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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人魂断中景门,护城河里血流漂杵,腥臭味半个月还没下去,太子自从亲自观摩了这场屠戮后,回去便病倒了,整日唉唉嚎着,看到肉糜便呕吐不止,甚至饭食的颜色稍微深些,都能联想到人血,每日只能吃些素食小粥,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
今日天气暖和,琼花园里很多花都开了,争奇斗艳十分好看,太子躺了好几日,十分向往外边的无边光景,便带着解语一起来琼花园晒晒太阳。没想到就这难得的惬意时光,还要被大司徒打搅。
“九天玄女转世……?”太子喃喃念着,看上去精神并不大好。
大司徒说的是最近帝畿城里忽然起来的流言,竟说那执掌纳言司的左司马大人,乃是九天玄女转世。
“殿下,这散布流言的人居心叵测,借神灵之由收服民心,或许是为了动摇大虞的根基。至于这散布谣言的人……定是左司马本人!”
太子忽觉十分头疼。
谁知解语忽然笑起来。
大司徒眉头一皱,严斥,“好没规矩的宫女!殿下与朝臣商讨国事,竟敢无故发笑?来人!来人!”
不等人靠前,太子猛地一拍桌子,不悦地看着他,似有很多话要说,但终究忍住了,回头对解语说,“你笑什么?”
解语轻轻捶着他的肩膀,软语温柔地说:“婢子是为殿下高兴呢,有战神娘娘转世的云大人保护,大虞的江山还不是万年永固?殿下的王位一定坐得又舒服又稳当!”
大司徒还要呵斥,却见太子挥了挥手,“行了,国政大事你也敢插嘴,快下去吧!”
解语屈了屈膝,也不朝大司徒行礼,就那么没有规矩地退下了。
太子似乎习惯了她这般模样,也不训斥,只反复思考她说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大司徒的意思,孤了解了,你也退下吧。”
大司徒睁大了眼睛,仍是不死心,“殿下,那云间月居心不良,散播谣传定是为了笼络民心,将来好……”
“好了!”太子陡然大喝,蛮横地打断了大司徒,“别说是谣传,就算真的是九天玄女娘娘转世,这不好吗?没有云大人,孤现在早就成了叛贼的刀下亡魂了!大司徒你言辞振振,可有在叛军作乱的时候,为孤当下一箭一矢?”
大司徒哑口无言。
太子胸口一顿发堵,头有些疼,肚子里也反胃起来,不耐地挥挥手,“行了,大司徒无事就快些退下吧!”说罢捂着嘴巴,一手支着脑袋,闭眼休息起来。
大司徒吃了个闭门羹,心中极为不快,只得怏怏退下。
外界谣传愈演愈烈,甚至还传入王师大营中,息微听着手底下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神色忧虑起来。正好月谣这几日着手整顿王师,常往这里来,便拦住了她。
“那些话都是你命人放出去的?”
月谣道:“什么话?”
“九天玄女。”
月谣一笑,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坐下来剥了一个桔子,
因是去年存下来的,已经失水变干了,口感十分差,她吃了一瓣就放下了。这才娓娓道来:
“王师损失惨重,只剩不到十万,我们急需休养生息。可是眼下王位交替,最是脆弱的时候,光看那旧派作乱和双身城谋反,便可知其他十城该有多么蠢蠢欲动。我自拜将以来,几乎未有败迹,帝畿这些年用兵,也屡战屡胜……若是能辅以神灵之说,便更能震慑十一城,不好吗?”
息微不说话,尤自皱眉。目光一瞥,忽然看见她因剥桔子而撩起的衣袖,露出了一小节手腕,上面有一道新的剑伤,刚刚结痂脱落,露出深红色的伤痕,十分醒目。他一个健步冲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看了好一会儿,问道:“我给你的护身符,你没有戴?”
月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明白只是一个伤痕,怎么就扯到护身符去了,要命的是,护身符她确实没有戴。
“……呃,我沐浴的时候弄湿了,便摘下来妥善放在木椟里。”
息微垂着目光,叫人看不出情绪,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月谣干笑几声,抽出了手,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一道小伤口么,一点都不疼。”
息微似乎更加恼火了,背过身去,久久都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若你不佩戴,那便还给我吧。”
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
月谣还有事请他帮忙,只得堆满笑容,道:“只不过摘了几日,我回去就戴上,可好?”
息微容色这才稍微松些,点了点头,也肯坐下来喝茶了。
月谣关心了他最近的情况,又问了王师休整的进度,这才将最主要的目的说出来,“那双身城,屡屡作乱,又远在南蛮边陲,难以控制,我想永绝后患,盼你能帮我走一趟双身城。”
她开口,息微哪里会拒绝,便问:“你想我如何帮你永绝后患?”
月谣取出一小瓶药液。
“此乃黑紫薇,剧毒,中此毒三日内,身上必出现黑色紫薇花一般的连绵斑块,高烧不止,不出十日便不药而亡。双身城水系复杂,其中最大的河流是丹水,贯通整个双身城,奔腾入海,你将此药投入丹水上游,以及他们的井水中去。”
息微面色沉下去,盯着那一小瓶药,仿佛是蒺藜毒刺,扎手极了。
“你要毒死一整个城的人?”他坐不住了,第一次拒绝月谣,“先不说双身城老弱妇孺无辜,单其下游还有无数农村田地,你这一小瓶毒药,所造杀孽不计其数,我不能帮你做。”
月谣道:“我也不想背负那么多杀孽,可是我没有选择。帝畿现在兵力不到十万,可是其他城,哪一个不是兵强马壮?帝畿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但那些乱臣贼子是不会给你时间来休整的。今天是双身城,明天呢?只要有一个城反了,其他城都会跟着反。先王苦心经营的江山,顷刻间会灰飞烟灭。”
息微目光有所动摇,可转念又不肯了。
“先前幽都、多首联手举兵兵败,
先王不也没有灭城吗?你这样,会被千夫所指,承担万世骂名。”
月谣道:“谋反这样的罪孽,只有在乱世才能用怀柔收服,如今太平盛世,再心软放纵,只会给那些观望的逆贼壮胆,一城反而城城反,整个五服大地都会陷入战火,王室形同虚设,国将不国,届时死的人,何止一城之巨?”
“那大可诏令天下,令其余城共同举兵征讨,不仅可以消耗他城战力,帝畿也可坐收渔翁之利。”
“先不说那些城主会有什么借口来推搪,就算他们出兵了,赢了,帝畿又该用什么去奖赏?土地,财帛?帝畿给不起也不能给。否则他们只会居功自傲,反心更甚。只有让天下人都惧怕,惧怕天命、王道。让他们知道,华胥氏是天授神权,心存反心,上天就会降下惩罚,如双身城一样,落得个亡城灭族的下场!”
息微仍试图劝说,“这些年先王收紧了各城的铸铁大权,税负也相应增加,他们未必反得起来,而且不是所有的城主都心存反心,又何必急着为将来未必会发生的事情,妄动十数万杀孽?”
月谣看着息微,目光沉了下去。
“人心有多难测,令人难以想象。”
息微闭上了嘴。
月谣见他无法被说服,低声叹息,将瓶子收入袖中站了起来,“罢了,本就是强人所难的事情。我再另外想办法吧!”
息微拦住她。
“你要做什么?”
月谣道:“总要有人去办这件事,我另找他人吧。”说罢轻轻拂开他的手走出去,息微原地立了片刻,忽然拽住她,“我去!”他道,“这样的事情,不可让外人知晓。”
他改变主意,月谣却迟疑了。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杀孽太重,我不应该叫你去承担。”
息微却抓着她的手,从她手心里抠出了那一小瓶药。小小的药瓶在手,握住的却是千里之外,无数人的性命。
“那你还想找谁?姬桓吗?”
月谣哑口无言。
她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十分难受。
她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仰望姬桓,看着他沐浴在阳光下,一身地正气。却忘了……身边那一道黑影,也在深深地望着自己。那些功绩和赞美,都给了姬桓,却将肮脏不堪的真相、手段,给了息微。
她伸手就要夺药瓶,却被息微躲开,他眉头微蹙,道,“双身城辖地过大,用药效果未必显著,或许会被庞大的水流冲淡。事前共工城在丹水上游开坝建堤,春汛快到了,你给我几个人,我去毁了堤坝……若再有幸存者,再用这药,也可借口是洪水过后的瘟疫。”
他的计划十分周全,阴毒至极,月谣听了,心却像被绞了。像这样阴毒的法子,应该是出自自己,而不是息微。
息微看着她的模样,反而笑了,十分明快温和地说,“我明日便出发,待我走后,你要记得把护身符戴上。”
月谣点点头,笑不出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