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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只手拽住我的衣领,把我从地面上高高举起,也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大长老看着我的眼睛说:“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啊……呵呵呵呵……看到我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可惜啊,你马上就要死了,你们都会死在这里,死在这个古老的遗迹里面。老老实实的在帝十三冰井里呆着等待献祭不好吗?非要逃出来,如果不逃出来反而会活得更久一些不是吗?”
他按住我的胸口,手掌的纹路里像滚过烈火一样,变得越来越滚烫。
“你……你跟希斯尔特帝国……果然有关联……你你到底是谁……”
“等你到了地狱里去问问你最爱的婆婆吧。”大长老咧嘴笑着,“不过……我可不保证她现在会在那边等着你……”
“你说什么?”又一道白色的亮光刺破我的脑海。
大长老笑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没等到他开口,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苍白的吓人,变得扭曲的恐怖,变得仿佛看到了可怕的鬼魅亡灵。他渐渐松开了我,低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用王权刺穿他胸膛的颜枚。
颜枚的眼眶里还含着滚烫的泪,但他的眼神却又变得和过去同样刚毅。
大长老慢慢的向后跌倒,一步一步的退后,王权强大的火元素力量在飞速的吞噬着他苍老的身体。他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毕竟被自己养了多年的像养条狗一样对待的人竟然会出手杀死自己,这是他怎么也都想不到的,“你……你竟然对我出手……”
颜枚缓缓拔出王权,站了起来,哽咽着说:“你教我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亲人,我的长辈,如师如父……但是我不能原谅那么多族人因你而死,刚刚的那一杖是我为死去的族人们还给你的。现在,我用我的左臂来偿还你的养育之恩。”
说着,他高高举起燃的赤红的王权,正要挥下去的时候,一团白色的暴风破门而出,将所有的视线都吹得单薄。淞淞的双眼像浸泡过雨水的光滑的琥珀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她颤抖地看着颜枚,恳求地摇着头。
颜枚闭上眼睛,唤出一道火幕屏障将淞淞震开。
他迅速对准自己的左肩挥落王权,汹涌的火光像愤怒的神鸟一样,撕咬着他脆弱的肉体,眨眼之间就焚尽了他整条左臂的血肉和筋骨,没留下丝毫的痕迹。由于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肩膀截口的部位在疯狂的生长着皮肉和无数的毛细血管,却全都被王权遗留下来的火焰焚烧的一干二净。颜枚知道,他的身体用一般的刀剑都是没有效果的,唯有用王权这样神器级别的武器才可以彻底斩去所有的生机。这也是他自己对大长老做出的一个了断。
我们都没有拦着他,因为我们知道颜枚的性格,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当淞淞想要再次冲上去的时候,澜析从背后冰封住了她的身体,她只能流着泪看着这一切,直到最后的尘埃落定。
“哈哈哈哈……”大长老忽然笑了起来,哪怕他的身体正在剧烈燃烧着,“颜枚,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很好很好,但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掉宿命了吗?雪国要比你们想象中复杂的太多太多……你们谁也逃不了的……”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化作一道流光撞向颜枚,然后泯灭在滔天的大火里。
澜析看向颜枚:“他最后跟你说了什么?”
颜枚茫然的说:“他说……魔鬼往往藏在凌乱的雨里,背对着盛大的月光。如果逃不掉悲伤,就尽量去忘记,祈求获得永生……”
我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凝露,她低着头,目光夹杂在一层猜不透的雾里。我突然想起不久前在沐林里凝露使用星轨后对我说的那句话,
她说:“小鲸,如果有一天世界消散在了月光里,一定不要走到悲伤的尽头。”
澜析解开淞淞身上的封锁,淞淞慌忙跑过去扑在了颜枚的怀里,看着他左臂上的那个刺眼的伤口,泪水像决堤了一样从脸颊上淌过,却说不出话来。澜析走过来,眼神里透着一种憔悴的疲倦。其实不止是澜析,所有人的眼里都被感染上了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知不觉的,所有人都被那种未知的恐惧感给吞噬掉了。
澜析轻轻握了握颜枚冰凉的右手,说:“还能控制的住吗?”
颜枚苦笑着摇摇头说:“我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收回王权了,我只能用意志勉强压制住它,不让它反过来控制我的身体。”
澜析说:“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休息吧,前面的阿特洛波斯塔不知道又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我们先将状态调整好,在岛上的亡灵全部苏醒之前找到出口,从这里出去。”
在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我和澜析往拉刻西斯塔顶层走了过去。这里通往上方的阶梯都是木质的,很古老也很残破,踩上去会发出“咔嚓咔嚓”令人心悸的声响。每一块的阶梯上的颜色都不同,有深有浅,像被大水浸泡过了一样。没有人知道这座塔有多高,楼梯看不到尽头的往上方蔓延,像一个倒立过来的无底洞。每一层的构造都基本相同,在每一层第一个阶梯扶手上都有一盏褪色的沙灯,也许是过去的人为了方便观测时间才放在这里的。
大约走了十二层,我突然停住了脚步,抚摸着一旁负责支撑的柱子,皱着眉头。
澜析把弄着手边已经停止运作的沙灯,看了我一眼说:“发现了什么吗?”
“这里的颜色和下面的颜色不同。”我说,“这里的颜色较为浅一些,而且你有没有发现整座塔都是一种渐变的颜色而且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这里似乎被大量的水淹没过。”
澜析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我。
我敲了敲墙面,继续说:“这里墙面的材料也和下面的不同,显得稍薄一些,像是后垒上去的,如果有人要袭击这座塔的话,这里应该是最好的突破点。”
澜析说:“这些能证明什么?”
我想了想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百年前的多弥芬城应该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天灾,被疯狂袭来的洋流所吞没,最终消失变成了一片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遗迹……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样的灾难可以瞬间摧毁一座如此繁华盛大的城市……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澜析轻轻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小鲸,你听说过漓雨纪年吗?”
“漓雨纪年?那是什么?”
“那是历史记载中对一个时代的称谓,一个最可怕最黑暗的时代,也就是你说的那场灾难。”澜析说:“过去生活在多弥芬的种族其实就是水灵族的前身,也可以称呼他们为荒寒灵族。那个时候的火灵族和风灵族是泅海海域的主人,尤其是火灵族,无论从人口、地域和实力上来说都是那个时代里最强大的存在。而荒寒灵族则是最为薄弱的,他们生活在火灵族和风灵族的分界线上,多弥芬城也就是那个时候的都城。”
“那……那场灾难到底是?”
“……也许是因为位于泅海海域异常复杂的气候原因,多弥芬迎来了一场罕见而又漫长的雨季……一场……长达四百年之久的雨季……”澜析的瞳孔在柔和的眼眶里颤抖着,仿佛亲身所见一般痛苦。他看着听傻了的我,继续说着:“漓雨纪年就是指着这四百年的雨季,一刻未停的大雨吞没了房屋,摧毁了河田,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当时多弥芬城中居住着的所有天卦师都站了出来,试图利用星辰的力量扭转天象,在大雨中整整站了一百天,最终却全都被天灾夺去了性命,什么也没有改变。就这样,荒寒灵族逐渐在泅海海域上没落,所有幻术师们都被征集去垒建高塔,年年加固,防止被雨水冲垮。”
“天呐……”我惊讶的张开嘴,说不出任何话来。我无法去想象一场四百年的雨会是什么样子,暗无天日,灾祸四行,被如同猛兽一般的洪水不断吞噬的城市……
“其实雪国也是漓雨纪年的产物,如果没有那四百年的雨世,又怎么会有后来沧澜变幻的冰雪王国,更不会有今日泅海海域的格局。”澜析突然笑了起来,说。
“什么意思……”隐隐约约的,有一扇最隐蔽的大门朝我缓缓打开了一个缝隙,洒出灰色的光。
“因为两个年轻人的过失,漓雨纪年迎来了终点,荒寒灵族几近灭绝……因为这两个人造成了更大的灾难……无法原谅的灾难……”澜析轻轻抬起手将束缚着头发的那截发带拆下握在手心里,然后轻轻一晃,将仿佛披戴夜色的归墟撑开,然后朝上跃起。下一秒,他脚下的木板轰然破碎,无数根巨大的藤蔓扫射而出,如无数把利剑刺向我的胸膛。
召唤出来的冰盾应声破碎,我朝塔下倒翻了下去。
一根又一根藤蔓从塔外轰穿坚固的墙壁,迅猛的朝我的方向射来。
拉刻西斯塔在微微倾斜着,所有的墙面都在开裂。强而有力的藤蔓迅速缠绕住我的身体,而澜析则撑着伞在空中静静地悬浮着,安静的看着整座塔渐渐的分崩离析支离破碎。他的嘴角上挂着一丝浅浅的笑,瞳孔里倒映着比月色还冷的清光。
愤怒的咆哮声。不可思议的速度。拉刻西斯塔瞬间崩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一座庞大的如同山岳般舞动着触须的怪物一头撞了进来,它撕扯着我的身体,然后重重的朝塔底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