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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有大变!”这是华言徽见到苏默后的第一句话。
苏默顿时神色大变:“燕京出了何事?”
华言徽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张黄帛递给了苏默。苏默接过去仔细看了一眼,顿时便瞳孔为之一缩。
“这是真的……天子竟然……”苏默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那股子有心底里涌出的恐惧压下来。
华言徽四处望了一眼,沈云巧和文思卿在花园五十步外游荡,其余所有侍卫奴婢都远离百步。
确定空无一人后,华言徽这才道:“不错。天子……应该是得了慢性的不治之症。”
苏默心中顿时好像压上了一块巨石。闷闷地一拳打在一边的假山上,苏默良久无言。华言徽是天子的嫡亲胞弟,比起一般的皇室兄弟。华言徽和启兴帝的关系无疑是一个异类。一队在亲情淡漠的皇室之中,罕见的感情深厚的兄弟。
说起这一点,就不得不提启兴帝的上位,以及启兴帝华言殊和衡王华言徽之间的故事。
现在,苏默已经是执掌一军兵马的人了。更是在西南立下了泼天的功劳,虽说关于苏默的功劳怎么赏迟迟未决。但苏默这份功绩,无疑让他在社会地位中攀越到另一个新的层次。至少,父亲苏护的事情他已经知晓了大半。
当年苏护统一强权,在先帝的支持下决意北征。试图用收复建州的除去大患的功
但九边军镇的复杂超出了苏护的想象,尽管一开始拳打八大家脚踢九镇将的威猛让苏护彻底成了天下第一臣。
可面对建奴的决战,镇将八大家的联手反扑让苏护彻底葬身在了决战的战场上。
同样,一直支持着苏护打压豪族的先帝受此打击,彻底消沉了下来。或者说,失去了苏护在外朝的力量后。先帝已经失去了对朝政的掌控,甚至连在后宫的安全都受到了威胁。
虽然无法确切地证实后一点,但对于先帝那么精壮的一个男子竟然终其半生无法诞下一名男孩传承皇位,世间的非议猜测还是直接指向对苏护得胜后的那些世宦镇将。
没有皇子继承大统,如何传承帝位就成了大华所有人关心的话题。当然,对于这一点,朝臣的热情也是十分洋溢的。于是,一向拖沓的朝廷十分迅速地将就藩在各处的藩王开始筛选进京。
其中,衡阳的衡王世子华言殊在陆家和周家的支持下走进了京城,同行的还有华言殊的胞弟,衡王的另外一个儿子华言徽。
衡王是先帝的弟弟,相差有五岁,彼此间也没什么过硬的情分这样也就意味着从一开始衡王就没想过能够登上帝位。但在陆家和周家的操作下,衡王的世子很快就过继给了快要老死的先帝,成了大华朝唯一的皇子。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就十分简单了,确认太子,等着老皇帝早点死。
随后,华言殊由一个普普通通的藩王世子一跃而上,在短短不过一年的时光内登上了所有人无法想象的位置。他成了大华皇朝第士气任皇帝。他继承了他伯伯的万里江土,亿万子民成了这个世界里最强大国家的君主。
同样,他也继承了这个复杂到难以想象,病重到不知何解的国度。
撇开这些,华言殊和华言徽的关系是极好的。
本来在上代衡王就是个喜好诗书,很会调教孩子的藩王。因为在衡阳这个地方,接近书院。故而历代衡王都和书院在学术上十分亲近。这自然而然地也养出了衡王府内的文华气息,一定程度上也让寻常皇家内那种冷漠残酷的亲情得以压制。
从小就喜欢在书院外逛荡的华言殊和华言徽兄弟更是自幼就感情极好,少见地只有两个儿子的老衡王也许这一生都没有拿得出手的成就。但至少,但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他堪称出色。
故而,在华言殊上京后,本来没华言徽什么事的他也决意跟着华言殊上京。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攀龙附凤,而是一桩十分危险的行动。在那个时候,朝臣对于选哪一家上京过继是很有分歧的。在当时,晋党和将门都有意推同样为先帝胞弟的福王上位。而当时,八大家内部权力并不明确。各家对于推选谁去上位也分歧厉害,只有陆家和周家力主衡王华言殊。
故而,在当时的京城里。局势未定下,一切都有可能。甚至,极端一点,有将门力量搅动的皇权继承问题上,华言殊很可能哪一天就暴死在自家院里了。就算不会发生这样的极端事情,只要华言殊无法登上大宝之位,上位的福王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华言殊!
故而,华言徽在这个紧要关头做出上京决定是十分需要勇气的。
果然,在随后先帝驾崩的那几个月里。燕京隐藏在阳光下的黑暗被不断翻动,若不是华言徽几次犯险,只怕华言殊已经没命走上天子之位。
等启兴帝登基后,为了避嫌,华言徽十分利落地回了衡阳。在老衡王病逝后,又安安稳稳地继承了衡王之位,在山上修书,闭门不理朝政,只是在衡阳这里头折腾。
可以说,华言殊和华言徽的兄弟感情是不须质疑的。若是说全天下华言殊还有谁可以信任,最少最少,他还可以信任华言徽。
同样,当华言殊得了慢性病绝症后,华言殊已经将华言徽当做了最后可以依托的人。
“天子重病,我必须上京!”华言徽沉声看向苏默。
苏默却只是专注地看着这张黄帛:“朕已绝症,不期三年。”
“衣大哥……”苏默唤了一声,轻声道:“我以为,不可。”
“为什么?”华言徽低声吼着:“你难道不知道燕京那地方都是些什么人在吗?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怎么可能好好调养身体?”
苏默任凭华言徽低吼,依旧神色不动,道:“敢问衣大哥,你此去燕京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护卫天子!”华言徽想也不想便回答了。
苏默轻笑了几声,靠在椅子上,十分无礼地看了一眼华言徽。随后闭着眼睛就坐了下去。若是华言徽离开了衡阳,他以往的隐藏身份也会公开。到时候,没了衡王的支持,苏默在湘南的布局肯定会受到影响。别的不说,屯堡军一千五百颗种子就没了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机会。
但苏默绝不是因为私利阻止。
见苏默闭眼,莫名的,华言徽生生将怒气压了下来,也是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手抚额撑着头,一手不知在想着什么。
苏默这时候轻声说了:“衣大哥要去护卫天子,且不说你赤手空拳能如何,但说衣大哥上京之后的影响,你可有察觉?”
华言徽心下一沉。
苏默继续道:“这不是当时衣大哥进京的时候了。现在天子得位,别的不说。全天下也找不出一个敢弑君的人。更何况,天子即位以后,帝王心术已经越发熟稔,接着陆慷在西南的几次败笔已经成功进入状态。叶向高退位在即,陆慷渴望再进一步,晋党虎视眈眈,其余朝臣态度微妙。这种动荡之际,正是天子可以发挥最大作用的时候。可以说,这个关头不仅算不上危险,甚至是天子即位以来情势最佳的时候!可衣大哥你却要在这个时候进京,可否有想过局势会如何?”
华言徽闭上了眼睛,他本就是绝顶聪明的人,只是因为知道了哥哥大病后关心则乱。眼下听了苏默的话,他顿时明白了过来,有些后怕道:“我明白了。这个时候我进京,实在是弊大于利。天子得了重病的消息别人还不知道,我这一进京,他们肯定会怀疑。甚至还可能因为我这个大变数的加入而生出各种预料之外的变数。别的不说,天子重病的消息泄密的可能就会增大。甚至因为我这个时候进入朝局,极有可能将分散一团争权夺利的文官们再次凝聚起来。那些文人都是人尖子一点就透的人物。指不定谁拿着我做靶子就将所有文官都拉拢起来,从而合力朝着天子发难,以此才换取天子的退步,将天子好不容易夺回的权柄又再次抢回去,甚至试图逼迫天子再度沦为人形图章!”
苏默缓缓点头,华言徽这一番话,可谓是惊世骇俗。如果有第三人听到传了出去,不说别的,肯定是等死的命。
但同样,华言徽也说得十分直接明白,将那些不能公之于众的地方全部点透了。这是特别信任苏默才能说的,要不然,谁听到了都得死。
苏默沉吟了良久,道:“我想,陛下之所以将这个纸条交给衣大哥。一来是因为信任,认为衣大哥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二来,我想是因为衣大哥所处衡阳,在这里就可以为陛下做出帮助吧。而且,还是关键时候可以一举定鼎的关键作用!”
华言徽眯起了眼睛:“言维,你我也不算外人了,此处再无第三人可以听到。有什么,你都说罢!”
苏默笑了笑,道:“我这里有一张奏表,是为衡王增三卫的。衣大哥看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