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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将军很高兴。儿女们都知道老爷子本来不高兴的,甚至喜宴开始那会儿还窝在后边打盹儿,但是现在老爷子兴致极高。儿女们觉得是因为老首长的到来,或者是因为老首长收了小雁儿做孙女。事实上老爷子有自己高兴的理由。
他是一员退休的老将,除了军界,他在地方和中央都没多大影响力。社会在变革,儿孙们的心思也在变,他知道自己能帮助他们的地方越来越少。他已经风烛残年,想继续守护这个家却已有心无力,甚至连儿女们都不再似从前那般事事先向他询问。他还知道他们还年轻,不甘心一辈子留在军队。他相信老首长没有忘记他,也明了只要自己开口,老首长一定会尽力满足他的要求,但他却宁愿放任女儿们操纵孙女的婚姻大事,去跟高家结盟,也不愿去求老首长。他是个骄傲的军人,他知道自己得到一点一滴都是血汗和勇气换来的,而不是祈求来的。所以,他维系了自己在老首长面前的骄傲,却不能阻止儿女们为各自前程打算。但现在不一样了,老首长主动来求他了,甚至为此拿出了老总的赠枪,而需要他做的仅仅是允许孙女自由恋爱。不用求人,不用委屈孩子,这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所以老爷子很高兴。
不只是老爷子高兴,他的儿女们同样很高兴。他们都知道老首长的儿子目前在给赵继东副总理做副手,更知道中央已有风潮,下届人大会之后,赵继东将铁定成为下任总理。这种事情一旦形成风潮,定是中央已经定下调子,有意放出风来,观察下边反应的。在华夏,这风潮往往意味着已成事实。赵继东上位入常,他年轻的正部级副手距离那个核心圈还会远吗?高一凡前途无量,但能否直上青云却还属未知数。李援朝同样前途无量,但他的未来却是已知的。老首长认了小雁儿做孙女,便等于在为儿子拉军界的盟友,这不是他们主动祈求的结果,而是老首长主动伸出手来,其中的含义要远远胜过他们用热脸去贴高家的冷屁股。
萧老将军满头白发,身子微胖,脸上红光满面,讲起话来声音洪亮,目光炯炯有神。他站在台上腰板挺拔,仿佛还是那个沙场上面对千军万马指挥若定的悍将。老兵不死,脊梁不弯。
“首先要感谢今天到场的老的,年轻的战友们,还要多谢军界之外的老朋友和小朋友们,谢谢你们今天到场给我庆祝生日。今天我八十岁了,很高兴活了这么大岁数,说实话,年轻那会儿根本没敢想过会活这么久,那时候咱是匪,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只想着活一天算一天,后来跟着太祖闹革命,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闹就是几十年,打仗时曾在死人堆里睡过觉,眼瞅着一个个战友闭上眼后再没有睁开,当时就想,有一天革命胜利了,咱又侥幸没死,一准儿生他娘的一大帮娃,什么都不干,全都去当兵。哈哈???”台下有身着上将服饰的老者接口道:“老师长,你那会儿不是说要给咱的老部队生一个排吗?怎么才生了一个班?哈哈????”
“去你的,小王八羔子,敢他娘笑话老子,老子八十了也能揍你!哈哈???”那位老将是军委几大常委之一,当属厅内级别职务最高者,也已是白发苍苍的人物,被骂做小王八羔子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跟着老爷子一起哈哈大笑。厅中众人心中暗暗吃惊于老爷子余威犹存的同时亦不禁为这几十年不变的战友情动容,皆露出笑意。只听台上老爷子话锋一转:“人老了,总喜欢回忆过去,这一退休便也只剩下回忆,跟你们说这些不是为了炫耀当年如何如何,而是希望你们能明白咱们这天下得来的不易,你们的父辈们都曾为这一天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老的打天下,小的坐天下,打天下易,坐天下难!老的能打下个偌大华夏,你们这些小的能坐住吗?太祖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我衷心的希望你们能坐住坐稳,沉不住气的时候想一想这天下得来的不容易,想坐住更不容易,一想到这些你们就能安份了,就知道什么是能得到的,什么是该得到的!”话至此已变了味道,老人们在频频点头,反观大厅里的年轻人,性子急躁的已经面露不耐之色,更有甚者如乔云飞之辈竟已别过头去对着高雨泽窃窃私语。
忽听一阵掌声传来,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正是之前很是出位的无名少年李虎丘在带头鼓掌。大家出于礼貌也跟着拍了两下巴掌,掌声稀稀落落,反而不如不鼓。
萧堂站在台上将下边的情形尽收眼底,年轻人们的反应不出他意料之外,他讲到后来,除了自家的孩子不敢稍露不满外,便只有跟孙女要好的三个漂亮女娃还保持着微笑认真倾听,余者有面无表情的,有目光不离四个女孩神游物外的,有关注手中酒杯头也不抬借此逃避的。李虎丘带头鼓掌,顿时引起了他的注目,待掌声响过,他冲李虎丘一招手,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
“爷爷好,我叫李虎丘,是落雁的朋友。”
“哦?”萧老将军不禁往前凑了凑,仔细打量起眼前少年,只见这年轻人眼角眉梢之处果然颇有几分老首长的飞扬之气,想到他身为老首长的孙子,堪称这大厅里当之无愧的头号纨绔,却这般懂礼敬老,不禁暗自点头,这小子还行。道:“小雁儿的朋友?你喜欢我的宝贝孙女?”
一言出口,举坐皆惊!受邀而来的嘉宾们早已听到消息,这场老将军的八十寿诞,其实是为萧家孙女跟高一凡的儿子见面才特意操办的。寿宴开始前,高雨泽和萧落雁联袂走进大厅更为这消息提供了佐证。现在,这位在军界依然有很大影响力的老爷子居然当众问那无名少年是否喜欢萧落雁。这算什么意思?如果那少年说喜欢,他又会如何?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李虎丘,等着看他的反应,听他的回答。高雨泽眼睛瞪的多大,面色涨的通红,已经到了发作的边缘。就在这时一名中年人走到他身边,悄声在他耳边提醒道:“别忘了你爸爸交代你的事情,就算不能结交,至少不能成为敌人,张副主席被这老东西称为小王八羔子都没生气,你有什么下不来台的?”这中年人是高雨泽的亲叔叔,名唤高一鹤,在高家素来被称为智多星,因为年纪跟高雨泽相距不远,因此二人之间虽差着辈分,走的却很近。高雨泽对他很钦服,闻听此言后,果然渐渐冷静下来,却也忍不住用冷飕飕的目光看向李虎丘。
李虎丘张口结舌,看一眼似娇嗔欲怒,又似薄嗔实喜,正用水汪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萧落雁。再环顾左右,看看萧家的三姑三叔以及那位准老丈人萧朝贵。无一例外的,都在注视着他。那些目光里疑惑者有之,虚张声势故作怒色者有之,征询探查者也有之。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即便是久历江湖身经百战,神经比钢丝还结实的华夏贼王也忍不住汗流浃背。
“是的,我喜欢她!不管我是孤儿李虎丘还是某人的儿子,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改变!”
李虎丘一言出口,何问鱼明显感到手心里攥紧的小拳头儿瞬间松开,身边的小丫头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嘴上说着要甩开包袱追求理想的小丫头还是在乎那个男孩子的。
“你凭什么喜欢她?”萧堂猛然一瞪眼,沙场百战的气势让他看上去宛如年老的雄狮在瞪着企图挑战他王位占有他女儿的年轻雄狮。他虽然没练过武道,却有强大的精神意志。这股气势既有战场上积累下的凶气,又有久居上位者攒下的霸气。一般的年轻人在这等目光的注视下,绝难与之对视。
李虎丘平静的看着那双巨目,忽然笑了。他是绝顶宗师,老爷子虚张声势的举动虽然很气势,但他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速度却不能帮他一起作假。李虎丘很容易就判断出这是一个试探。看意思落雁的爷爷并不反对他们俩的事情。
“我有一家古玩店,赚的钱足够养活她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最重要是她也如我爱她一般爱我,如果爱她跟她在一起还需要其他条件,我想我也能满足,但我不喜欢那样的方式。”李虎丘平静的语气里压抑着巨大的情感。从容的态度却代表了强大的自信。萧堂知道他自信何来,而萧落雁却最能体会他压抑的情感。她用波光粼粼的大眼睛看着他,又转回头看台上的爷爷。后者微微点头,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像是在对她说,爷爷知道你们相互喜欢,去吧,这就是爷爷希望你得到的。
萧落雁又看向父亲,萧朝贵眼中似有水光,却一皱眉,别过脸去看向别处。有点态度不明。
何问鱼悄悄松开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谢抚云则干脆的把她一把揽过来,推过去,笑道:“跟我们把这小子吹的跟花朵儿似的,这下我们算领教了,你还矫情什么啊?”
萧落雁终于还是没有走向李虎丘,而是转回头在何问鱼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然后拉着谢抚云和马春暖逃似的跑向后边。三女妖娆的背影吸引的众少年一直将她们目送至后门。
李虎丘举步要追过去,却被何问鱼伸手拦住,刚要对他说什么,忽见一旁萧朝贵走过来,看意思是有话要对李虎丘说。她便没做声,向那边一指,意思是想追人也得你那位准泰山大人跟你说完话的。
“小伙子,到那边去,跟我聊几句。”萧朝贵一指大厅旁边的休息间。
李虎丘那颗可以为一把飞刀提供远胜子弹速度所需力道的心脏,在这瞬间几乎紧张的停跳。注意到萧朝贵面色很温和,贼王暗自松口气,知道这一关是必须过的。点点头,道了声是。随萧朝贵去了休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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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娘胎里的十个月,李虎丘已活了十九年,这十九年里,他至少有十五年是靠自己活过来的。他的心早如精心雕琢过的翡翠美玉一般,被世情人心磨砺的通透光滑坚硬无比。自从他与萧落雁结识到相爱,早想到过二人之间这点事儿不会得到萧家长辈的祝福。他从未信过这世界上有人人平等的国度,深知门第之见从古至今都是棒打鸳鸯的利器。华夏号称社会主义,在李虎丘眼中社会的意思就是现实,现实就是所谓的人人平等只存在于每个人的精神乌托邦中。如果李虎丘真的只是个孤儿,他跟萧落雁之间就永远会有一根大棒子等着将他们打散。他自信他们的感情是真挚的,料想萧落雁态度的变化更多的来自于家庭的压力。所以来这里之前李虎丘专程去见了李厚生,把自己跟萧落雁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厚生当时的反应有点奇怪,先是愣了片刻,接着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仿佛遇到了生平最得意事一般,笑的极为自豪。“哈哈哈,萧胡子,你这个傻人有傻福的老家伙,老子耿耿于怀五十多年的事情这回可有人替老子出气啦!”不等李虎丘问他为何发笑,转而又问:“萧家的丫头漂亮吧?”李虎丘挠挠后脑勺,有些摸不清头脑,搞不清这老头的反应为何这么怪异,只得愣愣的点点头。接着李厚生又问了一个更让他吃惊的问题。“你们两个住在一起没有?”李虎丘再次点头后,李厚生又一次哈哈大笑,这次笑罢却没说什么,只一脸雀跃的吩咐秘书准备纸笔。刷刷刷写了一封信,告诉李虎丘拿着这封信,谁敢阻拦你追萧家丫头,你就把信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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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间门口,李虎丘稍微犹豫了一下,摸了摸怀中的信封,心中稍稍安定。虽然萧落雁的爷爷已经明确支持他们在一起,但屋里的人毕竟是萧落雁的亲爹,得不到他的祝福,这件事只怕还得好事多磨。
推门而入,萧朝贵坐在椅子上,一指对面的小凳子,道:“坐!”李虎丘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联想起派出所的审讯室。
“你叫李虎丘?”萧朝贵严肃的多此一问,仿佛刚才他不在大厅里似的。
“嗯。”李虎丘规规矩矩回答,只当作萧朝贵刚才不在。
“你是做古董生意的?”萧朝贵照旧问了句废话。李虎丘则继续规规矩矩的重复了刚才的回答。“嗯。”
“你觉得你们在一起合适吗?我是说你小小年纪不读书却去做生意,而她却是燕大的高材生,你们在一起有共同语言吗?”
李虎丘微笑道:“我们认识一年多了,多数时候她喜欢听我说,不上学不等于不读书。”
萧朝贵点点头,未做置评,继续问道:“她从小娇生惯养早养成了一身坏习惯,花钱大手大脚,家务活半点也不会,跟人讲话特喜欢抬杠,别人说东她偏爱说西??????”
“我们俩都只有十九岁,您不觉得现在谈这个有点早?”李虎丘想着此时大约已经走出饭店的萧落雁,不禁有点着急。顾不得敬畏,不客气的打断了萧朝贵的话。
“你没做过长远打算?或者说你对她没信心?你不了解她是一个认准了一辈子都不会变的孩子?又或者你对自己没信心?”又道:“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实际上远比外表和年龄显示的成熟。”萧朝贵没介意李虎丘打断他的话,而是迅速抓住李虎丘问题中的弱点,连珠炮似的问了好几句。
李虎丘瞠目结舌,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话会被准泰山大人联想出这么多问题来。还问的句句在理。他稍作思索,答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更不存在完美的爱情,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天长地久只有通过时间才能论证,我只知道现在她喜欢我,而我也喜欢她,我们在一起只有欢乐,她喜欢抬杠我就陪着她一起抬,她兴致高的时候我就多抬两句,她不开心的时候我就让她赢,她虽然爱花钱却从不乱花,我了解她所以相信她,永远不会跟她在这件事上跟她计较,不怕您笑我狂妄,她花销的那点钱我还是赚的到地,至于她不会做家务,谁规定了一定要女孩子做家务?至少在我眼中,她就不应该是那种被困在家里做家务的女孩,所以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萧朝贵超级满意,如果李虎丘立即跟他信誓旦旦的说什么要一辈子两辈子对萧落雁好,那他反而会对李虎丘不放心。李虎丘说的话证明了一件事,这个小子真的很在乎小雁儿,他说的那些话,只有真正懂得女儿的人才会说的出。现在就要看他能否做得到了。
萧朝贵问道:“未来你们会遇上很多问题,我需要你在面对这些问题时都能成为她的守护者,不管是经济方面的,还是在亲族面前让她永远不会自卑尴尬,这些爱情给不了的东西,你拿什么做保证?”
这就是父亲,这些问题光耍嘴皮子别指望人家相信自己。李虎丘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递给萧朝贵,淡淡道:“您看了这封信就会相信,我真的很有能力照顾她!”
萧朝贵困惑的接过封皮无字的信封,抽出其中的信,打开后看罢多时,猛然抬头怒目圆睁,喝问道:“这封信是谁写的?”
PS:五千多字章节,再一次挑战自身和正太娘的极限,身心俱伤求各种安慰。(未完待续)