忙退开了去。
姚圣燕虽然还活着,但已奄奄一息,就算月谣不来,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也是要死了的。月谣站在她面前,她的肚子已经被人用一块布盖上了,饶是如此,还是能看见大量的血涌出来,流了一地。
“你骗我。”她的语调异常冰冷,听不出喜怒。
姚圣燕哈哈大笑起来,“能骗你这么久,我死也值了!”
月谣微微眯起了眼睛,“困兽之斗!”
“我就是死了!我也能诅咒你!我会变成恶鬼诅咒你!永远缠绕在你身边,日日夜夜缠着你!”她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喜的东西,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发疯般地笑着,“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的印堂是黑色的!你也要死了!你的心是黑色的!你的心是黑色的!哈哈哈!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你也会像我一样肠穿肚烂而死!生生世世都为蛇为鼠,永远活在阴暗的角落里!哈哈哈……”
月谣眉心一拧,虚虚扶着剑的手猛地一用力,只见昏黄的房间里划过一道利光,她
的人头便咕噜噜地滚落在地,沿途喷洒出大量的血,远远看去,真的就像一条血河一样。
张麟侯在门外,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月谣很快就出来了,她在门口站定,拿着一块白布细细擦拭染了血的剑身,冷冷地说道:“烧了。”
“是!”
城主府的守卫看见月谣回来了,立刻将身子站得比平时还要挺几分。
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心情异常不好,那张脸沉得好像要结冰一样。她走得很快,身后的人差点没跟上,一个个气喘如牛地小跑着。
她忽然停下来,后面的人差点撞在一起,只听她冷声道:“传我的命令,姚氏宗亲在押的,全都处死!”
跟在前头的小兵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杀?”绞杀?毒杀?斩杀?
月谣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去,“男女老少,只要活着的,全都杀光!”
小兵被那一眼看得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不敢再往下问了,也不敢怀疑这道命令下得是不是太过公报私仇,腿上蓄劲正准备跑出去传达命令,却听身后传来呼唤。
“月儿!”
姬桓一袭黑衣,手持一把光耀夺目的剑就那么快步走了过来。他看见月谣冷得结冰一样的脸色,再看看周围满是惧意的小兵们,问道:“怎么了?你要杀谁?”
整个城主府如果有一个人不怕此时的月谣的话,也就是他了。小兵立刻就像找到了救星,如实说道:“大人有令,要杀了姚氏宗亲。”
姬桓皱起眉头,片刻,对他道:“此事不急,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云大人先商量一番。”
月谣气急地剜了他一眼,却没有发作,直到卫兵们都走了,才低喝:“你干什么!”
姬桓道:“姚氏宗亲虽有罪,可是要处死那么多人,没有陛下明诏,恐怕朝中有人会弹劾你。”
月谣脸色这才稍有好转,但依旧冷着脸,别过目光不去看他,却一眼就看到了他包扎过的手,立刻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姬桓看了一眼左手,虽然已经被包起来了,但是伤口太深,依旧有血渗出来,殷红的一片,看上去煞是恐怖。
虽然她的语气冷冰冰的,但却有几分紧张之意,但姬桓心头涌过一阵暖流,笑了一下:“没事。”说罢将剑递过去,“这是我新得的剑,铸剑师虽名气不大,但此剑三十七年而成,剑气凌厉、刃如霜雪,剑格和剑身上的山河纹路浑然天成,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好剑。”
月谣看着这把剑,果真如姬桓所说,寒光四射,隐隐带着正气凛然,比起她腰间佩戴的剑,不知好上几倍。
她心头一动,伸出手去。
然而手一触及剑,便有一股极其强劲霸道的力量直冲眉心,好像要将她的头生生劈成两半。
她猛地松手,脸色一下子变了,只觉得鼻腔里涌过一股热流,下意识地一抹,却抹了满手的血,片刻的怔忪后,神智慢慢恍惚起来……
“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